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邓瑞兰,生于公元1933年的春天,1979年11月6日病故,年仅46岁。她出生於南昌湾里一富农家庭,排行老二,上有兄长,下有七八个妹妹,同父异母,兵荒马乱时离散。据说母亲自小受外公宠爱,上了几年私塾,字写得端庄秀丽,小家碧玉可人儿。解放时,家道衰败,下嫁小出(小土地出租)南昌乡下刚进城的老胡家独子------母亲一生勤劳贤慧,拉扯我们姐弟五人(我二姐上有一哥哥,三岁夭折)------在湖口小县城随我那忠厚老实的父亲度过了人生最美好也最艰难的二十多年的岁月-------她一生留下的照片很少,我来海南时,也没带上。仅存的遗像都是按照老照片画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饱受肺病折磨和心理的煎熬,最后死於心梗(抢救时她自已拔掉输液针管)据护士说,她不想传染家人。母亲成了第一个离开我的亲人。
我曾经为纪念母亲写过几篇回忆文章。许多内容我已不记得了。但那个漂泊的夏,温嗳的冬,肃杀的秋-----永难忘却!那年深秋,母亲是一个人躺在九江医院的病床上,落叶陪着她离开人世的,她多舍不得自已的儿女,多留恋这凄美的世界。她走得很凄凉,身边没一个亲人;她走得很安祥,临终前没忘给护士道声谢谢-----
母亲陪伴父亲和儿女们度过了艰难的人生岁月(解放后土改/三年自然灾害/文革十年),她没能熬到改革开放,没享受到新生活,更没享到子女的福。连如今平常百姓司空见惯的冰箱/彩电/电话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汽车/洋房---没有能在冬天晒晒海南温暖的阳光---。我可敬可亲可爱可怜可叹的母亲!儿子只有来生再报答您!
母亲一生很平凡,在那个动乱贫瘠的年代,她活得很聪慧、勤劳而善良,面对贫困和疾病的折磨,她活得很艰难而顽强。她那张削瘦苍白的脸和忧郁的眼神,如雕塑一样永远刻在我的印象中。在她陪伴我十四年的时光中,有几段往事时常想起永生难忘。小时候,母亲在书店劳碌了一天后,忙完了家务,就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给我讲童话故事,或是一面看我写字画画,或是哼着最喜欢的越剧,织着孩子们的毛衣。那年夏天,我与几个同学在湖边玩水,差点淹死,失魂落魄,受到惊吓,晚上母亲捧着一把米,从家中到湖边,一路驱鬼叫魂"强强,不要害怕,强强不要害怕~"那年冬天,母亲陪我在舜德乡医院做疝气手术,天很冷,下着鹅毛大雪,那天晚上,母亲双手握住我冰冷的双脚,整整一夜没合眼,我的脚热乎了,可她的双手还是冰凉的。湖口地处赣卾皖三省交界,经常会遇到安徽、河南受灾的乡下人一家几口要饭的,每次母亲都从家里并不富裕的米缸中装上几碗大米给他们。母亲在生命最后的时光,躺在病床上,还在为孩子们纳鞋织衣,以致于她去世多年,我们还穿不完~
这么多年来,每到清明和深秋时节,我都会梦见母亲,梦见她清秀而消瘦的容颜、慈祥而忧郁的眼神,听见她轻声呼唤我的乳名,哼唱的小曲儿~又到深秋,只见瓦蓝的碧空下,那一片片纷纷扬扬金灿灿的落叶,正如我的母亲一般静美无声~
一一强哥二0二一年十一月六日清晨於海口
(2022年11月6日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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