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

事情是从我走上了天桥的时候开始发生的。

晚上9点多的时候，街上的路灯都打开了，只是在天桥上还是很暗，在我的左边本来是有一个黑影靠在栏杆上的。这时他突然伸出手来拦住了我的去路。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难道有人打劫我吗？我一时想不明白，但是对方开口了，他说，下去。我并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仍然要往前走。他的手便伸出来在我的胸口上推了一下，我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出手推我，一下被推得后退了两步。我随口说道，干嘛？他再次说道，下去。我要到对面的超市里，你不要这样子推着我。我这架势是很有要和他干上一架的意思。我想，我一个小子也没什么好给他劫的，但是我也不会让他如意。有那么一会，可他却并不像要抢劫我的意思，只是站着伸出的手拦着我。突然，他提高了嗓门叫道，我叫你下去你没听到吗？说完他往左边挪了一步，正在行走的还有站在边上的几个人都因了这叫喊向这边看来，这时候他已经整个人站在我面前完全拦住了我的去路，除非我把他推开不然我很难走过去了。这时，有一部分灯光照到他黑色的衣服上，袖子上方很明显的看到有警察两个字。我襟不住心里惊慌了，我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警察有这样对待路人的，而那袖子上的警察二字就像黑夜里的鬼魂突然跳出来，叫人心惊胆颤，不可知这力量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苦了自己怎么就碰到这事，招惹了这号人了，惶惶然的内心里也就没有了那份倔强，觉得自己不管有理没理都是说不清楚了，就这样子半推半就退下来。下了天桥之后，他马上拿出呼机来，好像是说，呼叫呼叫这边需要支援这边需要支援。我真无法想象他怎么会说的这么惊恐，我又没有打他，况且我一个这么小个子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这么一个强壮的中年人？我冷眼看着这个40岁左右的人，只觉得他除了脸部，都是一身黑，不是他的脸不黑，是因为他穿的衣服更黑。他开始问，暂住证拿出来，我回答说，没有。又问，身份证拿出来。我告诉他我身份证拿去办暂住证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晚上出来走路还要身份证，或者暂住证。而这么巧，我的身份证前几天老板拿去办暂住证了。他问完之后，便不再出声一直盯着我看，还时不时地左右盯一下过路的人，我也看着他，一面又担心着自己的情况，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几分钟时间，已经从几个方向开来了好多辆摩托车，我扭头看了一下，却也看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总之一大排的都是一色清的后面竖起高高的闪光灯的摩托车。等他们把车停好围过来七八个人的时候。那推我下天桥的人便将手指着我说，这家伙，腥的很呢！这语气是相当的强硬起来了，我真感到吃惊。这时，一个离我比较近的大约30多岁的人，马上伸出手来，一个横扫，在我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我不顾脸颊上的疼痛，快速的说了一句，警察就可以随便打人吗？他马上又要举起手来，我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此时边上一个的手也举起手来挡住了他的手。说，不要这样，影响不好。好像有个人又小声的说了一下，怎么弄？有个老一点的便说，先拉回去再说。那个打了我一巴掌的人，便推了我一下，我并没有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那打了我的人又推我两下，说，上车！总之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天桥上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把我推下来。然后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过来拦住我。他们为什么会说我腥得很，把我推上车又会拉到哪里去？我想问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而那个打了我的人一直推着我直到推上了一个停得最近的摩托车，我也终于没有开口问。他便坐在我背后，抓住我的两手。车子便调头了，开着车上的闪灯，开启了呜呜尖叫着的喇叭声，前面开两个车，后面跟着三四个车，一路叫嚣而去。

