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那些个好味道
二、顶芯红的瓜香
家乡的人不喊香瓜,就叫瓜。
瓜地,自打搭建起瓜窝棚,住进老瓜头,便可以叫瓜园。
从改称瓜园起,男人们便盯上这特殊的地方,紧紧围绕着瓜园,开始了能耐的大比拼,权力的大辐射,关系的大利用,八仙过海,各靠能耐往家整瓜。
老师们开始注意曾教过的学生,自己的学生在生产队里拿了事,放学后,便骑着自行车找上去,为的就是整点瓜。学生的家长有当队长的,老师悄悄的"咳嗽"一声,队长贪黑也会送瓜上门。合社里的售货店员是受人高看的人,也能淘浣着好玩意儿,用自行车驮到家里,像大英雄一样,把瓜袋子搁在地中央,然后喘着胜利的喜气,并选软面的大麻瓜递给炕头上没牙的老娘。
我想吃瓜,那就得等生产队的瓜园开园,听有人在当街上喊:"放瓜了"。
总算也能吃上朝思暮想的香又甜的瓜,我有点下狠手,也不问问每口人放多少?拿起大麻袋,飞奔向瓜园,瓜园摘下来的瓜堆放在一起,这可是开园瓜,个个金贵着呢,领瓜的人们拿着筐或者是面口袋,陆陆续续赶过来,两个副队长维持秩序,队长负责看管着称称,我是先跑到瓜园的,按顺序先给我称瓜,生产队放瓜是按人口算,我家这次分得一个瓜,会计在一旁记下帐,我有点自嘲地一只手托着回家,这是我最不切合实际的一次勇敢,竟然是整个大麻袋去领瓜,全队数我最勇敢。
等家人齐了,全家人将那瓜打开,分而尝之。
我是学生,老师留下的家庭作业我得完成,那时最头疼的就是写作文,拿起笔来脑袋空,写在本子上内容空,编造出来的故事不真实,苦恼写不出好作文,倒不都是因为惦记着瓜园里的瓜。
偏在这时,不知三哥从哪里淘浣出个瓜,这是稀有的稀罕物,我不往瓜上看,也不往瓜上想,拼命想作文。
三哥拿起镰刀,我家的镰刀平时是插在外屋地下(柴房)墙角上,拿取方便,镰刀是社员的四大必备之一,三哥常用之物,他习惯用镰刀,我偷看三哥拿镰刀给瓜打皮,瓜皮打得深,真是浪费,那个瓜是顶芯红,瓜皮吧嗒吧嗒掉在地上,让我觉着很可惜,掉地的瓜皮有泛红的部分,我低头写作文,不去看那瓜,那宝贝不属于我。
瓜皮打得太厚了点,那瓜味帅先跑了出来,那股清香一缕缕过来打扰我,看三哥手里的瓜,那个色彩太过丰富,下刀处是绿颜色为主,刀深处又是粉红色居多,打了皮的顶芯红诱人的色彩构成,绝对比西洋画复杂,深深地诱惑着我,我甚至看到瓜的起沙处,我仍然克制,低头写作文,把欲望隐藏起来,可脑子里一片空白,那时候我腼腆,看到长得俊的姑娘心里觉得好,就是不敢盯着直眼看。我对三哥手上的瓜也是如此的态度,作文呀,我的作文,你让我如何再集中精力?
三哥把瓜皮打完,先叫奶奶,我感觉三哥把大部分送去给了奶奶,奶奶双手接着,奶奶嘴里吃着瓜,不停地称赞瓜好!奶奶对瓜的肯定我听得清楚。连三哥插镰刀的声音都听得真切。
三哥叫我了,声音如雷鸣一般,我立马抬头,三哥将另一半送到了我的手边。
我大喜过望,有些迫不及待,一大口下去,顶芯红那厚重的味道让我的记忆永远忘不了,既甜又香,回味无穷,满口沙面的感觉,使人痛快淋漓,牙齿间渗出顶芯红的汁水,让人幸福满满,这才是家乡味道的极品。
我这一口有点大,发现三哥竟然是手里没瓜,出于对三哥的感激,忙掰下一大块递过去,没想到,三哥不接,推辞道:"我吃过了。"我也没想想,三哥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整来个瓜王,已是难得,他竟然敢说吃过了,纯是谎话。
顶芯红瓜太过香甜,连瓜瓤我都没舍得糟禁,直吃至瓜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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