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小扇子

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和小囡囡“深入交流”了，何况她这段时间又患上了肺炎，天天由外公、妈妈、爸爸轮番带着往儿童医院跑——输液治疗，能见到她的时间更少了，即便见着，身体不适折磨着她，让她的情绪变得烦躁，偶尔，我和先生抽出时间去探望她，多被她晾在一边，那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让你近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囡囡一直生活在外公、外婆家，情感上最是依赖外公，尤其在生病时，谁也替代不了外公的陪伴，我和先生纵然体桖到外公、外婆带娃辛苦，试图抽出时间替一把，却被囡囡“无情”地否定，她的目标明确，眼里只有妈妈和外公。现在，囡囡的健康在一步步地恢复，身体好了，心情自然愉快，见到我们就会随之开心，想到这，看她去的欲望一刻也不愿再耽搁了。

透过玻璃窗，一眼瞧见囡囡坐在沙发前，神情专注地盯着前方的Paid，她在看动画片。我敲了敲窗户，她抬起头，我意外的到来，让她颇为开心，她甜甜地喊了声“奶奶…”同时转身对一边忙碌的外婆说：“奶奶来了。”声音里充满了喜悦。白天里，我上班很少来看她，一般都在晚上过来，看到她笑颜如花的面孔，之前被她“冷落”的感觉瞬间冰释变得温暖而柔软起来。

她站起来，把我引到屏幕闪亮的Piad前落座，指着屏幕开始叽叽喳喳地向我解说她正看的动画片，但，片中的人物、故事情节我一点也不知道，见我懵懂无知的样子，她略感失望。

“宝宝和奶奶玩飞行棋吧！看看你们哪个厉害？”外婆顺势关闭平板对囡囡说。

她起身，一阵风似的跑进房间，捧来一盒飞行棋，摆放在我两中间，这种棋我第一次见，完全不知道游戏规则，于是她责无旁贷地当起了我的老师，在她引导下，我移动着棋子，一番角逐后，我“一败涂地”，小囡囡不仅赢得了外婆，还再次赢得了我，她不由得骄傲起来，那傲娇的表情真是让人看着心醉，哈哈哈….

“宝贝，你送给爷爷、奶奶的礼物呢？”这时，囡囡听到外婆的提醒，赶忙丢下手里的棋子，跑到房间又捧出一个盒子，几把“精美”的小扇子（一种用以培养孩子动手能力的手工制作品）展现在眼前，一些大小适中，圆形、贝壳形、向日葵花形等形态各异的硬纸扇面，白色的扇面上用素笔勾勒出一个个可爱的卡通图案，盒子里配有相对应的扇子柄，只消用不同的颜料把图案填充，一幅幅别具一格的画面就呈现出来，安上柄，便是扇子，拿在手里，像听着一个个生动有趣的童话故事。

囡囡已做好四把扇子，分别是海豚、小花狗、小白兔，最为精美的当属那透明的塑料页面的扇子，图案以贴图的形式呈现，形态各异的贴图上镶嵌着点点“碎银”，在光影里摇曳着扇子竟有点点银光闪闪烁烁。

囡囡把几把扇子拿在手里，逐一展示给我看，她说：“这是给姨婆的，这是给爷爷的，这是给外公的，这是给奶奶的……”，给我的那把扇子还没来得及做，一只憨态可掬的狮子头，素描图案尚处于空白状态。

囡囡把画笔拿出来，按照自己的意愿在不同的区域涂抹着颜色，她还让我学着她的样往图案里填色，不一会儿，一把可爱的狮子头扇子就制作成功了。

囡囡把几把扇子再次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打量，一会抽出“海豚”扇子对我说，她喜欢这一把，一会儿又拿出“小白兔”告诉我她也喜欢这一把，不大一会儿“狮子头”又成了她的最爱，她一一地看着，爱不释手，看罢，她把扇子整齐地叠放在自己睡觉的床上。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外婆说：“奶奶要走了，你把扇子送给她吧！”

“奶奶，您再玩一会儿吧！”

我站起身正打算离开，看见囡囡“依依不舍”的样子，只好又坐了下来继续陪她玩。

“天要下雨了，宝宝，快把礼物给奶奶，让奶奶走吧！”

囡囡低着头不语。

外婆伸手去拿小扇子，囡囡一下子转过身，用手挡住外婆的手护着小扇子，然后，一个个拾捡起来，喃喃地说：“这个，我好喜欢，这个，我也好喜欢，这个，还有这个，我都喜欢…..”

“怎么？舍不得啦？你说好要送给爷爷、奶奶的呀！”“可是…可是…我真得好喜欢它们。”

“哈哈哈…这个宝贝太小气，说话不算话”，我和外婆开始“取笑”她，她充耳不闻。

“哪能说话不算数呢？你就把你说好的那两把小扇子送给爷爷、奶奶。”外公说着也伸手去拿她的小扇子。

她一下子把扇子揽进怀里，顺势趴在床上，用身体压住扇子，那样子像在说：“谁也别想抢我的小扇子”！

外公、外婆还在继续“游说”她，劝她送出自己的礼物兑现诺言，她却倔强强地把扇子掩盖在身体下，一把扯过毯子蒙住脑袋，一动不动地抗拒着，口中不停地重复着：“我好喜欢它们，我不给…”

在大家的讪笑中，我打开门佯装生气的离去。

走出巷子口，突然传来外婆的喊声：“宝宝答应送扇子给你了。”像攻克了城堡一样，外婆的语气里透着获胜后的轻松。

我旋即跑回来，顺着打开的后窗向房间内张望。

“快点呀！宝贝，奶奶在等着呢！”外婆催促着囡囡，她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犹如拖着一双极沉重的鞋子迈不开步，又好似需要走过一条漫长的甬道，最终，外婆看不过她的磨蹭样，“接”过她手里的两把小扇子转身向我走来，小囡囡跟在她身后慢吞吞的，低垂着眼目，该说再见了，她却不肯和我道别。

雨在风中漫飞漫舞，我撑起随身携带的迷你遮阳伞向家走去，用极小的伞面竭力地护佑着那两把小扇子，正如囡囡用身体护佑着它们一般。“属于”我的小狮子扇子刚做好，我就发现了囡囡的不舍，我故作伤心，还在小狮子眼眸下加上两滴眼泪和她逗乐，此刻，我好像正看到那两滴眼泪正顺着囡囡的脸颊流淌。

晚上，两家聚餐时，我还是嘱咐先生把扇子送还给了囡囡——一个四岁的小姑娘，我的孙女，为的是她对爷爷奶奶的那点情感根系，能在她童年的土壤里扎下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