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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场 铁手

第14场 铁手

作者: 开源村osv | 来源:发表于2020-01-17 12:00 被阅读0次

第二天,老范和嵇婧生都回到实验室开始工作。

老范告诉婧生,自己刚认识了一个小朋友,给了他很多启发。实际上包括现代人类通信技术和细胞通信技术,关键点都不在于学会对方的语言,而在于翻译中介。所以要实现通信,就必须统一翻译机制。

“难不成,细胞也使用二进制码?”

“不排除这种可能。”

“怎么验证呢?”

“show 给它看。”

马上,婧生组织了一次细胞通信实验。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放置一培养皿的小鼠胃粘膜表皮细胞。然后用二进制码电信号刺激培养皿。

实验持续了好几天,但培养皿里的细胞毫无反应。

“是不是二进制码并不是它们能识别的信息机制?”

“上升到十六进制,再试一下。”

几天后,还是无效。

并且,第一批细胞死亡了,因为自然寿命已尽。

“再升位!”

这次,婧生升到128位,已经是目前计算机能计算的位数极限。

可还是没有效果。

婧生和老范都郁闷了,每天盯着电脑阅读实验记录,看到底是哪出现了问题。

“也许,细胞的通信,并不适用于波粒二象性的。”

“怎么可能,物质传递,逃不开波粒二象性。也就是说,要么是波,要么是粒。”

“但从结果看,基于波与粒的信息传递,都是无效的。”

“它们究竟会传递什么信息,又是用什么传递的呢?”

“小小的细胞,竟然与外界采取不一样的信息传递方式。为什么呢?”

“你有没有测过,细胞核的温度?”

“难不成要低于绝对零度?”

“很有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细胞信息传递不遵守波粒二象性。”

“但关键是,如果不按波或粒的形式传播,它们又是怎么传播的呢?”

两个人都陷入沉思了。

脊髓干细胞业务发展态势良好。在老范的指导下,婧生率领团队又连续取得很多突破。

一年后,公司凭借脊髓干细胞的利润成功在A股上市。

细胞信息传递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于是婧生跟老范提出,接受一次海乳感染,以此亲身感受细胞的信息传递。老范实际上是不同意的,但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个执着的小伙子。

能找到的海乳已经越来越少了。两个原因所致,一是海乳的登陆量已经大大减少了;二是人们争相主动感染海乳,于是很难有被发现的海乳存在24小时以上。甚至有人职业地收买和捕捉海乳,然后高价卖出。

婧生找到的买家,出价140万人民币。

交易地点在一座偏远的三线城市。140万,足以在这个城市实现相对的财务自由。

婧生带着阿华一起去的。现在,阿华也是一组之长了。

下了火车,出了车站,迎面而来的不是卖家,而是一群群招揽生意的中年男人和妇女。男人们做的是黑车,妇女们则做旅馆,这种搭配在中国的三四线城市太普遍了,甚至在一线城市也会少量发现。本地人有经验,绝不会在出站口接人,而是直接到公交车站或者站前广场靠近马路的边上安静等着,但即便这样,也会遇上三三两两游弋的旅馆老板娘和黑车司机。

婧生看周围的人太多,根本没法找到来接他的卖家,于是拨通了卖家的电话,询问他的位置,并详细描述自己上身穿什么,下身穿什么,鞋子穿什么。因为揽客的声音太大,婧生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清,没办法,只得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卖家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来,抢先发现了婧生,伸出一支黄得发红生的手,就像一支生锈的铁爪,先抓住婧生的肩膀,然后往出拉,阿华发现婧生被人拽着走,想过去阻止,但废了半天劲才挤到婧生旁边,想用力抓住婧生,只抓到一个衣角,力道根本也使不上,只得跟着衣角往外挤。

三人挤了出来,互相打过招呼,一起跟着“铁手”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

面包车在三线城市穿梭,只过五六个街区,就再不见高楼大厦了,周围映入眼的,是汽修、餐馆、食杂店、旅店、加油站、废品收购站、平房学校,偶尔会看到五层或六层的楼房。

车子从一处平房区的路口拐进去,再拐,然后再拐,踉踉跄跄地在一个胡同里停下了。

婧生和阿华忐忑地下了车,心里想着,是不是被绑架了。铁手看出了他们的顾虑。

“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坏人。934所听说过么?我是那的高级工程师,要不谁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呢?”

