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孙济世从十岁生日那天就立下了做医生的梦想,具体原因说起来很震撼。
当时亲朋好友忙着给孙济世准备生日宴,不料临近开饭的时候,孙济世的爷爷却突然倒地,任凭怎么呼喊都没有了意识。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孙济世的表舅站了出来,经过细致观察推断老人为心梗发作,他一边对老人做心肺复苏,一边指挥旁人拨打急救电话。
经过一番努力,孙济世的爷爷保住了性命,当时医院的大夫说如果没有心肺复苏,病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从那以后,表舅成为了孙济世的偶像,做一名医生也成为了孙济世的梦想。
经过多年的努力,孙济世成为了一名急诊室医生,每天应对各种急症。
医生老周喊道:“小孙,今晚夜班留心点吧,外面下雨了,交通事故比较多。当然了,最好一个病人都没有。”
“好咧,明早见,早餐还是老三样。”孙济世将几块带血的纱布丢进专用垃圾桶,“昨天送来的割腕病人怎么样了?”
“哎,进派出所了,那人脑子有问题。”老周站在几米外的地方摇头。
“怎么回事?不会在医院又割腕了吧!”
“真被你说着了,护士一看他要割腕,肯定要拦着啊,结果倒好,他把护士给打了,不说啦,回家吃饭。”老周撇撇嘴,朝着楼道出口走去。
孙济世看着垃圾桶里鲜红的纱布,内心说不出的压抑。
2
急诊与门诊最大的不同是一个偶然,一个必然。
换句话说,急诊每天面对的都是不同的突发情况,例如车祸受伤、阑尾炎发作、甚至还有因寻求肉体刺激而不幸受伤的人等。总之,急诊室就是社会的一座微型展现器,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情况应有尽有。
而门诊就相对简单一些,每个病人都拿着看病的号码牌等待叫号,肛肠科的大夫永远不用帮人看骨折,眼科大夫也不用问询病人是否患过痔疮。
如此看来,门诊大夫好像要比急诊大夫更舒适。
这么浅显的道理,孙济世自然也明白,但他还是选择了急诊,因为他始终记得十岁生日那天,表舅如何不借助一粒药将爷爷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所以,对于孙济世而言,急诊带来的职业成就感要大于门诊,当然,风险和压力也会更大。
夜渐渐深了,窗外细雨如绸,一股寒意透过门窗缝隙渗透进来。
“急诊”两个红色的大字在夜色中散发着亮光,哪怕站在数百米外,依旧能看得清晰。
两名保安抱着钢叉护盾守在急诊室外一动不动,看样子应该早已睡去。
这些保安原本不上夜班,但随着医患关系的僵化,所以才多了这么一层防护。
孙济世瞥一眼挂钟,发现刚过凌晨三点,这时候人最疲乏,因为身体的大部分器官已进入半睡眠状态。
孙济世自言自语:“医生难当,一边劝别人别熬夜,一边自己熬夜。”
话说完没几分钟,孙济世就靠在椅子上打起了鼾。
不知过了多久,喊叫声由远及近,孙济世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
随即他看到了血淋淋的景象: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伙子躺在担架上,右手的手腕处被毛巾包裹着,一根皮带将其紧紧勒住,鲜血渗透毛巾,顺着皮带不断流出。
孙济世对其他同事大喊一声:“都醒醒啦,紧急情况,马上给病人止血。”
“大夫,你看看这还能用不?”
一位满脸雨水的老汉递给孙济世一包东西。
孙济世没有用手去接,眼神盯着老汉问:“这是?”
“孩子的手!”
孙济世脑袋一懵,竭力保持镇定:“你先跟我说明一下情况,怎么回事?”
老汉吱吱唔唔:“我不认识这孩子,他被车给撞了,没人管,我看见了就打了120。”
“真的?”孙济世并没有看到男孩身上有碰撞的痕迹。
多年的职业经验告诉孙济世,眼前的这个老汉可能有所隐瞒。
老汉身体一抖,破口大骂:“你啥意思啊,是说我撞的吗?我好心还没好报了……”
孙济世解释状:“老人家别激动,我的意思这孩子的手是撞断的吗?”
老汉气哼哼地将包裹塞进孙济世怀中,转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生闷气。
“孙医生,患者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伤口……”
医务人员朝着孙济世大喊一声。
孙济世回应完同事,缓缓打开了包裹,当看到里面的残肢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从残肢的整齐断口来看,根本不是车祸所致,倒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砍下 的。如果按照这个推理,那么这就不是意外了,而是故意伤害,是谁究竟如何狠心呢?
孙济世用余光打探面前的老汉,忍不住猜测他与伤者的关系,一时间理不出半点头绪,最后对同事交代了几句,匆匆走进手术室对残肢进行处理,为天亮后的缝合手术做准备。
3
次日上午,院内的专家悉数到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男孩把断手接上。
与此同时,大家还面临着一个问题,老汉和男孩到底是什么关系?关于这个问题,警察已经联合男孩家属展开调查。
老汉面对警察的盘问,给出的回答与昨晚的基本一致,警察自然听出了破绽,在严词追问下,老汉交了底。
原来昨晚老汉听到小区内有人喊叫,刚好他又赶上失眠,于是起床去看个究竟,结果看到几个孩子在打架,在老汉喝退几人的过程中,发现其中一人是自家的侄儿,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刀。
未等老汉反应过来,一帮青年四处奔逃,留下一人倒在血水中,也就是昨晚送来的断手男孩。
老汉之所以隐瞒实情,是因为他想包庇自家的侄儿,所以编出了车祸的借口,不曾想被孙济世一眼识破。
老汉坦言他本不打算管这档子事,可当时天已经下雨,如果抛下已经昏迷的男孩不管,他将会必死无疑。
4
数小时后,男孩的断手已经成功接上,男孩家长对着主刀医生老周千恩万谢,老周直摇头,抬起酸胀的胳膊指向孙济世。
“不要谢我,应该谢他,他对断肢做了处理,不然可就麻烦了。”
两位容颜憔悴的中年夫妻对着孙济世一阵千恩万谢:“谢谢你,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孙济世将夫妻二人搀起来,说了些安抚的话,便挪步到休息室吃老周带来的老三样:油条、茶叶蛋、豆腐脑。
最后,警察将老汉和男孩父母带到局里做调查,完善每一个细节,为日后的案件审理做准备。
仨月后,当初的断手男孩再次出现在孙济世的面前,孙济世看着他不怎么灵活的手,心中说不出的悲痛。
因为就在一月前,男孩父母对老汉和实施殴打的人员提出了诉讼。
老汉觉得很冤枉,毕竟是他救了男孩去医院,哪有让救命恩人负责的道理。
但男孩家长还是做了起诉,理由是老汉耽误了救援时间,不然男孩的手就不会落下后遗症。
老汉心中气不过,心想自己又不懂医术,男孩的手存在后遗症,应该是大夫的技术不过关,怎么都怪不到自己身上。
某天,临近下班,老汉拎起一把短刀走进了老周的诊室。
当大家再推开那扇门时,那把刀已经插入了老周的颈部。
男孩看着手腕处的疤痕,埋怨不够美观,还有手不够灵活等问题。
孙济世努力克制着情绪,心想你只是一只手有疤,以后还有机会修复,但老周连命都没有了。
送走男孩后,孙济世看了一眼排班表:孙济世夜班急诊。
孙济世轻叹一口气:“明天的老三样谁来给我买?我还能吃多久呢?”
话刚说完,门外的安保人员靠在凳子上鼾声四起,手里的钢叉和护盾仿佛成为了他们安睡的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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