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你我的海湾 第十五章

不知过了多久，Matthew把田甜那娇小的身子，从自己的怀抱里释放了出来。

他们在墓园里那个面朝大海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暖暖的海风吹动着田甜黑色的长发，他们就那样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那蔚蓝色的大海。

“就像Johnson家族的所有成员一样，我也出生在这个海湾里。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德国，并在那里认识了我的母亲。”

“父亲把母亲带回到这个海湾里，在祖父母的帮助下建起了那座你现在住着的房子。”

“我的童年是幸福的。由于住在海湾里，我就像这里所有的远离学校的孩子们一样，在家里接受着政府为我制定的函授教育。因此，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都是我在这个家庭学校里的老师。

“我每年除了完成政府制定的教育计划以为，还跟着母亲学习德语，跟着祖母学习钢琴，跟着祖父和父亲的身后，上山打猎，下海捕鱼……

家里的大人们想把我培养成一位将来能够继承和管理这个海湾的合格的接班人。”

“遗憾的是，Johnson家族在这个海湾里生活了两百多年所经历的四代人，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孩子，并且是男孩子。”

“听祖父说，家族里的老人们认为这是当年他们的祖先捕杀鲸鱼所遭到的报应。但是不管怎么说，靠着这四代单传的男性，还是把祖先留下的这个海湾给继承了下来。”

“我父母从来就不相信家族内部的这个传言。看着每天孤独地在海湾里玩耍着的我，他们决定再为我生下一个姊妹，这样至少在他们百年之后，我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位相同的血脉来陪伴着我。”

“我八岁的那一年，母亲再一次怀孕。但是很不幸，在生产的时候，与我的那位早产的小妹妹一起死在了产床上。”

Matthew指了指不远处那一大一小的两块墓碑，对田甜说：“妈妈和妹妹就被葬在那里。”

“在妈妈去世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的祖父母也相继去世了，这座海湾里，就剩下了父亲和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地压抑住那就要从他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流出的泪水。

“接二连三地失去亲人，使父亲一蹶不振，他开始酗酒，并且把只有九岁的我丢在这个海湾里，整夜整夜地泡在皮克顿的酒吧里……”

“为了生存，幼小的我学会了洗衣做饭，努力地照顾着爸爸和我自己。”

“有一天，醉醺醺的父亲从酒吧里带回来一个女人，并在不久后与她结了婚。我于是就有了一位继母。”

“自从父亲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后，两个人经常是喝得烂醉地回到家，他们有的时候会争吵到半夜，有的时候，烂醉的父亲会暴打这个女人；我记得我时常躲在被窝里，浑身颤抖地听着他们整夜整夜的争吵声。”

“很快，那份家庭暴力就涉及到了我。每次被烂醉的父亲暴打过的继母，就会反过来把所有的怨气发在我的身上。”

“为了不让父亲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她曾经编造了许多的谎言，在父亲的面前说着我的坏话……”

“烂醉的父亲也曾经打过我，但是在每次酒醒了之后，他又会跪在我的面前向我忏悔着，祈求着我的原谅……”

“为了逃避家庭暴力，小小的我曾经在这个海湾里找到了许多的藏身之处，比如说，你家房子后面那间堆放木头的小储藏室……”

Matthew一口气诉说着他童年噩梦一样的经历，他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没有泪水，只有一份深深的痛。

田甜抓住了Matthew那颤抖着的手，把它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在那样的一个家庭环境中渐渐地长大了；16岁那年，我整理了简单的行李，离开了那个让我痛苦不堪的家。”

“我决定去寻找我自己的幸福，于是一边打工，一边在世界各地旅游着。”

“后来，我到了加利福尼亚。为了生存，我在一个酒吧里找到了唱歌和钢琴伴奏的工作。”

“多年积蓄在我胸中的痛，让我开始写歌；我每次在酒吧里演唱我自己写的歌，都会得到许多观众的掌声；那家酒吧也渐渐地因为我的存在，而变得生意兴隆了起来……”

“……我在加利福尼亚的名声越来越大，后来就开始与洛杉矶的音像出版社签约。23岁那一年我已经成为了全美实力歌手排行榜中的第一名。”

Matthew停下了叙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把所有汹涌而出的痛苦的往事，重新推回到那扇装满着痛苦的大门里……

田甜把头靠在他那宽阔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

“2002年，父亲通过音像出版社与我取得了联系。他告诉我他刚刚跟那个可怕的女人离婚了。

就在我想为他祝福的时候，他说，由于那个女人要求分割离婚后财产，父亲只好把我们家世代居住的海湾给卖了，把卖地后收入的一半付给了那个女人。”

“他非常内疚地对我说，他把另一半卖地的钱留给了我，因为那时的他已经患上了肝癌；并且已经是晚期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正在为了推送我的新专辑而在全美巡回演出着。”

“推不掉演出，也不敢回到这个令我伤心的故乡，特别是当我想到我家世世代代居住过的海湾，已经被父亲卖掉了的时候，我伤心地哭了一整夜。”

“我想父亲一定也是带着这份愧疚和自责而离开这个世界的吧?”

两颗豆大的眼泪，终于从他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他的那只被田甜紧紧地握着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他们在那张长椅上坐了许久。Matthew站起了身，走到母亲，妹妹和祖父母的墓碑旁，跪在地上拔着坟前长出的荒草。

他在口中默默地祈祷着，更像是在对他死去的亲人们说：“你们安息吧，我已经把Johnson家族大部分的海湾给重新找了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并肩沿着下山的小路回到了Matthew的家门口。

Matthew有些抱歉地用他那双被泪水泡红了的眼睛看着田甜，好像是在说：“对不起，我也许不应该在这个节日里，向你倾诉我心中的痛苦。”

田甜踮起脚尖，在他那丰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并用她那双含着温暖和理解笑意的黑眼睛，静静地看着Matthew。

Matthew的心里再次盛满了温暖和感动，他望着眼前的这位温柔美丽，善解人意的女孩，心里祈祷着上苍带给这位善良的女孩子她所应得的幸福。

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想要亲吻她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上苍啊，如果我的爱，只能带给她伤害的话，那么就请你把她从我的身边带走吧。我知道那样的话，我的心会破碎的，但是就算我会在那样的沉沦中粉身碎骨，我也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一层泪雾遮住了眼帘，渐渐地，他面前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