934所是国立的三级研究单位,虽然在级别上不高,但因为专注研究细胞,并且发布过很多重要研究成果而在业界大名鼎鼎。

铁手先拿出一串钥匙,开了挂在门外的一个普通铁锁,铁锁锁住的,只是一个方形小门,那小门是在大铁门上扣出来的,从外面看,里面应该还有一道暗锁。

果然,铁手一手掀开小门,一手又往兜里摸着,不一会摸出一张卡来,把卡伸进门里一刷,滴滴声后,门自动打开。

铁手示意婧生和阿华一起进来。

里面,跟外面绝不是一个世界。

倒很像一个高专业级别的生物实验室。

检测室、显微室、化验室、冷藏室,甚至活体标本库等一应俱全。每个房间都拥有独立的空气控制设备和温度控制设备。

三人穿过各实验室,来到中控。

让婧生和阿华坐下后,铁手端上来两杯茶。

“二位辛苦了!”

“这没什么,都为了科研嘛。看您,应该也是业内人。那就好办多了,原来以为您只是个细胞贩子。”

“我还真的做过小贩子,为了养这个实验室,我卖过细胞,卖过研究报告。现在又要卖我的宝贝了。”

“您为什么不留在934所?干嘛非要自己干独立实验室呢?”

“我觉得海乳有问题,但找不到明确的线索,我想进一步挖掘些东西,但这需要调用更多资源,我跟所里领导沟通过很多回,所里没人支持我,我就偷着搞,有了一些小成果,但被所里发现了,并且开除了我。但是我早有准备,我更改了所里研究标本里海乳的库存数量,偷走了两只,带到老家来,用之前的积蓄建了这个实验室,继续研究。但现在,我快坚持不住了。”

“是缺钱?”

“不完全是,我需要伙伴,我需要人和我对化验结果一起讨论。”

“是孤单!”阿华插嘴说。

“对对!我很孤单。”

“那你完全可以招聘一些人,或者。。”

“我原来在业内也算是有头脸的人,现在大部分人都知道我之前的事,想再找到合适定位伙伴,有点难。所以,我想了一下,干脆就在黑市上碰碰运气,因为只有预感到海乳有问题的人,才会用这个办法找海乳。”

“我们真该早点找到你,我的师傅如果还在世,一定会愿意跟你聊聊。那么,你现在有了什么新发现么?”

“发现?谈不上!我没有精细化的检验设备,显微镜的能力也不是很够。我现在只在做一件事,那就是养活它们。”

“我们能看看你养的海乳么?”

“可以。”

铁手带着婧生和阿华来到一个安装有密码锁的门前,从门上的标志看,这是一个无菌室。铁手先是从墙上挂着的柜子上取下两套隔离服,递给两人,自己又拿下一套穿上。三人准备完毕后,铁手快速按了门上的密码,又掏出卡来贴近一刷,门开了。

里面灯光明亮,光照仍十分接近自然光源。因为穿着隔离服,没法真切地感受到温度,从显示上看是20度。除了一个超大号的鱼缸外,屋里没有更显眼的摆设了。

从鱼缸外面看,里面装了水,但并没满。水里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海乳在哪?”婧生问。

铁手并不回答,只是从鱼缸后面取出一瓶牛奶。

鱼缸上面也是用玻璃盖密封的,铁手小心地掀开一角,把牛奶倒进鱼缸。牛奶进入水里,慢慢扩散,就像天空中的云朵。

但突然,云朵似乎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吸走,吸走的牛奶,摆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线,那线更像是一条轨道,让牛奶在其间流动,最后到达一处,沉积下来,时不时上下浮动,在浮动中,牛奶竟越来越少。

这轨道,共有两个。从倒入牛奶,到轨道消失,大概持续十分钟。

“它们喜欢牛奶,或者豆浆,偶尔也会喝加了果汁的葡萄糖。有时候会喂肉,但因为吃得太慢,肉会腐烂。我不敢喂养活物,害怕海乳会侵入。”

“你会跟它们交流么?”

