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随着一阵笃定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顾小杰咬着嘴唇望着我，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我并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我要的也不是道歉，只是想听真正的想法，不掺虚假，不为了讨好我的想法。即使很残酷，我也能忍受。
当然，在我有这个觉悟之前，我肯定是心里拟定出了一种他该有的想法，那是我思考后得出结论的，最贴切实际也是最差的一种。可我还是希望听到他说出那种坏结果。
那才是真实的，不对吗?
可我又不想看到那种结局，不想和他出现可能导致分手的裂痕。
人可真是复杂。
但在对不起这三个字响起时，我的脑子里更多的是不愿接受。
“...没事，我没生气。”
不生气?怎么可能。无论我有多善解人意，在看到自己深爱的人，对别的女孩子朝思暮想的模样，不可能有人镇定得了。
何况那善解人意，只是一种可笑的包装而已。
即便如此，我还是微笑着回应。
“最近...脑子有点昏，就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顾小杰见我表情缓和了不少，慢慢地开口。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对她是怎么样想的，可能突然怀念起来，但只是朋友。我能确定地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以后绝对不会做让你觉得不开心的事。”
“你有什么想法，也一定要告诉我。”
顾小杰说完了一连串的话，抬起头诚恳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只要点点头，再说一句好，一切就能结束了，至少在表面上。
可我并不想这样。
这些话说得很真，顾小杰看我的眼神也不像撒谎。
——还是不满意，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不清楚是怎么样想的”，这种回答，我一点也不喜欢。但我能感觉到，这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所以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事?想把他们以前相处的一切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行不通的。
“唐琪?”顾小杰见我这么久没回复，皱了皱眉头。
“没事。我...让我再想想。”
“这样啊。”顾小杰显然有些灰心，刚才的那段话，看得出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嗯，给我点时间...”
“好，听你的。”顾小杰点点头，“我今天去练琴，你和你闺蜜一起?”
“嗯，加油。”
点点头就解决了的事，我却偏要搞得这么复杂。话出口后，我就有些懊恼。
复杂在于我吧，不是顾小杰。
也许两个人都是。在交往的过程中，恋人之间隐瞒的思想实在太多太多了。
要做到真正舒服的交往，做不到的。
这个道理，我初三的时候就明白了。
在初一下学期我就有了男朋友。
那还是同龄人普遍很懵懂的时候，刚刚步入初中却有一种“自己长大了”的错觉的懵懂。当然我也不例外。
我的家庭条件一直很好，从小就是父母手心的宝贝。再加上我的外表优势，每天都很无忧无虑。
刚升初中，我也笃定会如此过下去，我性格很好，长相也讨喜，交朋友不是什么难事。
初一上学期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初一下学期家里发生的重大变故。
我不知道原因，小孩子从来都不配知道大人之间的事的原因。我只知道父母开始天天吵架，吵的很过的时候，甚至会摔门出去一宿不归。
可我不会干涉他们，我明白，我的哭闹只会让他们更烦躁。
于是我开始在学校发泄自己压抑的心情，从那天开始。我遇到他的那天。
其实很不愿意想起，那是我的初恋。那个人比我高一届，具体怎么认识我已经记不清了，也不想回忆起来。
他是当时同学们口中所谓的社会哥，小混混，抽烟喝酒打架。说我以前最不敢接触的那种人。
我想继续做我的乖乖女人设，可这冲击和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我的样貌很快就吸引了他，我也试着与他交谈起来，即使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轻浮话。他向我表白那一天，我给了心里早已想好的回复。
就这样，就这样。
没什么甜蜜的相识到相恋，我并不觉得他那种人会对我这种小学妹动什么真感情。每天甜甜的笑着做着女朋友该做的事，走在他身边，被他带去给一群狐朋狗友介绍，等等。
“这是我女朋友，唐琪。”
“行啊你，从哪泡到这么好看的妞?”
