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春华公园,我在这里坐着。看见街对面一个五十来岁的女的,提着两大包塑料袋装着沉手的东西,走到街中间,塞进隔离栏下面。然后起身沿着长长的隔离栏一头走去。好一阵都没有回来。
我坐的长椅的另一头坐着两个五十多岁的女的。她们笑起来,指着街中心的两包东西说:“看啊,那个人把垃圾丢在那里就走了,好坏啊!”隔得远,我始终看不出那两包东西是什么。
又过了一阵,那个放东西的女人出现了。她把那两包东西提在手里,小心地避让着车子,走到这边的公交站台上来,把东西放在地上,站在一边等车。站了一会她看见我旁边有空位可坐,就走过来坐下。
我看了她几眼,问她提的什么,她说是买的菜。我说刚才有人说你提的垃圾放在街中间不管了,说你好坏哟。她说:“有隔离栏我过不来,放在那里,空手跟着隔离栏转一圈过来提,可以省一些力气嘛。”她说那个隔离栏应该在那里开一个口子,方便人家过嘛,那边站台下车就可以直接过这边来转车,我天天都要在这里转车。我说你还在上班啊?她说是啊。我说开了口子就会有许多人从那里经过,车子又多,容易撞。她说:“人家又不是傻的,为什么要去撞?”我说人多了就不是每个人都聪明的,人家管理者肯定要全面考虑。她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却突然问:“你是做什么的呢?我经常看见你在这里。”我说我是找不到事干的人,到处走动而已。她说:“流浪?”我说:“对,流浪。”
停了停,她突然对我说:“你看人家两个好好啊!”我扭过头,看见她指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的一对老年人(其实公园人群中多数是老年人)。那一对老年人男的很高大,精神很好。女的个子小,且佝偻着背,精神差得多。男的牵着女的手,一副陪伴到老的样子。我看了有十多秒,等他们走过去了,我才回过头来说:“很不错。”身边这个女的说:“其实就是要那样子才好,一个家庭才能和谐。有些人却不行,一副好不得了的样子,还经常吵架。”我说:“我父母就是那样子,从年轻吵架打架到老,到六七十岁。”她说:“你父母?”我说:“是啊。”她说:“那他们吵什么呢?”我说:“吵什么呢,智商太低了!跟猪的智商差不多,他们就相当于两只牲口,没有人的特性,根本不可能懂得谦让,一言不合就干架。干起架来象两条狗一样,龇牙咧嘴,咬牙切齿,恨不得咬对方一口,嘴里发出呜呜的低沉的歇斯底里的叫声,骂的话特别脏特别难听,牛都踩不烂。”她说:“那你的脾气好不好呢?你吵不吵架呢?”我说:“我不吵架,我还找不到跟谁去吵。”她说:“什么意思?你没有结婚吗?”我说是的。她说:“为什么呢?”我说:“你想象一下,我在那样的家庭能结婚吗?他们的控制欲相当强,等我长大了,却又一齐对准我。条件不好,还要对我指指点点,一言不合,要么以死相拼要么以死相逼……他们自己吵,也和我吵。经常把家具掀翻,有时早上起来,他们已吵着吵着到野外坡上什么地方去了。我看着一地狼籍,大门也被扯得歪斜地吊在门框上,只靠一枚飞机合页扯着才没有掉下来。屋外尘土和竹叶飞扬,风呜呜地吹着,太阳正在升起,金色的阳光从东边斜射过来,天气虽好,可我的心是荒凉的。你说那样的情况我有心去找对象结婚吗?”
她说:“他们现在还在吗?”我说:“还在。”她说:“在哪里?”我说:“老家。”她说:“老家哪里的?”我说:“沐川山里。”她说:“你平时回去不?”我说:“很少回去,平时电话都不想给他们打一个。”她说:“那你现在就在这里流浪,无家可归?”我说:“是的。”她说:“那你平常做些什么呢?”我说:“做搬运,送货那些。”她说:“噢!”
过一会,公交车来了,她赶紧起身去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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