一个深秋的上午,在省城的站前广场上,一位穿戴朴素的中年妇女,正在等着回家的列车,孤单的身影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儿子早上和他分别的时候说的话,百感交集,她的儿子好像突然长大了,昨天来帮她买票,又告诉她坐车所有的程序,因为她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做过火车,都到了中年,出门还不如自己的孩子知道得多,相夫教子就是她生活的全部,足不出户,安分守己,恪守为人母的准则,无怨无悔做着该做的事情,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见她的孩子能顺利地考上理想的大学,真正成为有用之才,就是对她最好的回报,她不是一位出色的母亲,却是一位负责任的母亲。
她来回踱着步子,脑子里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我这次是来帮儿子,还是来害他?她怎么也想不通,开始怨恨自己,怎么脑子里突然会有这个念头?孩子糊涂,我怎么也跟着犯混?一遍一遍在心里自责。
昨天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见到了校长,一位美术学院的校长,也竟然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在洗黑财,而她却要助纣为虐,想想这些简直就是羞辱,没有想到,做为母亲有的时候为了孩子的前途智商居然是零。昨天晚间她一直被这个可怕的恶梦缠绕着。
在一家酒店的包厢了,摆满一桌丰盛的酒席迎接一位神秘的客人,一位母亲如坐针毯一样按耐不住焦急的心,儿子则一趟又一趟跑出去张望,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桌上的佳肴全都凉了,这位神秘的客人才出现在包厢里,他身材魁梧,仪表堂堂谈吐非凡,刚一见面对他的印象还不错,毕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和我们这样普通家庭主妇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只要人家肯赏光来到这里与我们相见,就是莫大的荣幸了,他很有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 他是谋美术学院的校长,是应届培训班的主要负责人……
而我不用介绍他早就知道我是学生家长,因为我的到来是他提出的见议,彼此寒暄几句,分分入座,此来的目的,不言而明,彼此时间有限,边吃边聊,直入主题。
“你儿子的作品我仔仔细细看过,画得很呆板,没有灵气,还有一个多月就考试了,再怎么努力去画,这么短的时间也很难有所突破,要想在这方面有所成就唯一的办法就是托点关系走走捷径。当然,这个捷径只有我能办,你们是没有办法的,若不是看在你的孩子平时表现得还不错,还有点天赋,只可惜学习的时间太短,我才肯冒险试一试,我也是惜才,我那天只是点拨他一下,不过这个孩子的“悟性”还蛮高,我不知道你们家的经济条件怎么样?‘’校长试探性问她。
“只要对孩子前途有利,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母亲也想试探一下他最终的目的。
“只要你们肯花钱,那就好办。”他笑着说。
“那捷径怎么走?”母亲接着问。
“我先和你透漏点,我看你也是实实在在人,就是和主考官先打好招呼,叫他们评分时别太苛刻,你们只要肯出费用,剩下的事由我来安排,你们只等结果就好了”。他神秘兮兮的说。
“那我们最多出多少钱能办成此事?”
“最少也得二十万?”
“二十万?”母亲一听,头一阵天旋地转,看见对面坐着的人的脸都是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哪是办事,分明是乘火打劫,比强盗还可耻,还是努力克制心里的怒火,面不改色,尽量平静地听着。
他见她有点惊讶,也表现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说:“现在就是金钱社会,不出到价,求不动人,何况这事还有风险,万一走漏风声,我们的工作都保不住,还得贪官司,所以,你们不出到钱,谁也不肯冒这个风险。”
“我能理解你们的难处,没有利益谁也不肯冒这样大的风险,但是我想知道,如果我拿出这些钱,能保证我的孩子去哪所大学?”
“师范美术学院,本科生。毕业后从事教育事业。”
这位母亲点点头,依旧是默默的听着。
他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了她一句。
“你们最多能拿出多少钱?”
“两万,这个数暂时还能承受得起。”
他哈哈笑了:“大姐这年头两万元能办啥事,这么大的风险,没有二十万,不成的。”
一听这句话,这位母亲来的时候心里构建的那个美丽的大厦轰塌了,她心里早就有了数,可她还是面不改色地接着问:
“如果办不成怎么办,费用能如数返回吗?