“偶然认识的。”
烟味笼罩的酒吧里，我坐在他旁边小口喝着橙汁，就像和这个世界唯一格格不入的那个碍眼的人。
可在他们笑着，闹着，给我递来酒。我接过还是一饮而尽。这是我第一次喝酒，虽然只是啤酒，苦涩之后居然是一种放松的感觉。我瘫在沙发上感受着刺眼的灯光忽明忽暗。我已经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离开酒吧时已经很晚，他走在我旁边问我怎么样，可能是麻木了，我居然感觉他对我还有那么些温柔和体贴。
随后，我就任由他抱着到了家楼下。还好，目的地不是宾馆，还好，还没有让我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可我还是个女孩子。
对于每天的嘘寒问暖，我也会没有抵抗力。
在黑暗与光明的反差下，我也会愿意相信，他是因为真正关心我才会如此。
我听着班上的同学对我有如此的男朋友议论纷纷，而我只是保持一贯的微笑不向任何人解释。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最终是得不到什么的，我都明白。
灯红酒绿的熏陶下，摇曳的路灯的照耀下，他抱住我低下头，温热的舌头滑进我的嘴唇。我站着一动也不动。
大概我是喜欢他的吧。我这么告诉自己。
“你真像个精致的洋娃娃。”深吻后，他点燃了一根烟，“唐琪，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哪有的事。”我轻笑。
“你很不愿意，我看出来了。”
“没关系。”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愿不愿意，刚开始的抵触到现在已经淡然了。提早接触许多这个年龄不该接触的事，最开始的冲击过去，后面也就没什么。可能，我也慢慢的喜欢上了这种感受，说不定的。
“有什么和我说。”白色的烟圈在夜色中尤为明显，“我不是玩玩，我是认真的，喜欢你。”
“...怎么这么突然?”
“我很害怕你怀疑这个。老实说，我不太能处理这方面的关系，只是急于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如果做了你不喜欢的事，请告诉我。”
“不喜欢去的地方，我也不会再带你去。”
我看着他的侧脸，半晌后眨了眨眼:“我不喜欢男生抽烟。”
“最后一次。”
他丢掉烟头，用脚踩了几下，又把我的脸扭过来，强硬地吻上。那是混杂着烟味的，地狱的味道。
我是喜欢他的。
很喜欢，非常喜欢。
也许是，也许是这样的。
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唱歌又走调了，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想起了一些不是很愿意想起的事。
顾小杰知道我的前男友，他们也有几次见面，毕竟以前也是一届。我也对顾小杰说过一些我以前的事，可只是一些，我省略了很多。
提前任总是会让人不舒服的，这点我很明白。
我轻轻走出教室，上楼，左数第三间钢琴室，里面传来有些笨拙的琴声。我靠在门旁，拿出手机，向上滑，置顶的那一栏显示对方更新了签名。
只有一个字，却如此刺眼。
“累.”
更新时间，14:12。就是他刚才道歉后我却没接受的那个时间段。
点开历史签名，挂了两个多月的“爱老婆，爱生活.”蹦出来，在句子后面加点是顾小杰一贯的风格。
我关上手机，居然还没有早上那么生气。
“可能我现在也麻木了吧。”
我轻轻地自言自语，里面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唐琪?”
“...”
我没有回应，几秒过后，顾小杰走出来，疑惑着看着我:“怎么上来了?”
“来看看你，不行?”
“没问题。”他音调很平淡，习惯性牵过我的手，把我拉进了钢琴室。
“练的如何?”我坐到他旁边，随意着扯着些话题。已经够了，那个“累”字，我已经没心情问了。得到的回答只会是敷衍和否认，没什么意义，只会增加矛盾。
“还行，有段时间没弹，有些手生。”
“那你继续吧，我就坐着听。”
顾小杰看了我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把双手移到了琴键上。随着渐渐开始的钢琴声，我闭上了眼睛。
我还能渴求更多一些吗?
