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亲爱的妈妈:
你给我寄的五封信已经全部收到了,现在它们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床头柜里。我没有出事,也没有生病。Oh,妈妈!我不得不抱怨你了,在这个信息如此畅通的时代,你为何执着于写信呢?又慢又费力,而且太久不写我几乎都不会写字了。白天我在忙着工作,晚上又要和朋友一起去shopping、吃饭,偶尔还要参加大力和李彤的Party,回来经常累的倒头就睡着了。所以,你以后如果没有接到我的回信,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妈妈,我已经二十五岁了,难道还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吗?妈妈,你的心都白操了。
妈妈,我知道你写这么多封信来,无非就是担心我在国内过的好不好。你上封信里问我国内的厕所里有没有蛆,我亲爱的妈妈,你已经out了!现在国内的条件非常好,和纽约的条件一样好。厕所里不但没有你所说的蛆,而且有比纽约更高级的抽水马桶呢。我现在住的房间里就有一个,带电加热的。妈妈,以后牛排什么的就不要再给我寄了,我现在已经不爱吃那些了,中国菜非常符合我的胃口。我给你汇的一万块钱你收到了吗?收到后拿六千马上去还给舅妈,剩下的钱你自己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吧。这是我第一次赚钱给你,我要你花的痛痛快快的。不要心疼钱,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也不要替我攒着,我现在赚钱还算容易,需要什么自己会买的。前天我刚刚买了一件三千块钱的羊绒大衣,绿色翻毛领的。我穿着它,走在拥挤的王府井大街上,让别人推着走。头上是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地面上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人群,我踩着尖尖的高跟鞋走在这一切之间,那样子、那派头——比纽约街头的摩登女郎还时髦!
妈妈,你以前总说没有儿子,你瞧,现在女儿也照样可以赚钱养你,儿子女儿都一样!
都一样!
都一样!
都一样!
都一样!
小凤突然发疯似的在本子上疯狂的写着这句话,笔尖把纸戳烂了都没有停下。等她发泄完了的时候,那页纸已经千疮百孔,连写好的字迹也被乱七八糟的化了一通,难以辨认清楚了。
深夜时分,北京的雪花越来越大。那些密密麻麻的霓虹灯让纷纷落下的雪花,织成了一张七彩的蛛网。小凤从出租车里钻出来,两手护住头,便朝第六大街的地下室走去。
推开门,一阵混合着玫红色和青白色烟雾的热浪迎面袭来,粘在她又粗又硬的假睫毛上的雪融化了。她脱下绿色翻毛领的羊绒大衣,挂在门边的衣架上,露出短袖亮黑紧身齐臀小短裙,一头乌发,从中分开,披到肩膀上。她踩着尖尖的西高跟鞋坐到吧台。
“来杯今夜不回家。”她对吧台里面新来的调酒师乔治挤了挤眼睛。
年轻的调酒师一边上酒,一边向她打招呼:“妈妈找你半天了!”
“是吗?”小凤漫不经心的答道,她把殷红的酒一口喝完,劣质口红在酒杯上留下一抹红唇印。
“我的乖乖,你可把我等坏了!”穿的像个盔甲似的满身缀满亮片的中年女人拍拍小凤的肩膀。“今天可是周末,好货色都被小翠、小九那几个小蹄子调光了!”
小凤从包里拿出一个粉盒,弹开粉色的盖子,对着镜子端详起来。
“外面那么大雪,你没瞧见吗?”
“哎呀,瞧我,我们的小公主可是金枝玉体,被雪淋坏了可怎么办!不过,今天妈妈特意给你留了一个好的——”
“好的?上次你也说是个好的,瞧瞧那个身子骨,立都立不起来了!”
“你管人家立不立得起来呢,只要给钱,立不起来不更省你的事儿了。”
妈妈离开了吧台,不一会引来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头发上光亮的一圈,肚子上堆起一层一层的肉。隔着被撑的凸起的衬衫,小凤仿佛看到了那之后层峦叠嶂的厚厚油脂,想象着他趴在自己身上,那油脂的腻歪劲,她就有股想跑的冲动。
“这可是我们这儿的公主,她们家可是纽约的贵族,遭遇了不幸才流落到我们这里了。实话跟您说哦,一般人她是不见的呢。”
“小姐是从纽约来的?”男人饶有兴致的从头到脚的打量她,最后目光停在了她高高耸起的胸部。
“家母一直在纽约。”
“小姐喝什么?”
“粉红玛丽。”
“粉红玛丽?这酒可烈。”
“我们纽约来的妞就喜欢烈。”
男人裂开嘴笑了,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钱,抽出一张放到吧台,其余全部塞进小凤的胸罩里。
酒吧快打烊的时候,中年男人把他喝的红亮的脸凑到小凤脸上去。
“我的纽约公主——”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嘴巴凑到她耳朵旁边嘀咕起来。
小凤笑着打掉他的手,道:“你急什么?honey”
说着起身,和中年男人一起向外走去。
妈妈来到吧台,笑嘻嘻看着两个粘在一起的人影。
乔治凑过来,问:“小凤真的从纽约来?”
妈妈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道:“放他娘的大臭屁!她连亲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打小就被卖掉了,到我这儿都不知道换了几茬口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