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一听是适儿,不由得有些激动,“敢问公公,世子殿下是个什么模样?”公公比划了一番,答道,“世子有小人这里高了,因着世子生母早逝,故而,小世子格外懂事些。太子特别看重世子,早早就延请了名师为他授课。夫人有机会可以进宫拜见世子殿下,他十分活泼可爱。”
珍珠沉默不语。“夫人,夫人。入冬时间,可麻烦您往我们那边移栽些梅花吗?太子殿下和世子都甚是喜欢梅花。”
“啊?!”珍珠猛地清醒,说道,“这有何难,届时烦请公公带我们入宫就是。”
公公走后,珍珠心情一直难以平复。适儿现在已经七岁了,他长大了,他还记得我吗?他会不会被欺负?待人处事会不会不够周全?想到她早早就离开了孩子,便更觉得对不起孩子。她虽怨恨李俶,却抵挡不骨肉亲情,日日盼望着,进宫去看看适儿。
之后这些日子,珍珠心情总是特别好,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众人皆不知为何。她每日晨起,必定仔细梳妆,没有一丝疏漏,虽有面纱遮面,仍令人感觉这女子气度卓绝。“夫人,您最近变了。”姆妈笑道。“姆妈,你怎么这样说?”珍珠其实也知道,只故意做不解。姆妈只以为珍珠是有心上人了,故而复又坏笑道,“您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了。”珍珠拉住姆妈的手说道,“姆妈,我已不考虑了。”姆妈不解,“夫人,你还年轻,便是过去遇到什么事,也要朝前看才是。”珍珠幽幽说道,“我已很满足了。……”
终于挨到了入宫的日子,她与两个仆从一同将花搬上马车,驶向皇宫。原来经历了战乱的皇宫还是如此宏伟,没有什么变化,这一砖一瓦,青砖黛瓦,熟悉而有陌生。“夫人,没想到皇宫是这个样子。”仆从小声议论道。“一会到了东宫,你们都要注意,不要私下议论,恐有性命之忧。”珍珠嘱咐道。
终于,车马行至东宫门前。
他们并不能从正门入,管事公公将他们引入边门,将梅树搬入,珍珠则在旁边指点。
“这些送到太子殿下处,这些送到世子殿下处,这两个处在一个地方,我们先送这些,回头再送女眷们的。”几人开始将东西搬上推车。李俶竟然将适儿带在身边亲自照顾。珍珠不由得一惊。
他们行至李俶所在的地方,李俶已去上朝,此时不过几个家仆在撒扫。仆从开始挖坑,将树苗种下,这时,一个孩子跑了过来,“公公,这就是父王说要送给我的梅花吗?”“你们几个,还有高夫人,快来拜见世子殿下。”
是适儿啊,是她多年未曾谋面的宝贝儿子。珍珠愣了,她只想上前抱抱她,摸摸她,亲亲她,感受下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高夫人,这是世子殿下,不可不敬。”她只得跪下,“小人拜见世子殿下。”“你们起来吧。”他并不看向珍珠,只对公公说道,父王说梅花高洁。正是冰雪著其身,冷风递幽香。”他小小年纪说话却似大人模样,甚是可爱,珍珠接话道,“飘然入林中,离人愁断肠。”李适拉住珍珠的衣袖,笑着说,“夫人,你看这花就要开了,开的时候特别香,到时候你再来看。夫人为何要遮着面纱呢?”珍珠本极力克制自己,此时却有些哽咽,“奴才,奴才容貌不整,故而不能示人,怕冒犯殿下。”“这样啊,好吧。是生病了吗,需要请太医过来瞧瞧吗?”李适问道。“不用不用,谢谢殿下。”却知此时,李俶下朝往这边过来。
