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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岁,捡到一个被家暴的老婆。

48岁,捡到一个被家暴的老婆。

作者: 小白成长说 | 来源:发表于2020-02-29 14:27 被阅读0次

    Chapter1 

    刘柱有一张脏兮兮、皱巴巴的地图,被他细心珍藏在抽屉里。

    每年秋收后,他都会打印上一叠寻人启事,带上这张地图一路北上,每寻找完一个城市,就在地图上划掉一个。

    现在他七十岁出头了,走不动了,每天就坐在大门前的躺椅上,目光穿过院子破旧的木门,看着村前弯弯曲曲的来路,好像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便会泛开笑,那皱纹如涟漪,一波一波漾开。

    村里有人说刘柱是痴汉,有人说他是傻子,更多人只是摇头叹息一声,唉,何苦呢?

    命中注定一般,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二十多年前一个夜晚突然闯入的意外,搅起了他余生的不平静。

    Chapter2 

    刘柱父母去得早,兄弟姐妹也在饥荒那些年走散了,他一个人住在村口的破瓦房里,年复一年地捣腾那几亩地,饿不死也没多少余钱,老实巴交半辈子,四十八岁还是个光棍。

    秋夜,天高云静,月光淡淡落下,小院石缝间的杂草染上露水。凌晨一点,整个村子都在安睡,刘柱白天收稻谷累了,一入夜便倒头睡。

    悠长的安静里,突然一阵敲门声砰砰砰砸响,从未有人深夜到访,刘柱一激灵惊醒,以为谁家出了大事,光着脚冲去开门。

    打开门,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就着月光跌进来,怀里传出有气无力的哭声,一团裹着的是个孩子。

    她一进门就揪住刘柱的衣襟,喃喃着,水,水......

    刘柱手忙脚乱地拉亮灯,从凉水壶里倒出一碗水,林秋兰叽咕叽咕喝完,大口喘息。

    刘柱不知她的来历,也没好意思问,见她饥肠辘辘的样子,又去厨房下了一碗面,绿色的菜叶飘在白面上,只加了盐和一点猪油,女人很快吃干抹净,揉揉胸,侧身过去喂孩子喝奶。

    刘柱光棍这么多年,第一次近看到女人胸前的洁白,只一眼,连忙转过身去,面红耳赤地紧张起来。

    哄孩子睡着后,女人才娓娓道来身世。

    她叫林秋兰,是个苦命人,不知家人是谁,从小给人做雇工,三十多岁才嫁给现在的丈夫,那男人在当地有点名气,被媒婆吹得天花乱坠,她嫁过去后才知道,男人酗酒、赌博、家暴、打架斗殴、无恶不作。

    前阵子,她被男人拳打脚踢后感觉命都快没了,邻居说漏嘴,她才得知男人的前妻是忍受不了他家暴逃走的,心下便有了算计。

    某天夜里,她趁着男人醉死过去,抱女儿连夜逃了。

    她不识路,男人在北边她就往南逃,一路上不敢停半步,生怕男人追来。走走停停了几天,直到瞎闯入这个村子,实在走不动了,这才敲响了刘柱家的门。

    刘柱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妹,不由得起了怜惜之情,他不善言辞,不懂能说什么,把自己的床腾出来让她睡,林秋兰就这么误打误撞地在他家住下了。

    Chapter3 

    屋里多了两个大活人,村里人很快知道,闲言碎语也跟着来了。

    邻居劝刘柱:“这个女人来路不明,不能收留,万一他男人追来,你就扯不清了,她才三十出头吧,怎么会真心跟你?”

    刘柱憨笑了下,问:“你知道哪里有奶粉卖吗?孩子她妈奶水不多。”

    敢情他一句没听进去,邻居啐了句,骂他傻,说:“买奶粉找村长,他每个月要去镇上开会。”

    邻居没忍住,又说:“你有几个钱?奶粉多贵?塞点米糊得了,谁的孩子都不知道,你瞎上心什么?”

