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在我的办公室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24岁的现役军人Adoum,因为连续反复发热前来就诊。说特殊只因身无分文说来就来,高度怀疑是感染当地的多发病—恶性疟疾所致,象他这样连挂号费都没有的患者,也只能看着他心里一声叹息了。在当地,大多数的青年男女选择从军,也是迫于生存的压力,在部队至少还能混口饭吃,一旦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出人头地。看他一脸稚气的脸庞,一了解才知道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真的让人大跌眼镜。
非常之地(2)说起疟疾,在非洲就好象感冒一样常见,感染者从初生的婴儿到七八十岁的老人都有。因为打板子前来就诊的大部分是这个原因,为了改善当地民众的健康状况,中国在政府层面建立双方合作,专门成立了国家级的疟疾防治中心,中国的医疗卫生援助也下了很大功夫,无论是免费赠送抗疟药—青蒿素,还是捐赠医疗器械,培训医务人员,派遣医疗专家等,可惜效果甚微。最大的原因还是归咎于当地极其落后的经济环境,不安定的政治环境,和落后的人文环境。传播疟疾的蚊子到处肆意滋生,又没有灭蚊防蚊措施,一旦感染,又得不到及时的诊治,只得听天由命。
非常之地(2)在当地,除了疟疾常见病,还有艾滋病、结核、埃博拉、登革热出血热、伤寒等。在出发前往非洲前已经耳有所闻,但是百闻不如一见。前一分钟,还从容看着病人面对面的坐在你面前,后一分钟结果显示艾滋病毒抗体阳性时,内心就没那么淡定了。回想起刚才给他扎针的一瞬间,心里还是有点莫名的紧张与恐慌,万一一不小心采血后针扎自己手上呢。一天见到二三个艾滋病毒抗体阳性病人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有的人穿着光鲜亮丽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有的病入膏肓瘦骨嶙峋不成人样,与影像学的同行交流时,发现此类病人常伴随肺结核和其他传染病。真的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来此地已一年有余,每次晚饭后在院子周围散步时,总能看到三三两两急诊病人的家属聚集在门诊大厅前的空地上,有大人有小孩有老人,也有住院病人的家属在住院楼下席地而睡,换洗下来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就直接晒在满是垃圾的草坪上。三块石头支起一个铝锅,吃喝拉撒就全在空地上解决了。在住院部的病房内,有的病人连顶起码的蚊帐都没有,如果一人得疟疾,估计整个房间内的人都得遭殃。曾经接待过一个恶性疟疾晚期的小男孩,我们能做的也只是默默送去临终的关怀与安慰。
十二月一日,是该国独立六十周年的纪念日,当地政府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国庆阅兵等庆典活动。这几天在院子里无论是晚上散步还是晨练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医院大门左边的小酒馆面前的大树底下总能发现摆着三张行军床,每张行军床边上放着一个大包,三个一身戎装的军人或躺或坐着。估计是国庆临近,由于政局不稳,政府担心有人惹事生非,加强了对医院的安保,也许仅仅是一种震慑作用。风餐露宿或许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得疟疾也真是他们一大本事。
非常之地(2)早上在院子里晨练时,听当地的保安说PK5区又在互撕枪战了,现在的心态和刚来时迥然不同,完全和当地民众一样波澜不惊了,感觉盘踞在在PK5区的反政府武装人员三时八节不打几枪就浑身不舒坦。记得去年年底刚到中非时,当地人就是用AK47朝天扫射来庆祝2018年元旦的到来。
我们所处的首都当地人口只有区区八十万,而联合国维和部队却有一万多人。每年在该国维和部队的支出近十亿刀,因为有维和部队的镇守,才得有暂时的喘息与安宁。让人无奈的是大多的民众对维和部队不仅没有感恩之心,而且相当反感,甚至时有敌意。一旦有事发生,随时会聚众攻击维和部队士兵。设想维和部队一旦撤离,这个国家的首都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到处战乱四起,杀人放火,打家劫舍,险象环生。尽管有维和部队镇守,反政府武装人员还是随时会蠢蠢欲动,伺机搞事。
非常之地(2)去年上半年,首都基本上每月一次大小不等的枪战。最严重的一次是五月份,在我们驻地就能听到远远的传来除了密集的机枪声,还有火箭弹炸裂的声音,中国使馆的玻璃窗都被流弹击碎,附近中资机构的钢板门和水泥墙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弹坑。据国内媒体《参考消息》报道,就在前几天在离班吉市三百公里的一个天主教救助中心受到非法武装的袭击,难民四处逃散,待政府人员赶到,只剩下四十多具尸体。
去年十月底来自穆斯林区的国会议会议长受到众多议员的联合弹劾被迫黯然下台,曾经一度引起政局动荡不安。今年一月份在联合国的牵头下,政府与全国的十四支非政府武装签订了和平协议,政府也实行了改组,希望这个国家从能够长治久安,远离战火纷飞的日子。
非常之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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