“是父王回来了!”李适朝李俶奔去。李俶抱起李适,道,“怎么今日你这般开心,可是师父们又表扬你了?”“不是,是父王前几日说送我的梅花到了,父王你不是说过吗,母亲就像这梅花一般美丽,高洁。”李适振振有词道。李俶笑着说道,“这外边冷,况说花才种下,你也不该这样着急盼着它开,吹了冷风生病了可怎么办?”他放下适儿,把身上的披风取下包裹住李适小小的身体,重新抱起。“李公公,世子的房间可暖和吗?”他问道。公公答,“一整天都烧着银骨碳。这些是来存菊堂过来种植梅花的人。”珍珠和仆从旋即跪下,李俶只是目光略过,然后又看下适儿,适儿的脸被冻的红扑扑的。“父王,天这么冷,可否赏些热茶给这几位仆从和夫人?”李俶笑道,“我儿待人宽厚,有何不可?李公公,世子吩咐,一会儿备好,热茶给这些人。”
待这二人进屋之后,珍珠终是忍受不住,跪下轻轻啜泣,这可吓坏了旁的人。“夫人,不可。”公公示意道。珍珠拿出帕子,拭去泪水,复而又去帮忙。
终于弄好了太子和世子处的花草。这几人复又去取梅树,前往东宫其他处。不想,公公竟将这几人带至文谨阁。
“此处,虽没有哪个娘娘住,却是殿下最常来之处。你们需得更加认真。”公公说道。
“文谨阁……”珍珠困惑,这是昔日她于广平王府时住的地方啊。他特地在东宫盖了一处文谨阁,就是为了时时能想起自己吗?可是他与她早已和离,他的身边已经有这么多美人在侧……
她困惑,甚至于有一瞬间想冲过去与李俶相认,问问他为什么洛阳沦陷后,不来寻她,为什么要与她决绝,为什么陷于邺城时不来相救。却又为什么,在他的内苑中,还给她留着一个地方。
而李俶这边,他将李适抱入屋内,与他玩闹了一会。今日,梅花入园,他又想起珍珠了,“张得玉,文谨阁也有种梅花吗?”李俶问道。“夫人在世时最喜欢梅花,所以小奴特地叮嘱,要多栽一些在文谨阁。”张得玉答道。
“既如此,我和你一同去看看。”李俶说道。
李俶正准备出发去文谨阁。这时,独孤婧瑶来了,说道,“殿下,不好了,听说回纥葛勒可汗暴毙。宁国公主不知去向。”李俶一惊,“怎么会这样,婼儿不见了。”
“使者来报,一个月前,回纥发生动乱,叶护挑唆九姓首领叛变,而后葛勒可汗中毒暴毙……”独孤婧瑶说道。
默延啜与他情同手足,数次不顾生死营救过他与珍珠,多番调兵协助大唐,他怎么会……婼儿,又是他疼爱的妹妹,想到她现在不知下落,李俶心下一横,“孤需得去趟回纥。”
“那我与你同去。”独孤婧瑶说道。
李俶笑道,“你也是孩子气,如今也是要为娘的人了,你如何能去,这万一伤到了可如何是好。”
独孤婧瑶道,“可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涉险。”
李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现下局势安稳,放心,孤不会有事的。”
这边,沈珍珠正在收拾梅树。她忙活了半天,终于将文谨阁都植好。想到这些梅花是为她而植,她又悲又喜。此时,天色已晚,张得玉便留这几人宿在客房一夜,次日继续忙活。
次日清晨,李俶便带着严明等人上路,去往回纥。而这几日,沈珍珠仍在东宫侍弄梅树,因几日未见李俶,她有些奇怪,“最近好像都没见到太子殿下了。”
公公说道,“太子殿下去回纥了。”“去回纥?”珍珠不解。公公继续说道,“是听说葛勒可汗暴毙,宁国公主又下落不明。”
“默延大哥……”珍珠瘫倒。虽说人死灯灭,珍珠思虑,自己总是要去一趟回纥,亲自祭拜一番才是。然而一个人去终究不妥,仆从们都道,“回纥旅途遥远,我们好不容易在长安安居,夫人勿再为难小人。”
她思虑许久,想到了一个人,风生衣。
她来时就预留了多的梅树与花草用来打点上下,此间正可以派上用场。珍珠对公公道,“公公,因着还有许多梅树和花草未种下,不如种到您的住处去吧。”“这样吧,你种到张总管那里去。”公公说道。
这些日子,珍珠已对东宫十分熟悉,但是无人引路,她却不能随意走动。“见到独孤良娣为何不拜。”独孤婧瑶正在庭院中闲逛,她已怀孕四月,孕身已显。珍珠慌忙跪下。“是来种树的,娘娘。”独孤婧瑶的侍女说道。独孤婧瑶并不理会,径直走开了。幸而未被她发现,否则珍珠便性命难保。