几分钟的时间吧，便到了一个，我不知道那上面有没写名字的店铺里面。是因为有个人一直抵着我的右手，我只能一直往前走，没得自由，没法抬头。进去里面，一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站在一个柜台前面。他开口说，把身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抵着我的人用力抖了一下我的手，叫道，快点。我只好把身上的钱包，钥匙，还有一支笔，都拿出来，他便放在了一个没有盖的柜子上。没有啦，柜台上那人问道。没有了，我应道。过了一会，抵着我的人便把手松开，我已经是十分难受的了，俩只手早已无所适从，右手更是疼痛难当，此时松下手来，感觉当下的人生就是一种幸福一种享受了。也不觉得胡乱的想了多久，突然听到一声叫喊，把手举过头顶抱着。吓得我急忙举起手来，照做了。那打了我的便在我身上摸索起来，从头摸到脚下，再从脚摸到肩膀上来，终于没有摸出什么别的东西来。我只是木头一样的站着，也许只有经历过的才知道这是怎样的耻辱！等那人的手停下来后，柜台上那人说了一声，可以走了。听了这话，当时的惊喜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可我却不敢离开，不敢转身，我想确认一下我的耳朵是不是听错话了？可别人不会再说第二遍。当我的手正要放下来时，那声音又叫喊起来，不要动，手抱着头往外面走。直到又坐回那摩托车，我才知道，柜台上那个人的话不是对我讲的。

又把我押上车，然后拉到另外一个地方。这一次他没有抵着我的右手，只是要我抱的头往里面走。这个店铺上明显的写着警察两个字。在边上也有一个柜台，上面也站着一个同样穿着制服的人，他伸着头看着我说，又抓来一个。看他那表情应该是很高兴的，那嘴角上还笑着，一双眼睛仿佛要跳出来了向前爬过来离得近了才能把我看清楚一样。后面有个人，走过来，我听到他那脚步声是比较重。所以我想他应该是大步的走过来的。快走到我的旁边时，他便开口说，听说来了一个，还很腥呢！那个打过我的人，指着我说，看就在这里了。你去忙吧，说完了话他的手便拍在我的肩膀上，把手举起来高点。他说完这话马上一脚踢在我的膝盖后面上，然后手往下用力再一捏。我就顺势的倒在了地板上，我的手和肘只能顺势撑在地板上，狠狠地拍下去，地上便发出一声很大的巨响，紧接着身子也着地了，我便趴在地上没有动弹。等我回头想要看一下什么情况时，他立刻迅猛地抬起一脚闪电般地踩踏在我的背上。可能是怕我翻过身来吧！我没有动弹，也就不回头去看他，忍着身体的疼痛，受尽他的踩踏。我可以感觉得到周围所有穿着制服的人，都在看着热闹呢！也许这样的事情他们是每天都看淡了，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这小子竟然不出声，不知道是哪个说了句话。那人在我背上踩了一会见我没有动。他也没有吱声。便从我的背上踩过，然后那个皮鞋便重重地踩在了我的左手背上。我并没有抬头，也不叫出声来。他便狠狠的往下踩，我能听得到自己手指骨头的响声。接着那皮鞋底又在我手背上转了两转，仿佛不太能满足的，另一只皮鞋又踏到我的右手背上。力量越来越重，仿佛要把我这双手报废了，他应该是这样想吧？行了!你不要给我搞出什么事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话。那两只皮鞋便离开了我的手。滚到里面去，踩我的那人叫喊着。我扭头看了看，里面正蹲着几个人，面对着墙边上。叫你到里面去没听到吗？要不要我扶你。那人见我没有起来，又喊起来。我看着自己通红的双手，无奈地站起身来。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我上小学五年级时过年那个时候：中午时分，我路过学校山脚下的一条小路，在小路边上溪水旁见到了之前读四年级的一个男同学。他正蹲在河边的沙滩上双手伸到水里面泡着。我走近问他，你怎么啦？他回过头来看见是我，便把手升起来给我看，说，看我的手玩鞭炮时被鞭炮炸到了。我一看他的左手通红的，手掌心里还有一小片发白了。他翻转手掌给我看着说，要不是戴了一个手套不然就惨了。说完他又把手泡在水里。这样会好吗？我问道。他说，这样会好一点不然就会麻麻的辣辣的很疼呢。我就看着他就这样的把手泡着。过了一会我们便一起走。有一小段路我们是同路的，我们边走边聊了一些学校里的事情，到了叉路时就分开了。

