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初起,透过橱窗,便看到鹅毛般雪花天女散花般的悬挂在半空,如云朵般的细腻不失情趣。谁知子朵朵雪花,很快变成片片白色薄衫,缠绵地依附在座座楼层的空隙之间,点缀了这离乱的风景,出彩得不识五彩缤纷,冷艳得不输五彩斑斓。午后,凌乱的雪花已无处可寻,吝啬地不再留痕迹。校园的轮廓如水墨柔柔的融在了雪雾中,在厚雪中隐藏着自己的伟岸,久久不愿揭开的面纱,如刚刚出浴的羞答答的少女。
雪花的连绵不断是对深秋的藕断丝连,还是对这片土地多情的依恋,是胜似多情更无情吗?这个秘密,却只能等待来年丰雪初化,方才读懂他的多情。雪地里另一番景象,蓝湖边上的芦花早已放尽,虽已无从前芦絮飞扬的壮美,然而深褐的穗头舞动着,摇摆着,倾颂起天地间优美耐人寻味的诗句。“小雪已晴芦叶暗,长波乍急鹤声嘶。”登高望去,苇荡一片片褐黄、暗灰、淡灰,镶嵌成无边的大野,深深浅浅、影影绰绰。洼边婉曲的河苇宁静如玉带、璧盘。时有雁群骤起、凫鸭急落,天鹅疏影、孤鹤横飞,伴着洼淀深处或豪放或嘶哑的鸣叫,自然中的生灵不忍让大洼沉寂在初冬的萧瑟里。
凌晨的寒气终于无情地驱走了大洼里残留的暖意,一夜间水泊笑纹般的涟漪消失殆尽。水面在晨光里闪着晶亮,漂浮的苇叶凝固成雕刻的画面。最后一群野鸭从尚未冻结的湖心起飞,几片轻盈的羽毛飘荡着落进苇丛。
回忆里,也是一个大洼结冰的夜晚,田间凝冰的土路被缓缓驶来的皮卡车碾破,晴朗夜空上寒星闪烁,一弯下弦月低挂在西方天际。车厢上站立着洼里汉子,一手抓车栏杆,一手握改装的汽车灯,贼亮的灯光直射向空旷的麦田、耕翻的白地、荒芜的坟场。前方两个溜圆的光点与灯光对峙了两秒,倏地灭掉隐进草丛。“黄鼬!”开车人说,语调明显带着兴奋。一只挪动的草兔在白地上暴露了身影,持灯人低沉一声喝,两条细狗从车厢里一跃而下,吠声急切,向灯光所指处疾驰。肥硕的兔慌乱中跑出了之字形,顷刻间二犬一左一右横追堵截。那只兔在长满芦苇的深沟边被扑倒时,一闪念的后悔就被切进喉咙的狗牙阻断。细狗叼起草兔跑回车边,以猎物献媚主人。那些年的初冬,也是洼里人逐兔的季节,向大洼的索取由植物到野生动物,乐此不疲。十年前,洼里人终于把追逐野兔的兴奋场景埋进了记忆里。到如今,只能于雪夜里叹一口气,在大洼的空气里升腾起一道白色的叹息。
幸而,还能见到几只岩鸽飞落苇塘边的槐枝,颈上一圈银亮的珍珠装饰令它们左顾右盼地炫耀。两只小白鹭拖起长腿飞过时,侧视的眼光似乎真的有几分羡慕。天色暗下来,雾气升腾,灰暗的天空又在孕育着千千万万纷纷扬扬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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