还能...吗。
我觉得那个时候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我已经接受了“喜欢他”这个心理，不再在意任何目光，和他甜蜜地相处着。
他很温柔，对我很好。不像是一开始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么差。人们在经过反差对比后，就算没那么好的东西，也会觉得尤其优秀。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我还是会被深深地感动。
很快，几个月就过去了。这样也不差。我就这么继续做着女朋友，意外的，还能得到许多解脱。
本以为一切都会如此下去，直到某一天，我听到了他和别的女孩单独约会的消息。
我冷静的出奇。在查明一切后，冷静的和他吵了一架，冷静的提出了分手。他抱着我说这都是误会，求着我再原谅他一次。
本不应该那样的。可我就是太心软，还念着他对我好的模样。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
他点头，嘴唇相贴的时候，我相信了他。
那个时候我刚好升上初二。
“唐琪?”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歪着头看向我的顾小杰。
“睡着了?”
“没，发呆呢。”
“嗯...你要不要来试试?钢琴。”
“我?”
“你说过你想学的。我答应过你。”
“可我一点基础也没...”就在我小声嘀咕着的时候，顾小杰已经牵着我走到了钢琴旁。他让我坐到他旁边，两个人贴的很近。
都这么久了，心跳的感觉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得到。他抓住我的手，紧紧贴着按上黑白的琴键。
“这么多键怎么记得住。”
“有诀窍的。比如说，这个音是在这里。”
按下的那一瞬间，钢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哦。”我小声应。
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到底是为了请求我的原谅，把我捆绑在他身边，还是真心流露点动作?明明刚才才换了那种签名，简单而又明显的字。
和我在一起很累?想分手?做给我看?想回去找那个叫季宣瑶的女孩子?他的初恋?
可在顾小杰紧紧握着我的手的现在，我又想相信他了。相信他的“不会有下一次”。
重蹈覆辙。
他再一次犯了同样的错误。
也再一次用同样的手段祈求我的原谅。
我很难受，但还是提出了分手。他无论怎么自我反省，我都没再听，头也不回地转过身。
我在自责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他答应过的没有下一次。这都是我放纵出来的最坏的结果。再包容下去只能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没有任何意义。
挺难受的，我大概是真的爱过他。那时是初二上学期，十月。我和他在一起十个月，最后还是这个结果。
在那之后，他总是到班门口来找我，也经常在学校门口堵我，总是说着些忏悔的话，日复一日都如此。我起初不会理会，到后来偶尔回应几句，但在最后我才明白，我的反应就是他变本加厉的催化剂。
他说，他是最了解我的人。
他还让我原谅他的一切。
他说，他是真的爱我，很爱。
“只是因为我好看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从嘴里吐出这句话。
“当然不是。”
我轻轻一笑，真正的答案我当然知道。没有这张脸，怎么还会有人对我这样献殷勤?
那是一天放学后，冬天，很冷。天全黑了，只有刺眼的橘黄色的路灯。我和他面对面而站。我想和他说清楚，让他以后不要这样，而就是我这时的心软，他又一次吻上了我。
“唐琪，回到我身边。”
“...”
我对这种事情从来都没有抵抗力，即使我知道这都是假的。
“好自为之。”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为我当时抛下这句话的勇气感到敬佩。为什么现在，我就不能对我旁边的人抛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潇洒帅气的走开呢？
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在一起的喜欢。
可我也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下去。我一定要让顾小杰知道，不能这么做，而不是提出分手后看着他道歉。
我和我的初恋，就在那个冬夜后，彻底分开了。他再没有那样找我，最多在偶然碰面时朝我笑笑。遇到一些事，他也会以一个可笑的前男友的名义出面帮我解决。后来听说他又换了新的女朋友，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
在那之后我都安安分分，与班上的女孩子开始交心，做一个好相处的人。只能说是尽力做到，有些隔阂我消除不了。但也就是因为这隔阂，很多人愿意接近我。只是不深。
初三毕业后，我调整心态准备面对新的生活。然而那个时候，他又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态，隐性表达出还忘不掉我的说辞。
都过了这么久，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我即将有那么一点点相信的时候，一个男孩子，非常面熟的男孩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说。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这样，一曲就弹完了。”顾小杰放开我的手。
“可把你牛逼坏了，还学会教我了。”
虽然一曲下来，我也并没听到什么。光想着些有的没的的事去了。人某些时候就会突然念旧，这是止不住的。
“我也是有很多你不会的特长嘛。这个是要互补的。”
“别互补了，我的高贵优雅你学不来。”
我换上一贯对他说话的语气，显得自己尽量轻松。顾小杰也没有察觉我某些细微的不同，也带上了平时贱兮兮的笑容。
“怎么这么说，我也是很有气质的。”
“你可拉倒吧。”我白了他一眼，“猪皮气质还差不多。”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上单锐雯之神。”
“solo?”
