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

这是一本读过的书，回想以往，书读过后都会束之高阁，即使再好看几乎难以再翻阅，不像小盆友反反复复看一本书，多年后拿起来照样津津有味，这种对书一往情深，常读常新的劲头真是难以企及。

难得的机会重新拾起这本书，放慢速度刻意练习，除却脑的思考，试着去抓住那些撞击，打动内心的时刻。

再读这本书时，一点点被作者毛姆那高超的叙述能力折服，从体裁来看，这像一本传记，不是自传也有别于他转，毛姆透过第一人称的第三者来刻画画家斯特里克兰德的一生，这种独特的视角在我看过的小说中并不多见，依稀记得《了不起的盖茨比》也是这个视角，据说毛姆写作方式是传统派，在当时现代派流行时期是不出彩的。这个叙事能力还体现在文中叙述中“我”的语言和内心活动，“我”以一种夹叙夹议的方式，游走在主观也客观之间，观察敏锐，描写细致，有力的遣词造句，传达着毛姆自己的观点。后来知道原来毛姆是学哲学的，难怪，书中金句频出，每一句值得拿出思考，探究。

我想很多人解读这本书时，都带着对书名的疑惑，什么是月亮，什么是六便士？它们隐喻了什么？

大多数人的解读认为月亮是指内心梦想，六便士是指现实生活，人们低头汲汲营生寻找地上的六便士，却很少有人抬头欣赏空中皎洁的明月，而斯特里克兰德就是其中另类的一个，为了追求外人看来虚无不切实际的梦想，抛妻弃子，放弃舒适的生活，对地位名利，毫无留念，人们觉得月亮和六便士就是现实和理想，是二选一的答案，以前我也这样觉得，再读又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透过叙述者，以及叙述者从画家身边的人得到的信息，这些如此不一样的人物，如何勾勒出毛姆笔下的画家斯特里克兰德，到底什么是他的月亮什么是六便士？什么又是他们的月亮与六便士？“我”又是如何描述这些人的。每个人对月亮和六便士的理解都不一样，那些看起来的不理解，皆因我们不能到达而已。

整本书出现了很多值得探讨的人物：斯特里克兰德的妻子，德克斯特罗伊夫的妻子布兰奇，土著姑娘阿塔，画家斯特罗伊夫，布鲁诺船长，库特拉斯医生...

试着透过了解一个人—画家的妻子，来看画家，或许你还能在他们身上发现一点自己的影子，假如你够勇敢，坦诚的话。

初看，这是一个传统的女人，遵循当时所有的人情礼数，是一个能干的主妇，受人称赞的母亲，得体的妻子，热衷于与文学界沾点关系。再看叙述者回想她时的描述能看到她的另一面，也为后来事变她的选择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斯特里克兰德太太年轻的时候居住在寂静的乡村，她从穆迪图书馆借来的图书不仅令她读到了许多浪漫故事，她读书很投入（在她这类人中，多数是人对作家比作品更感兴趣，对话家比对化作更注意）。她构建了一个想象世界，她在其中生活的自由自在，这些在她日常生活里永远无法获得的。 她接受作家们游戏人生的种种规则，但她从来没想过要按照那些规则调整自己的行为。这些人在伦理道德层面上的古怪行径，如标新立异的衣着，显荒诞的饽论，让她感觉有趣，但这些行为对她的信念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那个以为丈夫抛弃一切是另结新欢，愿意等候丈夫回心转意，原谅一切的女人，在知道了丈夫只是为了不切实际，没有任何价值的理想决绝的走掉后，那种截然不同，很突兀态度似乎能理解了，她嫉妒，这是她永远做不到，不愿做，没办法做的事，也痛恨丈夫的选择使过去的幸福美满自足被否定变得讽刺毫无价值。而毛姆把这种人性的多面和复杂，透过一个世俗下普通女子，表达的冷静客观不带过多的评判。

我拿不准她渴望她丈夫回来，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害怕外界的流言蜚语；我也怀疑在她支离破碎的心里，是否参杂了因爱情而受伤后内心渴望虚荣的成分，这对我年轻的心灵来说是龌龊，因此我感到栖惶，我不知道她的真诚中含有多少做作，高贵中含有多少卑鄙，堕落中含有多少圣洁。

我那时对人的期望比现在高一点，当我发现如此迷人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强烈的报复心时，文感到沮丧透了。文没有认识到一个人的性格会如此复杂。文现在很清楚，同一个人的内心，内衣发现卑鄙和伟大，恶毒和慈悲，仇恨和慈爱，它们并行不饽。

如果说斯特里克兰德太太是我们常见的一类人，身上有我们大多数人的影子，那斯特里克兰德就是我们不常见的那一类人，是少数一部分，是难以做到，不太敢面对或者惧怕的一部分。

他对那些让少数人的生活变得高雅和美丽的东西毫不在乎，他对金钱漠然处之。他对成名毫不关心。我们大多数人都为了和这个世道和睦相处让步。他的脑子里压根不可能存在妥协，他生活在巴黎，却比底比斯沙漠里的隐士还孤独。他对同袍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他们别打扰他。他对自追求的目标一心一意，而且未来达到目的他不只愿意牺牲自己——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而且不惜牺牲别人。

两个如此截然不同的人，不能说谁更高贵，更值得赞扬，因为每个人的月亮和六便士是不一样的，选择也不一样。选择与否也取决于个人，我们理解不了，皆因人是一座孤岛，没有人能真正到达对方，我们能看见已经很好了，不必太苛责。

也许终有一天你我也会像书中的叙述者一样，渴求那种不一样：

我感觉这种做大多数人中的一份子的生活，好像令我失去了什么我认清了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看到了这种井然有序给我带来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有一种狂躁，它渴望更不羁的旅程。我似乎觉得这样安逸的快乐有种警示成分。我的心渴望过更加危险的生活，如果我的生活有预料不到的变化的话——无法预见的生活的变化和骚动，那么，我将踏上崎岖的岩石，奔赴暗礁布满的海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