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人介绍《复杂的引擎》这本书，想读一下，仍然是偏执地找英文原版，尽管笔者读英文比读中文可能慢上十倍。
偶然看到一个读者评论，冒出一个短语“免费的结构”，感觉很刺眼。看一下豆瓣上的中文版的目录 (我手中无中译版)，果然是这样翻译的。因为这是全书第三章的标题。
看看原文：它是 Structure for Free
Free 有两个基本的意思：免费（不要钱），自由（不受约束）。联系到这本书的主题——复杂系统、计算、进化，直觉上就应该是后者吧？且看原文表述。书的第三章，以 Structure for Free 为标题，文中正式引入这个短语时，作者专门做了一个注释，内容如下 (p.346)：
This chapter’s title was inspired by the phrase “structure for free” coined by Stuart Kauffman in At Home in the Universe (1995). Kauffman was describing structure that forms spontaneously in nonequilibrium situations. The phrase seems apt for all structures not requiring instructions for their formation.
参考译文：
本章标题的灵感来自 Stuart Kauffman 1995《在宇宙的家中》里创造的短语“structure for free”。Kauffman 描述的是在非平衡状态下自发形成的结构。这个短语似乎适合所有无需指令形成的结构。
而下一章介绍的，则是和这个概念并列的另一个重要概念：Purposeful structure（中文版译作“目的性结构”，这个译法没什么可质疑的）。
所谓“指令”的执行，是一种约束，背后隐藏着目的，这是理解以上两个相对而立的概念的关键。例如根据“指令”将一块石头打磨成为刀。没有指令约束，譬如石头们自由碰撞，几乎无法形成特定形状的刀——然而，这种自由、随机运动状态之下，仍然可能形成非常严谨有序的结构。例如，“自由”的水分子在空气中，没有任何特定约束，因 (自由的！) 随机运动而凝结成美丽的雪花结构：That's the structure FOR FREE!
这个自由的水分子形成雪花的故事，正是作者在本章开头讲的(p.68)：
Imagine a water molecule floating around in the atmosphere, freely moving this way and that until by pure happenstance it encounters a growing snowflake. Depending on the angle of approach, it sticks like a fly to flypaper, or it bounces off, continuing on its way. This seemingly haphazard process when repeated over and over builds a beautiful and regular structure. (p.68)
参考译文（注意：原文和译文中的黑体是我为强调添加的）：
想象一下，一个水分子在大气中漂浮，自由地向这边或那边移动，直到它遇到一片正在生长的雪花。根据接近的角度，它可能像苍蝇撞到捕蝇纸上，或者弹开，继续飞行。这个看似偶然的过程一遍遍重复，就形成了美丽而有规律的结构。
到这里，还会为 structure for free 是“免费”，还是“自由”纠结吗？
这个“自由”联系着“随机”(random)：这也是本书中的几个最关键的词之一，涉及书中核心观点。首先，“复杂性”（及其深处形成的秩序）是在简单要素和简单规则的随机过程中涌现出来的。对于生物系统，这就是它的进化过程所表现的方向性和一种（从结果看）“目的性” (说到这其实是仍属于很经典的复杂性理论和稍晚流行的计算主义观点，并非此书作者独创)。作者的独特观点是：生物那种建立在随机性和选择性积累之上的进化机制（基因突变是随机的，然后在传承过程中，那些有利的变化就被积攒在基因表达中）也适合于高等的智能过程，例如人类的文化、科技的形成和发展。作者是用了计算主义的观点来论证这一点，而不仅仅是用类比。换言之，智能，包括人的创造性（例如，创造出新的知识——作者称为额外的信息），与生物系统进化一样，是一个基于大量随机（试错）的，自动演算的进化过程——随机性是动因，选择和积累的机制形成了方向性 (目的性)，这种机制，被作者称为“复杂性的引擎”(The Engine of Complexity)。
作者印记：c8cc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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