“我试过,但它们并不理我。但它们喜欢看电影,尤其是枪战片。”

铁手从鱼缸旁找到一个遥控器,按了红色的开关,婧生他们忽然才发现,原来墙里还嵌着一台电视机。

当播放一个枪战镜头时,鱼缸里忽然有了动静,只见鱼缸里的水被按顺时针方向搅动着,逐渐形成一个漩涡。

“这太有意思了,它们不喜欢艺术片或者剧情片?”阿华说,但没人理他。

“有时会看些科幻片,但都没有枪战片反应大。”

“你喂了它们多久了?”

“差不多有一年多了。从海乳刚开始入侵海岸时,研究所就开始大量捕捉,当时抓住的海乳有上万只,但后来,有的在实验中被杀死,有的自己逃脱了,有的饿死,有的被内部人私自带出去不知去向,后来虽然研究所加强了管制,目前数量已剩下不多了。”

“你是真的想卖这些海乳么?”婧生问。

“要看买家。”铁手笑着说,“我查过你们的资料,而且我还以分销商的身份去过一次你们公司。不敢说对你们了解很深,但基本的情况还是掌握的。当然,为了表达合作诚意,我也愿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们跑这么远。咱们换个舒服点儿的地方聊吧。”

如果还按房价来定位几线城市,明显已经不符合事实了。一、二线城市里有的,除了地铁、机场等大型基础设施,三线城市基本也都有。但凡是中国人,消费喜好、文化喜好也都差不多,只要有需求在,商家也掌握满足需求的办法,大批量地移植或者复制商业模式并不难。于是,不管二线还是三线,大型的商业步行街、高耸的办公大厦、全国连锁的餐饮等自然也逐渐多起来。

铁手带婧生、阿华吃的是火锅。

“我依然认为,火锅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烹饪技术,没有之一。”铁手说。

“但是中国菜里,还是炒菜地位最高。”阿华回着。

“那是因为炒菜更能代表中国文化。但对于烹饪本身来说,从流程和结果来讲,火锅对食材的料理不但最能满足色、香、味的要求,也实现了生产过程的透明化、流程化、标准化。”铁手说。

“炒菜其实,并不只是彰显文化。炝锅、切工、调料、火候,甚至厨具,每一个项目都需要对整盘菜的最终口味负责。这也正是,几乎人人都会做火锅,但不是每个人都会炒菜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可以长期吃炒菜,但没有办法天天吃火锅的,我就是,连吃两天,我嘴上准起泡。”婧生说。

“有没有把两种烹饪方式,结合起来的办法?”

“那就是炒火锅喽。”

“对,炒完再煮。就拿这涮羊肉举例,我们可以先把羊肉和其他锅底放锅里先炒,炒至3分熟时再放老汤煮,这样就是一锅两做了。”铁手说。

“对啊,可是为什么以前没人这么干?”婧生忽然问。

三人忽然都沉默了。

“因为,火锅就是火锅,炒菜就是炒菜。你炒出来的火锅,该算火锅,还是炒菜呢?”铁手先说了话。

叹了口气后,铁手接着说,“我发现,海乳的所有组成成分是和人类一样的。就好像同样的食材,用火锅做出了海乳,用炒菜做出了人。”

“为什么人用炒的,而海乳是涮呢?”阿华忽然笑着了。

婧生瞪了阿华一眼。

铁手没理阿华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其实也能解释为什么海乳能融于人类身体。但为什么海里会出现这种东西,以及它们会造成什么影响,光从这东西本身上,目前还没找到原因。”

“有些受感染的儿童,生理发育要较常人快很多。所以,我们怀疑海乳携带了一些人体基因能够读懂的信息。但遗憾的是,我们还没找到破解信息的方法,以及信息的传播渠道。”

“我同意这个研究方向。很显然,正规的研究机构,要比我这个小作坊更有效率。”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当然,海乳的钱,我也会支付。”

“钱就不要了,你知道我卖海乳的真正目的。现在,目的达到了,我留着它们也没什么用了。如果你们那还需要人手,我倒愿意去帮帮忙。”铁手夹了块羊肉,放到嘴里。

“不,交易归交易,合作归合作。”婧生举了杯,碰杯后,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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