“那你可要被我血虐。”
“哦?”
“...不敢不敢。”
上学期顾小杰还沉迷LOL的时候，我曾经和他去网吧也试过几盘，LOL手感还行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刚上手几天他就说要和我打赌solo，我本以为这货有点人性会让让我，不料他几招就把我秒了...
这玩了几年的人和玩几天的solo本来就不公平的吧!
“那，打赌输了，我可以提条件咯?”
“又想干嘛啊，让我帮你带早餐?”
“下周《你的名字》上映，作为输了的惩罚，陪我去看。”
“...你带我去看小情侣看的片子干啥?”
“那，愿赌服输嘛。”
“要我请客?”
“不不，我请，你人来就好了。”
在那前一天晚上我才知道一起去的人还有魏煜伦和班上另一个女同学。不是两个人，居然我还略微有点小小的失望。都接触这么久了，好感肯定有的。
只是在那场平淡无奇的电影看完后，他带我去了一家他常去的咖啡厅。片刻后，一个有些熟悉的人走了进来。她盯着我看了好久，最后走到我们的桌子旁，带着一脸不可言喻的表情望着顾小杰。
“电影好看吗?”
“...嗯。”顾小杰低着头，表情好像在躲闪。
在那之后，我才知道这周她问顾小杰要不要一起去看，顾小杰到最后也没有回应。我歪歪头问他没拒绝?他只是淡淡地回了我一句忘了。
还记得上个月的我疯狂地谈着那个女孩，他的初恋，说她一定还喜欢顾小杰。这个月听到这件事，那句“她果然还是喜欢你啊。”却说不出口了。
也许就是这个时候开始 我对顾小杰的心境有了比较大的转变吧。我想。
闺蜜上来说声乐课的老师说要集合，我匆匆和顾小杰挥了挥手就下楼去了。
有点想逃脱这个地方。
“你和顾小杰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啊。”女性朋友笑着调侃我。我怔了片刻也报以微笑:“嗯。”
“真羡慕你们，能在一起这么久。”
“你也不要放弃身边的机会噢?”
“那还要你这个情场老手帮帮我啦。”
“哪有的事。”我连忙摆摆手。旁人是不知道我这两天经历的事的，有点委屈，也没办法直说出口。
原谅他吧，像那个时候一样。
我拿出手机，顾小杰的签名还是很注目。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我点开了列表，颤抖着的手慢慢地往下滑，直到看到备注是“季宣瑶”的头像。我点开，再点进去她的空间。留言还是两条，我有点惊慌。不是让顾小杰删掉了吗。
点开之后，那里是她自己留下的一行字。
“真好，还没有感觉日子有多难过，生活有多压抑。”
“承蒙你的出现，够我欢喜好几年。”
我停下脚步，闺蜜问向我怎么了，在几秒的凝视后，我退出她的空间，按掉手机，笑着摆摆手。
这一瞬间，我居然有我才是第三者的错觉。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季宣瑶了。
她的发小是我初中同学，在我初一时晚上约会，就看到她们在外面玩。当然，那个时候，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真正知道她这个人，还是在初二下学期。当时我们班举行什么活动，叫上了她一起。从此她就和我们班一部分人熟络起来，每天放学都能看到她跑到班门口的身影。
后来我慢慢发现，她似乎是喜欢我们班一个男孩子。对于这种事情，我是最能察觉到的。但那男生并不是什么很优秀的人，就像是《洛丽塔》里面的亨伯特，是个诡异到想让人敬而远之的人。
我在班群里揭穿了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与错，甚至，我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但最后也是无果。
我在班上一个很好的朋友喜欢她，在他们的谈论中，我也建立起了对季宣瑶最初的印象。
也许是个和我一样的人。我有这么想过，但觉得又不能以自己的片面想法去断定一个人的性格。
那些朋友们对她说过我，应该就是些很漂亮很女神性格很好这样的话。她应该也觉得我面熟，毕竟天天在班门口晃。
第一次和她有眼神接触，是在某个楼梯的拐角。她扎着斜斜的单马尾，斜背着书包小步往上跳。我心血来潮对她招了招手，她有点吃惊，但很快对我报以微笑。
只是这么普通的面熟的关系罢了。没想到在这么久以后，她居然会成为我心中的一个芥蒂。
她和顾小杰的过去，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在那次打招呼后，我也再没有和她对视过。哦，也许那次的咖啡厅，勉强算一次。
仅仅如此。
老师讲了点技巧后就又让我们自由练习，我又打开手机，又点开列表往下滑。
“咦...”