“独孤儒人怀孕了啊。……”珍珠感叹道。“看来殿下对她很好。”
公公道,“殿下素来对人都很好,赏罚分明。然而这么多美人恐怕都不能说是殿下所爱吧。”
“怎么说?”珍珠心想。
公公道,“殿下最爱的应该是文谨阁那位……这里倒也不会特别避讳她,就是废妃沈氏。”
两人边走边说。
“听说沈氏貌美,善诗书,性情好,与殿下最是心意相通。若非战乱,想来必是一对神仙眷侣。”公公说道。“可惜我来之时,沈氏就已经身故了,没能亲眼见到她的容貌。”
“那殿下既然喜欢她为什么答应圣上将她废弃啊?”珍珠又问道。
公公说,“这我哪里知道,皇家本就是冷漠无情。只是我觉得殿下一定有苦衷……”
这般终于来到张得玉的住所,她便开始忙活,“公公不必在此劳累,交给我就是了。您放心吧。”
那李公公知珍珠做事麻利,加之此处是太监住所,并不需要特别注意,便留她一人侍弄花草。
张得玉却是到了午后才回来。“张总管,我我有事求您。”“夫人,怎么了。”她将张得玉引入僻静之处,揭下面纱。张得玉大惊,“娘娘……”他伏身就跪。
“张总管,你先起来,此地实在不是你我说话之处,且我有要紧事求你帮我。”
张得玉是宫中老人了,自然知道珍珠忌惮什么。“夫人,请随我来。”他将珍珠带到自己房中,又仔细看查了一遍,确认无甚情况,才安心和珍珠说话。
“夫人,请坐。”张得玉自己却是不敢坐的。“张总管,我有事拜托你,你坐下来吧。”
张得玉见她表情严肃,估摸事态紧急,只说道,“夫人您说。”
“我想请风生衣带我去回纥。默延大哥此番遭难,我需得去祭奠他一番。可凭我一人之力难以到达回纥。”珍珠说道。
张得玉知沈珍珠的难处,风生衣是殿下与她最信赖之人,殿下早有令,风生衣只由他们二人调配,旁人皆不得命令于他。因珍珠下落不明,风生衣负责护卫世子,更加尽心尽责。
“夫人,你的身份不便在东宫中久留,如果殿下不在,小奴怕你有危险。你不要着急,此刻,风生衣应该在世子处,小奴领他过来吧。”张得玉说道。
张得玉一路急赶至世子住处,拉着风生衣悄悄将情况一说,风生衣何等机敏,立刻知道这各种厉害。“我需得先和独孤良娣知会一声,方好离开。且,世子也得交于她来照顾。”张得玉不解,独孤良娣深恶世子生母。却不知,风生衣将世子拜托与其他人,独孤良娣有可能下手暗害,若是直接拜托与她,她不敢做出什么事端来,以免自己清誉毁损。
风生衣求见了独孤良娣,“殿下书信来报,回纥情况不甚明朗,召某去一同商议。恳请娘娘,照顾好世子殿下。”独孤良娣心系李俶,自然紧张万分,赶忙答应。
风生衣与珍珠得以出发去回纥。
因旅途漫漫,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娘娘,张总管和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总算谢天谢地,娘娘您总算死里逃生了。”风生衣说道。
珍珠感慨,“是啊……唉。确实这些年不容易。”
风生衣道,“娘娘,您既然活着回来了,怎么不来找殿下…”
为什么只是怪我……珍珠有些郁闷,道“我已经是他废弃之人了,况说我于洛阳城落时,他也没有来相救。”
风生衣感到这其中必是有极大的误会,“娘娘误会殿下了。洛阳受困时,殿下派某去洛阳营救娘娘,但是,通往洛阳的路阻碍重重,某赶到时,只得到消息娘娘已经殉国。殿下不信,也多次派人前来探听情况,折损了许多人力,且当时殿下打了许多败仗被陛下斥责,因情误国。众将士皆是劝阻,这才作罢。”风生衣只恨自己词穷,不能描述当日情况之万一。
他原来是找过自己的。珍珠垂泪,只感叹命运弄人。
“后来,陛下怕殿下与您,变成上皇与杨贵妃那般,便要求殿下废弃您,这些实非殿下所愿。唉……”风生衣却是最知道李俶的心意。“那时候,殿下还是楚王吧,若不能成为太子,退一步,也许便是万劫不复了。”