“大姐呀,钱都送给办事的,怎么好去要,风险是有的,但几率仅占百分之二十”。他有点不耐烦地说。
“这就是最后的结果,一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这是看你们家的孩子平时表现的还不错,我才愿意冒险一试的,别人求我我都不会管的……”他有点失望地说。
“那好,这事容我回家商量商量,再给你回复,毕竟不是小事。”
“好吧,办不办你们想好了,我等你们的消息……”
校长阴着脸走出包厢,回望她脸时,他的脸狰狞可怖,扭曲的脸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向她扑来,她吓得“哎呦!”一声大叫,吓醒了。
“妈妈,你怎么了,”儿子被她惊醒了。
她冷汉涔涔,一时还难以辩清楚是梦还是现实,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儿子惊讶的睡眼,看看陌生的白色墙壁,她才恍然大悟,这是旅馆,思绪才慢悠悠从梦境回到现实。
她是昨天中午来到这座城市的,那个梦,一半也是现实,只是她思虑过度,在梦里又重现活生生的画面。她还记得昨天下午三点多和儿子走出了酒店时,心里空空荡荡的,和儿子并排默默地走在陌生的街上,各自想着心事,任冷风吹在脸上,就像是两个没有依靠的幽魂在游荡,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黑了,她们在站前捡了家最便宜的旅馆住下,谁也没有胃口吃饭,便和衣躺下。
突然,儿子问她,妈你想好了怎么办了?她没有回答。
妈,不办了,都怪我一时糊涂,没有问明白情况就把你叫来,你们后边的交谈他把我支出去了,我没有听到,但是,我在楼梯口看他出来时的表情就知道,你没有答应他,虽然还是和我打招呼,嘱咐我好好的画,但那笑容却好牵强 ”
“让妈再想想。”她却在仔细观察孩子的表情的变化。
别想了,这样用钱买来的文凭我不要,我学画画已经给你们造成额外的经济负担了,当时只想到,以这样的方式上大学能容易些,没有想到这条道比学文化课还难,而且学费还如此高昂,而且内向操作如此黑暗,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才彻底悔悟,是不是有点晚了?
“只要你能悔悟明白,啥时候都不晚,”母亲搂过孩子,亲切地说。
我都十八岁了,我不说,但你们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知道,若不是文化课学得太辛苦,成绩一直在下降,又怕看到你失望的目光,才选择艺术生这个捷径,可到头了来,又弄巧成拙,得不偿失,莫不如当时就一门心思学文化课了,我不是没有进取心的孩子,我也想出人头地,做个有用的人,经过这么多的波折,我才明白,每样成绩的取得都是靠汗水换来的,越是简单的事越难做,为此我也付出代价。不再异想天开了,还是踏实去学习吧。
“你如果没通过会考,你不后悔吗”?她又问:
“不后悔,我尽力了,对得起自己付出的努力,考的怎么样无所谓,我会面对现实,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处处依赖你们。为了我的学费你们辛辛苦苦的劳作,如果再让你们为了我的前程用金钱铺路,榨干你们的血汗钱,还要榨干你们的骨髓,那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紧紧的把儿子搂在怀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任泪水噗噗往下流,如果没有今天校长演的那一幕闹剧,儿子还会沉浸在自己自私的世界里,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终于明白了靠弄虚作假得来的文凭,就是一张废纸,假的永远真不了,就是大家不知道,自己也不能做到心安理得。
她也如实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儿子意识到了自己曾经错误的选择,也看清人性的阴暗面,但路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跪着也要走完,做事有始无终,注定一事无成,美术考试必须得靠自己去努力,至于结果怎样顺其自然,他剔除掉心里的杂念,他安然地睡觉了。
第二天,儿子早早的起床,把回家的车票放在她的枕边,重复嘱咐她车站检票的过程,千万记住,不懂的地方就去问列车员,然后,匆匆去画室了!
她终于安心地踏上回家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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