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匆匆退出季宣瑶的空间时，看到她的留言板上还有魏煜伦不久前留的“我不会撩妹，要不你来撩我一下?”果然，果然。他就没放弃过。
关上手机后，我再次正视唐琪。
“你在做什么?”唐琪微微蹙眉。
“呃...”这次我不能再用什么空虚寂寞冷糊弄过去了，就在我思考着怎么回答的时候，唐琪的话语打断了我。
“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她说完这句话后从包里拿出了手机，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顿时一阵心悸。如果刚才的留言被唐琪看到了怎么办?她和季宣瑶初中就认识，所以也是好友。担心过后我才想到她也不会有事没事去季宣瑶空间翻留言板，也有点懊恼刚才怎么不开私密留言更妥当。
“走吧...?不早了。”可我还是想阻止她继续看下去，即使她也许根本就没在看QQ。
“...嗯。”唐琪轻轻地应了一声，“六点半的晚自习，去那么早干嘛?”
“写作业咯。”
我耸耸肩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唐琪眨了眨眼后就收起了手机，站起身往前走，“那走吧。顾小杰，你其实挺不会说谎的。”
“啊...?”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看到唐琪已经走到店门口，只得拿起包往门外走。回学校的路上，唐琪没再提我一天异样的举动，我也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不需要解释。
她也不一定会看到，对吧?
我知道这是在逃避现实。
怔怔地把书包丢在旁边，拿出手机，却没有滑开。唐琪依旧笑着和她的好闺蜜聊天，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到现在，我也许能认真思考一下自己这种举动的原因了。
在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时，不经意间手指就点到了备注“季宣瑶”那个头像框。她的网名是“L”，有没有我想的那种特殊的含义我不知道。
那是我第一次加她的时候用的网名。
点到资料卡就会下意识点进空间，点进空间也总会看看留言板。这是习惯。
至于为什么发过去了一个“久”字，我也没答案。
“久”意味着什么?我中午才发了条说说“愿朋友与游戏与你长长久久”。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个“久”意味着什么。
中午发那条说说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想着的是唐琪，也只是有感而发日常感叹。经过一下午...我怎么会这样?
想了想我并没有删掉那条说说。
想让她看到...
季宣瑶不可能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我不再看向唐琪，只是望着地板发呆。
再确切点，可能就是一时头脑发热。我也知道，很多冲动的事情做出来并不需要什么思考。
就像当年我还爱着她的时候，选择点开了苑微的头像。
今天是语文晚自习。语文是我唯一勉强能写的课程，初中有几次也考了九十多分。上高中了我就什么都不想听了，看到这老师枯燥无味地讲一大堆我头就痛，为什么女艺的老师也有这么死板的老头，不懂。
唐琪倒是摊着书一直抄着笔记，我刚准备睡一个晚上，屏幕突然亮了两下。
18:32，晚自习刚上。是季宣瑶发来的消息。
我连忙抓住手机，还瞟了一眼唐琪。等唐琪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时，我知道这个举动太过于刻意了。
她也没在意吧...等到她继续看到黑板，我滑开了手机。屏幕上只有五个字“万圣节快乐”。
老实说，第一眼看到，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反馈。至于我到底期待些什么，期待到了又会怎么回答...那也是后话。
但想想以季宣瑶的性格，这么发的话...
“我明白了”的意思?又是明白什么?我又想表达什么?
还是不要揣测这个普通的问候里包含什么思想好了。我回了一句“万圣节快乐啊”，就关掉了手机趴在桌上睡觉。
很奇怪。毕业一年多了我却还能想到她。她和我身边的人联系比较多是一个因素，断断续续的见面也是一个因素，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的因素。
要说初中令人记忆深刻的，应该是程冉蕙。毕竟和她交往了那么久，也是离现在比较近的初三。整个初三，几乎身边都是她，第一次牵手，包括初拥初吻什么的都是她，现在回想起来，程冉蕙的模样居然那么模糊。能回忆起来的只有每天不断的吵架，吵架，吵架。
觉得“谈恋爱很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倒不如说，在初二下学期，我就变得沉闷且郁郁寡欢，颇有现在魏煜伦悲伤文艺男青年的感觉。处理方式也很像，跑去赶潮流玩网，撩妹，想做点什么充实自己，却一无所获。
遇到程冉蕙后我想我能改变一点，以为她只是过于外向疯癫，只要适当的调整相处方式就能很舒服。后来才发现她要求的太多，执着和追求也太多，我却没法顺着她的心意来。
挺好笑的，分手后两个月，她大半夜来找我说“我们复合吧”，我当时和唐琪也才刚刚聊起来，虽说不想谈恋爱，也不再喜欢程冉蕙。我还是对她回了一句“给我一年的时间。”
“一年，你让我等一年!?”
