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意思就是有智慧的人不会迷惑,有仁德的人不会忧愁,勇敢的人不会畏惧。
14年,和我相差6岁的弟弟被打上了终身服药的标签。辗转去了很多的医院,也摆脱不了每天吃要的结局,即使一直服药,也避免不了随时复发的可能。也就是说他可能随时会忘了我是谁,他是谁,他们是谁。
那一年,我放弃了申请出国的机会,就像放弃了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一样,因为鬼知道我有多努力的去考各种考试,怎样走到最后一步,临门一脚的时候,停了脚步。面对一摞摞因为经常翻动而发黑的书,静静的流了一上午的眼泪。
擦干眼泪,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接下来的时间我陪他去做治疗。
第一次的时候,我们接受的是保守治疗。每天靠少量的药物,以物理辅导为主。见效慢,周期长。间歇性的发病,让我也崩溃。我也是含着一肚子的委屈去陪他,我也需要一个出口来发泄我的情绪,可是没有一个出口是我的,面对一个病人,属于我的唯有忍让。承受不住的时候,我真的想把他一个人仍在医院,去过我自己想要的日子,简简单单的多好。这个念头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心疼,因为不舍,更是因为不甘心,为什么他不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能正常的生活,为什么呀。一个消极的人去陪一个病人,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如若这样,这段日子,与我与他而言,都是黑色的并且毫无意义。
让痛苦的日子蒙上幸福的颜色吧,这样回味起来才会更有一番滋味。
我们住在半开放的病房,出入都要和护士打招呼。出去时间长了,回来晚了,护士都批评陪护的人。挨说就挨说吧,只要他还有渴望的东西,说明希望就还在。他想干什么我们就去干什么。虽然随时会被遗忘,但至少我们曾经拥有过,就很满足。现在回过头去看当时买衣服、吃饭、去新华书店买吉他书拍的剪刀手的照片,鼻子是酸的,眼睛是涨的,心里满满的幸福。4年前,我们还是那么稚嫩,却经历那么多。
那时,你说:“姐,以后你老了,我养你吧,我比你小好几岁,我肯定比你晚死,到时你是个老太太,我还年轻,我正好照顾你。”
我说:“嗯”。
脸颊上的泪是咸的,心里是甜的。即使不能陪他走到最后,但我希望我能把最好的都给他。更希望现在的他是我,我是他。我替他生病,他来照顾我,应该会更幸福吧。于我而言,是这样的。
16年,病情复发并且加重,我们住进了全封闭病房。
他已经不认得我了,大环境对他是陌生的,唯一一个熟悉的人只有我。睡觉前他会问我小时的事情来确认我到底是不是他姐。然后要我和他挤在一张病床上,紧紧的抱着我。一觉醒来在问我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来确认。
问题一是:我爱吃的肉的排行?—-牛、羊、鸡,猪肉排最后
问题二是:我小时候买的第一部动画片的光碟是什么?------蜡笔小新
等一些列的问题,答对后,他会很兴奋,连着我的手就不再放开了。那时的我就是他的一道光,而他已经是我的太阳了。不论病与不病,有他在就好。
药的剂量加到了极限,仍不见起色。我们接受了医生推荐的治疗方案。一长串的英文名,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让他好起来的机会。他也很配合治疗。这个治疗过程是病人躺在像手术台一样的床上,用电将人刺激休克,再注入药物。醒过来的人会出现短暂的失忆,也是最诚实的。
医生随口问了一句:"谁最疼你呀?"
因电激休克而憋得涨红的脸上布满泪痕,微动嘴角说:“我姐”。
泪水决堤而下,一是心疼他遭的罪,二是心酸。我的付出你懂就好,希望你能为了我好起来,好不好。好了我们好回家,回家,好不好?
这样的治疗进行了12次,我们的新年也在医院里渡过。但最后,我们还是回家了。
17年,病情再一次复发。反反复复已经去了太多次医院,厌倦了消毒水的味道,厌倦了住封闭病房的日子,厌倦了和医院有关的一切。我们决定这一次,不去医院了。去他想去的地方,我们去了五台山,去了敦化,去了上海,去了杭州,苏州......,他给我买了礼物,一个手串,好丑。因为它的珠子和姑鸟大小很相似,我给他起名叫“姑鸟”(家乡的一种水果,像葡萄粒)。虽然很嫌弃但我很宝贝它,因为和你有关的一切都有不一样的意义。他像正常人一样,来得都太不容易。
他和我说;“姐,外面的世界真好,以后我还想去,等我挣钱了,我再请你去东方明珠”。
我说:“好,我记住了,你可别忘了。”
他说:“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
回来之后,他恢复的很好。人也很阳光积极。
之后,我们去医院复查,医生说可以停药了。
他抱着我说:“姐,这些年,谢谢你。放心吧,以后有我呢”。
泪水如泉眼般喷射。
始于14,终于18。这句谢谢,是这四年听的最美的词汇。也是对自己宝贵四年交出的最完美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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