    刘柱没反驳,回家把压在床垫下的钱拿出来,步伐轻快地往村长家走,破了洞的解放鞋咯吱咯吱踩在碎石地上。

    此后每天刘柱在地里干活,林秋兰把几间砖房和不大的院子收拾得有模有样,刘柱收工回家,坐下就能吃上一口热饭,再哄哄小孩,心口是热乎的,血液在流动。

    几个月平静过去,林秋兰的男人没追来,门前木板上的霜一天比一天厚,一晃眼已近年关。

    年前,林秋兰第一次和刘柱一起出村子,到集市买年货。

    村民见着他们也笑着打招呼,等人走远了,说:“刘柱傻人有傻福,搞不好真捡了个便宜媳妇儿。”

    也有人酸声酸气地哼一声:“保不齐哪天就跑了,等着瞧吧。”

    Chapter4 

    那个时候,村里不少人结婚也没领证,摆个酒席,放一串鞭炮,就是一起过日子的夫妻了,林秋兰就这样和刘柱过了。

    家里有了女人孩子,刘柱这棵枯木发出新芽,有了生机,每天扛起锄头去地里,满满都是干劲,仿佛一锄头能挖出金子。

    刘柱只知道蛮干,但林秋兰有主意,她把屋子边的荒地整平,搭了个草棚养鸡。又让刘柱去山上扛了木头回来,放在院子的凉棚下种木耳。

    赶集的时候,她背上背着孩子,手里挎着大篮子,去卖鸡蛋和木耳。另外十天半个月去镇上一次,天没亮就得动身,鸡蛋木耳连着活鸡,由刘柱挑着,林秋兰抱孩子,晨雾蒙蒙,两大一小晃悠悠走到弯曲的小路上。

    卖了钱,刘柱就给林月买一把糖,红红绿绿亮晶晶的糖果,小丫头数着吃,爸爸一颗,妈妈一颗,自己今天一颗,明天一颗。

    刘柱被这一声爸喊得浑身舒坦,回家时全程背着林月,不让林秋兰接手一下。

    几年间,刘柱的旧房盖了新瓦,刷了白墙,买了辆二八大杠骑去卖菜,压床垫下的钱也厚了。

    等林月六岁,可以上学了,刘柱给她买了个大红色的书包。

    傍晚他坐在院子里乘凉,看着林月背着书包,小辫子一颠一颠,喊着爸爸跑进小院,林秋兰在厨房烟熏火燎地做晚饭,他眯眼笑,感觉这辈子都圆满了。

    一次林月放学回家,眼里含着两泡眼泪,委屈巴巴地说,班里的有个男同学说她是外边来的野孩子。

    刘柱老实半辈子,没和人红过脸,听到这话脸色一沉,牵起林月去说她的人家理论。

    男孩他爸不以为意,笑着打趣道:“老刘,小孩子说笑的。”

    刘柱声音硬邦邦地说:“这种事不能玩笑,林月就是我闺女,让你儿子出来把话说明白!”

    刘柱是真把林月当亲女儿了。

    男人骂了句傻子,脸一放,恶狠狠瞪他。

    刘柱半点不退让,死死戳在原地回瞪过去。

    男人见刘柱较真,不想生事,骂了句脏话,拎着儿子的耳朵过来:“谁教你乱说话的,林月就是老刘的女儿,快,道歉。”

    男孩嗷嗷乱叫,喊了声对不起就跑了,刘柱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到了周六,刘柱让林秋兰和林月穿上最体面的新衣裳,骑上二八大杠,前面坐着女儿,后面坐着老婆,到镇上的照相馆拍了一张全家福。

    照片洗了两张,大的挂在客厅,小的摆在床头,刘柱每每瞅上一眼,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喜欢。

    Chapter5 

    林月七岁那年,突然病了,全身起红疹,高烧不退,镇上市里的医院都看不好。

    刘柱看着小丫头越来越尖的下巴,一咬牙说:“这病不能耽误,去省城看,明天就去。”

    蒙了灰尘的灯泡泛着暗黄的光,林秋兰忧心忡忡:“去省城多贵,好不容易攒点钱,再说,还要割稻子。”

    刘柱说:“地里的活我来,你带女儿去,照顾好她,一定要看好病回来。”

    林秋兰动容得鼻腔泛酸,说:“这几年多亏了你,我才有安生日子。”

    刘柱掀开席子拿钱,除了几张毛票,全部积蓄都给了林秋兰,说:“出门开销大,你别省,也别难为情,这是咱们一起攒下的钱。”

    刘柱骑车送母女俩到镇上的汽车站,分别前,林秋兰交代他鸡怎么喂,木耳怎么洒水,面条搁哪,橱柜里还有半斤肉......