屏幕上跳出来这句刺耳的话。她的性格就是如此。
“我有很多事情要思考，也需要时间。”
其实都是幌子，我根本不喜欢她，只是还念着交往时期的某些旧情。
“顾小杰...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嗯，谢谢。”
“一年是吧?那一年之后，你一定要回来找我，我会等着你的。”
“嗯。”
一年后的今天，我早已是唐琪的男朋友，和程冉蕙也好久没有联系。
当初立下的承诺也只是随口说说，不知道程冉蕙会不会当真，不过那也和我没关系了。
在和程冉蕙聊那些的时候，我正不亦乐乎地和唐琪没日没夜地聊着天，也在想半个月后季宣瑶的生日，该送她什么礼物。
女孩子口中的“等”，我从来都是不信的。初三时季宣瑶说要喜欢我到毕业，我是完全不信的。以季宣瑶浪荡的性格，会喜欢一个人那么久?
“我又矮又挫又傻逼，你不要再喜欢我了。”
“才不要。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某天中午，上学路上，季宣瑶朝着我笑。
不知道她有没有喜欢我到毕业，也不知道现在是如何。只是此刻，我萌发出了这种心情。
——如果你能一直喜欢我就好了。
即使我喜欢的不是你。
我按开放在旁边的手机，看到了季宣瑶回复的“嗯”，我没点开，准备继续睡，唐琪却用手肘撞了撞我。
“怎么了?”我抬起头，看到的是老师的脸。
“顾小杰，你上课睡觉就算了，还玩手机?”
这死板的老头子最喜欢和我作对。和初中那只会逼迫人眼里严重两极分化的班主任没什么两样，都low到不行。
“怎么了呢。”
我无所谓地回看他，这句话似乎激起了他的生气点，那老头把我手机一收，放到了讲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下课再来拿。”
“...”我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唐琪轻轻地打了我一下，小声说了一句:“算了。”
所以说学校真是让人头疼。早知道和魏煜伦逃课去网吧得了。当然魏煜伦明天的死相我也能猜得到，这老头已经记下了几个没到的人的名字，估计按旷课处理，还要记一过。
离下晚自习还有四五十分钟，唐琪都撑着头有些昏昏欲睡，我和她说了一句困就睡一会，就继续趴着睡觉了。
我并不知道我对现状有什么不满。
每天玩手机的悠闲自在的日子，还有个这么优秀的女朋友。给到谁身上都是梦寐以求。
自从我初二转班之后，就没什么在外人看来是不顺心的。除了季宣瑶，也只有季宣瑶。
多年后回想起来，还是会遗憾。
醒来后离下课只有十五分钟，看似是在自习，老师不在班上。周围很嘈杂，我趁着这个时间走上讲台拿回了我的手机。
点开屏幕，上面浮现的又是季宣瑶的对话框。
“话说”
“留言是什么意思哇”
是七点五十发的消息,现在已经八点一刻了。
果然还是来问我了。突然心里像有什么放了下来，这是我所期待的吗?
我点开对话框，看着她的头像发呆，一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不是不想回复，是因为我也不知道留言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又点开了季宣瑶的空间，正好20:18。点留言板，那个突兀的“久”，很快就跳了出来。
我看着屏幕沉默了许久。
想传递给她的到底是什么?想告诉她的到底是什么?试探?请不要放弃喜欢我?或者说，我只是一时脑子发热就留了?
...什么啊，未免太可笑了。
我退出她的空间，切出去看了一眼列表。就几个哥们还有唐琪和刚刚蹦出来的季宣瑶，扫了一眼置顶的巨轮火花，我又点开了季宣瑶的对话框。
“认识了很久的意思。”
消息一发出去我就觉得自己好傻逼，这他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是真的。谁没事因为认识了很久去留言还留个这么暧昧不清的字。本来还想着季宣瑶会不会追问下去，很快，她回了我一句噢噢就没下文了。
我退出界面，从聊天列表里删掉了她，把手机关上丢到一边。
我没注意到，唐琪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我，一言不发。
八点半，放学，我收好书包，和唐琪一起走出教室。
她家有些远，晚上的话我一般不送她，不过有时候心情好也会把她送到家，然后再一个人坐公交回家。
“明天就十一月了。”唐琪双手背后，看着墨色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没星星也没月亮的夜晚。这地方污染还是太严重，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满天星空是个什么样。
“嗯，有什么想做的?”
“想做啥呀真是...十一月期中考试啊!”
