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玩伴A ,每天一起上学一路回家,吵过嘴打过架。三年级的时候被钢筋弹上天,全身骨头散架,摔死了。据说她走的那天晚上一直叫我的名字,说别玩了,我好疼。
初中同桌B,沉默寡言,闷头学习,可每次数学考试都可伶的六七十分,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他是我见过的最勤奋也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学习也会可怜的人。据说现在在深圳经营一家灯饰厂,有房有车,回来一副成功人士派头。
高中同学C,顽劣但不至于不堪,高中毕业就结婚了,现在儿子上小学一年级,正是狗不待见的讨嫌时候。父母正当年纪,没有养老辅小的压力,他倒最早过上了安逸的小城生生活。
大学校友D,博览群书滔滔雄辩,理直气壮的政治理想,说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后来考了选调,读了研,正准备出国留学,势要投奔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去。他说,他常感无力,不知为何。
我,在远离市中心的一个小城镇里做着看起来还不错但不算得心应手的工作,不安、迷茫甚至常感埋没,但确无一技傍身更身无长物,身染“绝症”,间歇性的发作,好时优哉游哉、一部电视剧可以打发一个周末,发作起来常感如临深渊、猛虎在后,恨不得挑灯夜战闻鸡起舞,但终归是病,得治。仍然读书,害怕扑面而来的世俗和圆滑,但却再也不写,懒于也羞于分享。常给某龟打个人电话,讲到那些形而上的不至于切然掩笑,感叹一句读书真好!那么轻易的不满意,却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不往前走。更重要的是,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人清醒,生活在别处。无论是蝇营狗苟的小职员,还是风生水起的青年才俊,都在内心奋争着,不满意滋生逃离,不确定养成安逸,反复撕扯,挣脱不开。也许,每个人心里体验是一样的,不以世俗论,没有幸福与不幸福。生活和志趣能够归一,是快意的,可那是多难得啊。
年少的时候不念旧,卯足劲往前跑,以为能见着更广大的世界更有趣的人。A过世的时候,8岁的我只哭了一个晚上就结交了新的朋友。她穿我一件蓝色的连衣裙的照片一直留在我相册里,当某天翻到,我掐指一算快20年了,裙子都泛黄咯,一路认识的人也在记忆的蓝稠里渐已泛黄。在某个晚上,我从漆黑的办公楼出来,想告诉某个人我这里下着雨,也不知道打给谁。
读书的时候太简单,只要成绩好加上一点机灵活泼就很轻易的得到很多人的爱。工作后,努力去迎合却常常落得左右不是。我像初中时候可伶B一样小心翼翼的可伶着自己。同事说,我理解你内心那些可伶巴巴的清高,但你得改变、适应。我不确定清高指的是什么?我犹如回到了初中的课堂,班主任对我妈说,向柳是努力的,但她永远只使七分力。我拿着还值得炫耀的试卷,在远处悲悯的看着B,蓬头垢面苦大仇深。我不知道他内心经过过怎样的挣扎,但他总是那个起的最早走的最晚的,永远低着头在那,做些永远做不完的习题。谁知道呢?十年后,他已经能答出个优秀了。有时候我傻傻的想,也许我只是需要一个十年。
上大学填志愿,总想着离家越远越好,工作也是,尽量不要就在家里。刚上大学那会,建始到武汉既没有高速也没有火车,我得做个颠婆的大巴熬十六七个小时。第一年过年回家,汽车被雪堵在野三关的山顶上不敢往下走,停在那5、6个小时,尽管穿上了妈老早提醒要买的棉鞋,在没有暖气风雪呼呼的车厢里,脚还是冻得生疼。大学四年,高速通了火车有了现在动车马上就跑起来了,我还继续在这路上来来回回没有上学时候的欣喜。我更羡慕C下班可以回家吃饭,过节能和家人一起。努力学习、尽量工作,最初的愿景只是逃离,出山、独立。可慢慢的,这样的背叛离父母越来越远,非我本愿,更确切的说,非我昨天所能真正认识到的出走。C那样多好,没有试图的挣扎,也不会有挣不脱的痨伤。可妈对我说,只要你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好了。我不敢确定。
理想是个多么奢侈的东西。我犹记得D在双子楼二楼的过道上手捧一本美学赏鉴给我讲的一番让我记忆犹新的话。他说,我们总是依着自己的偏好的去学习、去认识、去了解,我们心里建构的价值体系是平面的,不稳定的。你要去多读书、多实践,读各个方面的书,认识各种人,把你的知识体系搭建成立体的,你才能更笃定,不容易动摇。只有变得坚定,你才能达成你想要的样子。我深以为然,奉为经典之论。还有个学妹,在隐隐的路灯下和我边走边聊,说她最大的理想是做个律师,有能力时可以惩强扶弱,长久不联系了,据说今年毕业全国到处考公务员,最后可能定在江苏某县卫生局了,离的多远啊。D跟我说,他常感无力,不知为何,我挺想问他,你的立体建构好了吗?最终还是忍住了,默然以对。我也怕以前认识的某人说,你怎么会,你应该是怎样怎样?你那么亲和、那么稳重,那么有思想。。。生活哪有那么多应该,它已默然的、不知觉的走到你面前,妥妥的就成了今天的样子。那样的质问,只是在提醒你,你在过往那些不知觉的日子里,悄悄的堕入了怎样的一种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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