那个备注是“季宣瑶”的人，居然不见了。难道是我看掉了?
从下到上再滑一遍，也没有。
原来是这样啊。
我关掉手机，靠在凳子上发呆。
把我删了?
她一定全都察觉到了。一切的一切，包括我和顾小杰吵起来的事，也包括是我强迫他删好友的事。
很奇怪，在发现这么多后，我并不想告诉顾小杰什么。该劝的劝一次就够了，会改的自然会，不会的说多少次也没用。
——不行，唐琪，你不能这样想。
——你不能失去他，他和你的前任不一样。
——你要一次次警告他，要告诉他，谁是他的女朋友。
因为太喜欢了，才会有这种烦恼。
我真看不起我自己。
在这之前，我和顾小杰也吵过一架。
七月初，期末考试前两周，我父母不在家。顾小杰便说让我去他家，他给我做饭。
“你别想干什么坏事啊。”
“哪敢哪敢。”
发完消息后，我就坐上四站的公共汽车到了他家。他家并不是很大，但整体布局挺让人舒心的。而且离十五中特别近，这也是他当时选择去十五中读初中的原因吧。
“看我来给你露一手。你总不信我会做饭。”顾小杰系上了围裙，我吐槽他就像菜市场买菜的大妈。
不过当时我确实非常感动。男生会做饭太不容易了，这也是非常加分的一点。何况还让我去他家里，嗯，原来这就是他家...
顾小杰去炒饭的时候，让我在他家随便看看。我便走进了他的房间。房间是最能藏秘密的地方，竟然允许让我看，看来是对我这个女朋友没什么隐瞒。我这么想着，心里更加窃喜。
他的房间有点乱，和我想象中的男孩子房间一样。书桌上零零散散摊着几本书，旁边的柜子也没什么东西。顾小杰并不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衣服也有些随意地摊在床上。这也不是能让人讨厌的程度。我帮他叠好床上的衣服后，坐到了他的书桌前。
桌上的都是课本和吉他钢琴谱，在旁边还放着装在黑色袋子里的一把吉他。
书架上会不会有些初中留下纪念的东西呢...我又不禁这么想。我知道他和程冉蕙交往了大半年，总会留下些什么的。不过即使发现，我也不会很介意。他对程冉蕙的感情我看得出来，已经断了，就算留着些什么也只是当做普通的回忆看待。倒不如说，作为现女友，我有点想看看这些东西。这想法可能有些奇怪吧。
我开始轻轻地翻找。书柜里有一摞书，是初中某些课本。他居然还没丢啊，会不会有些什么秘密?
我翻开一本《历史》，除了第一面歪歪扭扭的名字，里面几乎一片空白。果然不听讲，我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
这是一种作为他女朋友，能看到他的私人物品的开心的心情。
随手翻了翻几本，似乎也没什么令人在意的地方。看来是我想多了，他把那些都丢掉了?
这样也挺好。看来是真正的想好好面对我和他的这份感情啊。
“嗯...有没有可能...”我欣喜的小声嘀咕着，把那一摞书全搬了起来。
可没想到的是，在白色的书柜上面，这一摞初中的课本下面，静静躺着一封粉红色的信。
我连忙拿出来。看来还是发现了程冉蕙留给他的信吗?