    秋风吹得皮肤紧巴巴的,刘柱远远冲林秋兰挥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见她的最后一眼。

    林秋兰这一走就没了踪迹,起初刘柱找不到人,怕她们母女出事,去报了警,可身份信息不全,查不到人。他又到林秋兰的老家,可不知具体地址,四处打听也没找到人。

    村里人都说这女人薄情,林月大了,不需要依傍他了,手里又攥着钱,指不定去哪儿找个更好的男人。

    任别人怎么劝,刘柱就是不听,他脑子里都是林秋兰家长里短交代他干活的模样,那不是要走的样子。

    可林秋兰不是逃走的话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刘柱忐忑又害怕,印了寻人启事,这个最远只到过镇上买肥料的男人,年过半百,反而背起行囊,一座城一座地寻人。

    Chapter6 

    后来刘柱走不动了,村里人都盖起了新房,他还独自守着这破瓦房。

    他每天就坐在门前的躺椅上,遥遥看着前方,脑子里是林秋兰急慌慌跌入他家的模样,是林月在院子玩石子的画面,还有那温和的一声老刘和脆生生的爸。

    阳光照在他身上,温温暖暖的,刘柱脸上总挂着笑。

    又过了一年,刘柱老得连脸上的肌肉都没了力度。

    不过是寻常的一天,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找到了村里,在刘柱的院子前看了又看,缓缓走进破落潮湿的客厅,看到墙上那张褪色的照片,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刘柱已经老眼昏花认不出人了,也不是林月记忆中的高大模样,枯干佝偻,缩在躺椅上。

    而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那个红色书包,就像林月放学回家,把书包往桌面一甩,刘柱一直没舍得收起书包,每天能看见书包,就觉得她们母女没走。

    “爸爸,我是林月。”林月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泪流满面,“是我,你的女儿啊!”

    刘柱浑浊的老眼动了动,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扯起一点笑,泪水顺着皱纹缓缓流下。

    林月说,妈妈带她去省城看病的时候,不巧遇到一个老乡,她还在医院治疗,生父就带了一帮人赶来,把她们母女押了回去。

    连着跑了两个老婆,再没人愿意嫁给生父,好不容易找回了林秋兰,他戒心重,看得紧,在本地又有些人脉,林秋兰一逃,就有人通风报信,抓回来就是一顿打。

    生父还拿林月威胁林秋兰,孩子半大不小的,不比那时候抱着就能逃,林月看见几次生父打母亲,吓坏了,常常做梦都在哭,林秋兰逃脱无路,硬生生被桎梏在生父身边。

    那时她们没法联系刘柱,林秋兰偷偷写过报平安的信,不知是不是被生父截住,刘柱从未收到。

    耗了几年,林秋兰积劳成疾,逃不动了,又挨了几年,病逝了。

    生前林秋兰常在林月耳边念叨刘柱的旧事,让林月不能忘了刘柱,他虽然没生她,但视如己出地养了她。

    林月一直恨着生父,无奈羽翼不丰,孤身无依,那些年磕磕绊绊靠着生父的资助读到了大学,毕业之际,她凭借儿时的记忆和母亲从前的描述找到了村子里,找到了刘柱,陪伴他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刘柱走得极安详。

    他黑白无味的生活,因为她们的闯入,也曾鲜活、生动、幸福过,他尝到了牵挂和幸福的味道,日日期待她们能回来,受尽了等待的苦。

    可如果再选一次,他想,他依旧会收留她们,依旧会把林月,视如己出。因为她们,永远是他这一生中,最大最幸运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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