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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的母亲

强大的母亲

作者: 哥尼流 | 来源:发表于2019-05-15 23:20 被阅读0次

母亲生于1959年,当时正是中国大地上饥荒肆虐的年代,母亲祖上三代皆是贫农,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她出生的那一年,家里人食不果腹,只好用一点米汤喂她。

母亲出生在10月,第二年,生产队大修水库,外祖母背着还是婴儿的母亲,参加到修水库的大军中,以挣得几分工分。

那时大人吃不饱,婴儿也饥肠辘辘,这又苦又累的体力活一干就是半天,年幼的母亲在外婆的背上,被饿得大哭大闹,身体不断地挣扎,双脚不断地蹬外婆的后背,将外婆那本来就破旧的衣裳,蹭蹬得撕裂,后背裸露出来。尽管如此,外婆还得继续工作。

那个年代的人,真是命如草芥,人的一生只歪歪斜斜地写着一个苦字。

母亲小时由于营养不良,体弱多病,出生才几个月,就患上了“百日咳”,每天都咳嗽不止。外婆带抱着她四处寻医,找遍偏方,希望能治好。民间的中医一看,断定母亲凶多吉少。

但母亲坚强地活了下来。

母亲现在一感冒,便会咳得不停,她说这是因为小时生病遗留的症结。

母亲小时候的另一次伤害,来自她同母异父的哥哥。母亲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她哥哥叫她烧柴做饭,结果她不听,跑去玩了。哥哥追她不上,怒从中来,随手操起一个柴头,向奔跑中的母亲扔去,柴头正中母亲的后背,母亲当场扑倒,口吐白沫。往后数日,母亲卧床不起,不能吃喝,外婆以泪冼面,只怕母亲挺不过 这一劫。

但母亲顽强地活了下来。

母亲姐妹三人,她是大姐,上有一个人同母异父的哥哥,是外婆改嫁外公所带过来的。哥哥早早结婚,与父母分家,从此不再看顾父母和三个妹妹。没过几年,外公犯病去世,家里没有了顶梁柱,留下外婆和三个女儿,孤苦零仃。

母亲说,外公去世时,她还不到20岁,那段时间,每晚入睡都泪湿枕边,早上醒来心头似有千斤重的巨石压着,有时甚至喘不过气来。在农业社会,家里没有男丁,要受别人的欺负不说,家里的几亩耕地犁田耙地的重任,更无人担当,因为这“使牛”的活儿,是男人的专长,女人难以胜任。

幸好外公还有一个终身未娶的五保户哥哥,即我的伯公,愿意帮母亲家这孤儿寡母“使牛”。母亲一生非常敬爱伯公,待他如同父亲。

等到母亲和两个妹妹到了适婚的年龄, 外婆提议, 要她们三姐妹留下一个招婿上门,因为不孝的儿子不看顾她。母亲三姐妹都不愿意留在村里,因为村里没有招婿上门的先例,加上村里人不好相处,三天小吵,五天大吵,家里又弱势,留在村里岂不是更被人欺负吗?

迫于无奈,三姐妹只好拈阄,拈到二妹,二妹急得流下了眼泪。二妹生性软弱,性情温和,留在村时肯定更被人欺负了。二妹私下跟母亲说,要母亲代替她,因为母亲比较强势,能吵架,敢跟人相争。母亲心疼二妹,答应代替她留下来。

谁叫她是大姐呢?

经人介绍,母亲和我父亲结婚,父亲当年是一个媒人,能说会道,虽然出身贫穷的粤北山村,却不会干农活,是母亲手把手教他干农活。

母亲和父亲一共生了子女七个,这七个子女却有两个姓,四个跟母姓,三个跟父姓,当年的这一桩倒插门的婚姻,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导致我们同胞兄弟姐妹不完全同姓。

母亲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口才极好,说起话来文采斐然, 会用很多成语,她为强势,争强好胜,是吵架的高手。印象中,没有人是她吵架的对手,她的嗓门大,中气足,语速又快,口才又好,无论是气势还是技巧,对方都不是对手。

我时常想,母亲如果不做农妇,应该是一个演讲家或是谈判专家。

年轻时母亲很强壮,生我的当天,她还在村里后边的山上割草,当天晚上九点就生下了我。生我四弟的时候,正是农历六月,白天还在田里铲禾苗挑担子插秧,晚上就生了四弟,做月子的时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她说那个辛苦啊,快要把人热死了。

母亲十分坚强。一次她上山砍柴,在砍一棵松树时,右手手起刀落,一不留神砍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背上,伤势严重,鲜血直流,但母亲简单地处理后,还是将近一百斤的木柴担回了家,回家后,她的二妹(我二姨)看到她的伤口,急得都哭了。后来到医院医治,医生说手背食指的筋骨已经被砍断,需要接驳。在养伤期间,母亲也没有闲着,照常用健康的右手干农活,家里人叫她休息,但她不听。

小时候,我两次掉进水里,几乎快要被淹死,都是母亲来救了我。我以为深不可测的水,只见母亲卷起她的裤腿就趟过来了,将哭得稀里哗啦的我从水里一把拉起来。

哦,我亲爱的母亲,小时候我最喜欢将脸贴在她结实的大腿上,让她给我轻轻地掏耳朵,我闻着她那散发着泥土气息的香气,感受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温柔,最伟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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