已经记不清上面的图案，只记得中间写着斜斜的字“ to 顾小杰 ”。
能留下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看一下...不要紧的吧?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也不会生气。有些念旧是正常的，我前任送我的玩偶我也现在还放在家中。我这么想着拆开了那封信，拿出了里面的四张纸。
“咦...好多。”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看向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纸。
具体内容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在顾小杰喊我出去吃饭的时候，我连忙翻到最后一张，记住了最后一句话，和那个署名。
最后一句话是:“我还爱着你。”
署名是，季宣瑶。
我有点怔，斟酌后选择了不说，我不能让顾小杰知道我翻了他的信，还是这样的信。在那之后，我把那封信放回原处就_出去吃饭了，我没有看到任何关于程冉蕙的东西，也许是遗漏了?说不定。
炒饭很好吃，我当然夸奖了他不少。但微妙的气氛只有我知道。这源自于我自己。
我明明告诉自己并不会对带有怀念的东西觉得什么不舒服，但我刚才只想到了程冉蕙，没有想到季宣瑶。
季宣瑶是他的初恋，我知道。可他们只交往了三个月，还是很久以前的初二。可以说是一点进展也没有的交往。我自然会觉得程冉蕙更让他刻骨铭心，让他难忘。我能包容他偶尔怀念程冉蕙，而不是...季宣瑶。
那周，我开始自顾自的生闷气，我也觉得我很幼稚。我也没贯彻一贯有事直说的风格，这个事情，我没法对他说出口。所以在下周，他陪他的好哥们李卓去网吧玩了个通宵，我才找到我能宣泄一切情绪的导火线。
我可以借此隐瞒这件事，把我内心的不满发泄出来。顾小杰一定很疑惑吧，我这么善解人意的人，也会为他一次不经意的通宵发那么大的火。可根本不是因为通宵的问题，只是因为我自己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顾小杰去年说过季宣瑶文笔很好，可我觉得这并不能构成他单单只留了这封信的理由。在去年季宣瑶生日的时候，他也选择了去陪她过。每次他在我面前提起季宣瑶总是带着笑，当然，提起的大多数原因都是魏煜伦，那家伙喜欢季宣瑶。
顾小杰几乎没有主动向我提及程冉蕙，因为我对程冉蕙尤其在意，这点我记的很清楚。
那程冉蕙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我没有问出口。
在那封信后我才知道他对季宣瑶的感情，是我无法想象的。以至于当时我发了那么大的火，如今也是为此这样的生气。
七月初那次，我说服了自己，告诉自己只是想多了。人家辛辛苦苦写的信，不留下来难道还丢了?我在无声中原谅了他，关系也回到从前。
九月初是他的生日，魏煜伦把袋子提给他，只留下一句“季宣瑶给你的”就走开了。我望着他惊愕的眼神，没选择追问。我在心里默默原谅了他。去年他送了季宣瑶生日礼物，这只是回礼，我明白，仅此而已。
十月的最后一天，他给季宣瑶留了那样的言。我和他吵架了，在十一月的第一天。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原谅他。这说第三次了，可能还不止，还有我没察觉到的事。
我一直在原谅着身边的人，对我的前男友，亦是如此。在分手过后我居然还会对他心软。
所以啊，真正能让双方都舒服，都完全放的开的交往，做不到的。顾小杰内心也有许多顾忌，是他没法对我说出口的。当然，我也一样。
原谅的话，能继续委屈自己维持下这段关系。继续生气的话，只会让他觉得我无理取闹很不讲理。他也许会厌烦，会想到最差的那种结果。
我不愿意看到，但我也不想让他觉得，他这么做是正确的。
我害怕又有下一次...就像以前我亲眼看到的那样...
可是我不能失去他，我不能失去顾小杰。
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的唐琪女神，其实也不过如此啊。
我走出教室，走上楼，走向左数第三间教室。
很讽刺，但又能怎样...?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他。
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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