珍珠只是静静的听,并不打断他。
“一年多前吧。殿下围攻邺城时,突然来了密信,告知某,您的下落,要某潜入邺城救您。可是某当时,旧伤复发,只能卧床。因着情况紧急,某便拜托与陈周,央他前往邺城。只是后来,某听说,他也没能救您,邺城城落时,您下落不明。”
“都说殿下最宠独孤良娣,某却并不觉得。因着先前独孤良娣有军权在手,殿下便十分忌惮她。深恐她因内苑事情在军中发作,影响我军士气,也知她素来手段狠辣,故只能以柔克刚。现在,独孤良娣已将军权交与殿下,又怀上了殿下的骨肉,这羁绊越来越深,她再想肆意妄为,也是不能了。若不是殿下顾及往日情谊,独孤良娣对刘润做的那件事殿下早就与她算账了。”
“刘润怎么了?”珍珠之前只以为刘润应会被李俶好生照顾着。
“严明告诉某,刘润被独孤良娣软禁后突然暴毙……”风生衣说道。
珍珠说道,“竟然是这样……”
她心中虽然还有许多关于李俶的疑惑,确是感到李俶心中自己的分量是何其重要。她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李俶,但是此间,她已心情好了许多。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来到回纥。
“我们应该是赶上殿下了,待某去打听一番,再来找您。”风生衣说道。
“殿下也许被藏在哪里了,我只盼殿下一切平安。”珍珠有些心慌,但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时,有人将珍珠与风生衣引至一僻静处。“主人知夫人来,甚是高兴,派我前来迎接。”“难道是殿下吗?”珍珠有些顾虑。风生衣道,“是殿下派你前来吗?”
那人淡淡一笑,道,“不是。”
珍珠对风生衣而语道,“且跟他去。”因着珍珠名义上已是个死人,张后和独孤婧瑶皆不会想到对她下手,此间到底是谁将她认出。
他们被带至一个院落,此时默延啜竟然出现了。“珍珠,是我。”
“默延大哥,你没死。谢天谢地。”珍珠高兴道。“这是怎么回事?”
默延啜遂解释道,“叶护实在心肠歹毒,为夺我汗位,竟然私下挑唆九姓部落首领勾结外族造反。”
珍珠道,“可是,为什么你要诈死呢,以你的威望,你本可以先发制人。”
默延啜道,“我需得拿到叶护谋反的铁证,重新将九个部落聚在一起。话说你呢?我以为你已经...”
珍珠遂将自己如何落难被救,如何流落民间与他尽数道来。两人皆感叹世事无常。
“殿下也在此处。只是因我的事是在秘密进行,我恐他心思缜密,如不与我合谋,会出岔子,故而将他软禁。他现在正在后面那间屋子,你与风生衣去瞧瞧吧。”默延啜说道。
珍珠有些纠结,离得这样近,仿佛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了一般。“夫人,你快去吧。”风生衣道。
珍珠只感觉自己在颤抖,每走一步脚下都十分沉重。她又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推开了门。
“冬郎。”珍珠道。
“珍珠。”李俶愣住了,猛地扑向她,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一般。这两人皆有太多的话要说,此时却不知从哪里说起。终是李俶开了口。
“珍珠,你受苦了,我...”李俶道,“你为何不跟着严明回到我身边。”
“你命人拿毒药使我暗害安庆绪,可有想过我的下场...我的处境...”珍珠气恼。
原来竟是这样,“我只是让他们前去相救。并未想到陈周竟然,竟然如此急于立功,罔顾你的生死。这终是我的错...”