“噢噢，你不说我还忘了。”
期中考试这玩意，我从来就没认真做过。虽然女艺的卷子比起普高的话很简单，在我眼里没什么差别，还是看不懂。
“这种考试不用太在意的吧。下周就歌手大赛了，还不如去得个奖。”
“我又不参加。”她回应。
晚上有些冷，我也顺势搂过唐琪的腰。这种动作在我们之间已经见怪不怪。
“那你好好复习嘛。考好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行。”
我笑了笑，车站也很快走到了。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等着车。陪她等到车，目送她上车后，我才又拿出了手机。
因为我没回复，季宣瑶也没再发什么过来出。突然QQ出现推送，哦，这几天薛之谦出新歌，我还没来得及听。
我从去年开始沉迷薛之谦，疯狂地学会了他所有的歌。他是我很欣赏的男歌手，不只是歌好听，还讲的一手好段子是个逗逼。9月8日在微博公开和前妻复合的事被挖出黑料黑了一波人设崩塌，但我觉得这并没什么。离婚后交个女朋友不也很正常，复合之后敢于公开的勇气难道不让人欣赏吗?
“你跟我时，我一无所有。现在，请让我给你所有。”
这是薛之谦复合的微博。我那天晚上盯着看了好一阵子，默默地点了个赞。
回过神来时12路车已经到了，新歌《别》也放了一半，我走上车，公交卡发出“滴”的一声。
“别坦白 别让故事精彩
别不安 只是还有习惯
别喜欢 我长期的勇敢
别揭穿 我唯一的遗憾”
回到家，惯例，和唐琪聊天，扯着班上发生的有的没的的事。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事...就魏煜伦被坑那事，我和唐琪倒是探讨了很久。
“你说，介绍的对象真的有戏的吗?”
“我是不信的。真正遇见才能发展，那都是强硬凑出来的。”
“但也有发展的很好的嘛。”
“那只是小部分。”
看到唐琪给我发这些，突然想起来，她和她的前男友就是别人介绍的。她初中有个比她大一届的男朋友，初一下学期就开始交往了，当时我还初三，那人是个小混混，所以我也略有耳闻。他们似乎在一起了很久，最后因为那男的劈腿就分了，可那男的到毕业还一直追着唐琪不放。
高一上学期，我刚和唐琪关系好起来，那男的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还说什么要找人来打我，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季宣瑶和魏煜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网吧在想怎么解决这事，魏煜伦居然带着季宣瑶过来了，还对我说什么她想来的...
我记得她那会还有男朋友?不太清楚了。
总之后来那男的怂了，也再没有下文。现在听到唐琪说“介绍的也有发展的好的”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说的也是。最近周围的人都想脱单，是双十一快到了吧。”
“你想买些什么?”我没有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而是跳到了这个上面。
“卧槽你会读心吗，太懂我了。”
“女人啊，都这样。”
接着唐琪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在淘宝看中的衣服和口红，我看着然后默默把几张图保存了下来，过会去搜搜吧，看有没有钱给她买一点。
薛之谦点新歌还真是好听，循环一晚上，和唐琪东扯西扯也就差不多到十点。最近我的作息时间都非常健康，十点半睡觉，五点半起床。早睡早起，这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良好品质。
其实只是因为唐琪习惯早睡。
“晚安。”
“晚安。”
互相道过晚安后，我关上了手机，躺在床上。想了想，又打开了手机，点开十五中九班的列表，滑到季宣瑶的头像，点开后看了三秒钟，又关上。
手机关机后我把它扔到了一边，睁着眼睛，没什么睡意。
就这样吧...
五点半闹钟一响准时起床。我给唐琪发了早安，洗漱过后背上书包下楼等车。这是每天早上的日常。
啊，十一月了呢。
等车的时候我看着对面那栋独栋，季宣瑶的家就在那。说来也是巧，她家就住在我家对面，但也不是太巧，和她也没怎么遇见过。
唐琪还没回我，估计是赖床了吧。这也是偶尔的事。12路车很好等，很快我就上了车。公交车一路颠簸地到了女艺，正好6:20，离和唐琪约着一起吃早餐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这么早去也不太好，我在附近逛了逛，去小卖部买了瓶水，顺便拿了两根棒棒糖。说起来一早上QQ发来提醒，今天才是万圣节，昨天是万圣夜。再送根糖表示表示心意，顺便庆祝十一月的到来吧。
差不多到六点半了，奇怪的是唐琪还是没回我消息。不会还没起来吧...那就要迟到了啊。我有些疑惑，问了她一句在哪，很快，那边就回了一句“店里”。
“这么快?”我连忙不再晃荡，朝早餐店走去。早安应该只是她忘记发了吧。
走进店里，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的唐琪。点完早餐后，我坐到了她对面，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递给她:“老婆，万圣节快乐，十一月快乐。”
唐琪没有收下我递过去的棒棒糖，只是一脸严肃地望着我。
她的脸精致地像没有血色的玩偶，表情也像凝固了般读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很强的压迫感。
“唐琪...?”
“顾小杰。”唐琪叫我的名字，和七月初和她吵架的那周五，她喊我时的语调一模一样。
我怔怔地看着她拿起手机，屏幕直直地对着我，上面赫然出现的时，我昨天给季宣瑶留的那个字“久”。
“你不准备给我解释一下吗?”
我咬着嘴唇，看了一眼她手机屏幕上的时间，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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