我现在想着这些事情已走过了铁门走到里面的小屋子里，并有个声音叫道，面对着墙壁跪下来。我便跪下了面对着墙壁。有好一会了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就剩下来两个人。在我边上一个蹲着的人跟我说，你不用这样跪着的，像我们这样蹲着可以了，不然会很受罪的；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我回答说，我也不知道的就在路上走着就被拉过来了。说完了，看着他们都蹲着或者有的就坐在地上了，我也起来蹲着，可以说要好受了些了。一般都是男的晚上一个人走路没有带暂住证，都会被拉过来；在外面的时候都会被打一顿，等送进了派出所就不会打了，看你刚才被打得也够严重的，你还行了，我第一次的时候顶撞了几句，被两三个人围着打，比你现在的要严重了。那被抓了又会关多久呀。我说了这话的时候，便蹲下来。边上的人回答说，一般最早要到明天早上了。外面便有个人狠狠的说：不要说话！我们便没有说话了。等蹲着腿麻了便坐下来一会，但我总怕外面的人看到要说，总不敢像他们一样放松的坐着。过了一会我们真的被赶到一个面包车里面，里面是四面都用铁条圈起来的空间里拉到派出所里面。里面有同样用铁栏杆围的小房间里面，人也更多了。过了一个小时这样就都被赶上二楼去，也不知道要干嘛。过了一会有一个人被叫了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有好一会了便一个接一个的被叫走。这场景我也真害怕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手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终于叫了我，我便装着镇定的样子，跟着他们过去了。原来是要拍照的，有个人推着我过去，我便站到照相机前面去。你没照过相吗，走近点头不要歪。一个准备给我拍照的人叫喊道。我便走进了一点，笔直身子，让他拍。相机闪了两下，那人探出头来说，好了下一个。我真想回头看一下我该往那边闪开，那推着我的人拉着我的手走到一张桌子前，把我的手抓开拈了红墨水按压在一个本子上按出指模来，我也并不紧张，让他逐一的把手指按出指模来。按完之后，另外一个坐着的人说，可以走了。我觉得这话好像是对我说，可又不知道他说的可以走了是不是对我说的呢？那我该往哪里走呢？我正担心着站着不知所措，左右回过头去看看。那拉着我的人见我还站着不动，伸手指着我说，你可以回去了。哦，我应了一下，走了出去，下楼找到大门的方向，走到大街上。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一点多了，我想我就算回去了，没有钥匙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把我的钥匙还有那些被拿走的东西拿回来。那个地方虽然不常去，但是那条街我还是知道的。我考虑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把我的东西拿回来。我走了有四十多分钟吧来到那小店门前。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在柜台上写的什么东西，我一看，他拿的正是我的笔。我站近他面前去说，我是来拿我的东西的。他便抬起头来问，你的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他是一个钱包一串钥匙还有一支笔。他侧过身子问，看、哪个是你的。我指着上面柜子说，那个。他把钱包和钥匙拿给我，便接着写他的东西。我又跟他说我还有支笔。你的哪个笔，他问。我说，在你的手上。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笔，便把笔还给了我。

我一路回去，街上已经不见几个行人，只有两旁的路灯高高地照射下来，昏暗里冷冷清清的带着丝丝凉风，吹得心里发凉。回到宿舍也不敢惊动别人，这时节已经是入冬的了，就没有洗澡，便悄悄地睡下了。

半夜，我又被一恶梦惊醒，只觉得全无睡意，起床来看着窗外照进来片片的月光，仿佛是这冬日里凝结的薄薄的霜，我站到窗前凝望着天空的月亮，只见潵下的淡淡的灰白的光影，映衬着远处近处的山脉树影。朦胧夜景里，我的心里也渐渐地忧伤，想起我那多年没有回去过的故乡，不知道有什么变化了没有，仿佛家人总是平静地生活，过得不太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