珍珠叹道,“况说你身边现下已是美人在侧,儿女成群。我在不在,又有什么分别。”
“珍珠...”李俶只感觉自己无可辩白,他摸着珍珠的手,只感觉异常粗糙,不似从前那般细腻,想来她必是吃了许多苦,而自己却终究没有保护好她。她的怨恨,她的不解,他自然应该承受。
“若我回去,我又该以何种身份示人。世人皆知我已身故。”珍珠说道。
李俶答不上来。他低下了头,感到沉重的压力。
“珍珠,这个给你。”李俶从怀里取出一只漂亮的锦囊。打开一看,竟是当年韦氏送与她的金栉与他们定情的镯子。因着当年被安庆绪的人抓走,她的镯子落在家中。而李俶则在收复邺城后,和严明二人悄悄去了珍珠家中,找到了这个镯子。他竟随身带着这两样东西。
“当时没有认出你,你被抓走后,我痛恨自己无能。如今,你能安然无事,我却是要谢谢安庆绪...终究他更加敢作敢为...”李俶,你终究未负天下人,却负了珍珠。
珍珠复又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细细与他说了一遍,她以为自己说起这些时会特别难过,伤心,才发现,原来竟是可以这般平静。
“没想到适儿已长的这样高了。”珍珠想起一月前在宫中遇到李适的事。
李俶道,“适儿样貌随我,性情却特别像你。特别善良。和我回去吧……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珍珠拒绝了他,“我几番死里逃生,终于有了自己一番天地。虽然寒来暑往,总是辛苦,但是让我回去做你的金丝雀,我……却是做不到的……我不愿与你的良娣良媛争宠,不愿苦苦乞求你对我的爱护,我不愿……”
李俶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暗了下去,她不会原谅他的……他们的人生已然已经错过,再也难是同路人了。
因天色已暗,默延啜便派人叫他们二人吃饭。于是,三人边吃边说话。
“婼儿如何了?她不是下落不明了吗?”珍珠问道。
“婼儿被叶护带走了。”默延啜道,却见李俶眉头深锁。
“婼儿毕竟是大唐公主,那叶护也不敢与大唐作对,无非是抓了婼儿以示自己登位名正言顺。”李俶道。“他若伤了婼儿,孤必百倍奉还。”
默延啜道,“你最擅布兵点阵,此间我可用的将士不多,正是需要你帮我一把。”
“大哥,你只管吩咐。小弟我必全力以赴。”李俶回答。
“我也帮点什么吧。哲米依可还在?”珍珠问道。
“她在帮厨呢。不如你和她一起帮我们准备些吃的,我这贤弟可是吃不惯我们回纥的饭菜。”默延啜笑道。
“明日,你们就等着吃好吃的吧,只怕哲米依做饭还不如我呢。”珍珠得意地笑道。李俶温柔地看向珍珠,只觉得她经过岁月的洗炼,越发流露出另一种自在的美,让他挪不开目光。
次日,珍珠与哲米依一同备菜做饭,而李俶则与默延啜一同商议布阵方略。虽是大战在即,这几人却只感觉日子轻快自在。
及至大战前日,默延啜突然呕血,而彼时只有珍珠一人与他在一起。“默延大哥,你怎么了?”珍珠担忧问道,递过帕子。默延啜接过,说道,“我没事,旧伤而已。珍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和你说过,我现在自己在长安开了一家店,生意尚可。我自然还是过以前的生活。”她明知默延啜要问她与李俶的事,却故意不答。然而,默延啜却点破,“你与殿下既然话已摊开,事情已经说明,为何……为何不考虑重新在一起。你可是顾及独孤良娣?”
“虽然,虽然……我们之间误会已经消解了,然而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很难面对他。是的,离开他的第一年,我总是盼望能与他重逢,盼着他找我。而后,命运弄人,我已对他死心。现在很好,他大权在握,美人在侧,我种花为生,自己养活自己,也算找到心中安宁。”珍珠说道。
“珍珠,殿下与张后的矛盾越发厉害,张后手段狠辣,数次与宦官合谋陷害殿下。世事难料。万一他有什么不测,你可会后悔自己没有在他身旁。”默延啜说道,“你虽说自己已不在意于他,可我只看到他背对你时,你眼中的不舍,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吧。”
为什么自己还是这样傻,还是放不下他……
“珍珠,我只盼你懂得,珍惜……”默延啜说道。
“珍惜李俶吗?”珍珠撇了撇嘴。
“你可知,你每日就寝后,他必要去你屋外转上一转。他总是怕你为难尴尬而快快吃饭。他总是嘱咐哲米依不要让你太累。他这般在意你……”默延啜道。
珍珠不语,她当然知道。有一日,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见他的身影,高高的,瘦瘦的,在自己的窗前站了很久,最后叹气离开。
“明日大战,都早些休息吧。珍珠还有大哥。”李俶推门进来,众人于是各自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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