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万象」｜坏人老了

文／天涯草

故事一：星期一的地铁二号线，总是人山人海。经过一天休整的人们，十分不情愿地离开温暖的被窝。大家都要过活，不得不在太阳初升的时刻，从四面八方涌入明亮的地下铁。安检通道前早早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金发碧眼的女子，蓬头垢面的苦工，步履蹒跚的老年夫妇。好不容易乘梯下来，却发现孤零零的长椅已经座无虚席。很遗憾，我还是慢了一个流星大步，二号铁还是从耳畔疾驰而过。

终于，我是说终于，靠近卫生间的长椅空出两个位子。一位年龄在六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抱了行李静静地坐在那里，一面张望，一面窥探着手机。此时扶梯上迎面下来一位清瘦一些的老妇人，她绕过人群来到长椅的一头，似乎想拥有一席之地。没等她屁股沾到一点儿长椅，先前的女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行李狠狠地推开了她。

“你没长眼睛？没看到这里有行李吗？我还有一个人去上厕所了……”六十岁的老妪大声嚷到。

少骂两句真的死不了人！

清瘦的女人先是用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似乎想用眼角夹死那个老女人。可是，瞪过之后仿佛不解气，于是厉声回到：RNM，那么大的地方不够你，我就坐一点儿地方。再说这是公共设施，占你先人的……

这时老女人的老公从卫生间出来，一面连连训了自己的女人，另一头劝说清瘦女人不要再骂人了。二号线慢慢驶来，清瘦女人飞快地跨进车厢。大家都舒了一口气，以为事情终于可以平息了，谁料想老女人依然不依不饶地咒骂着。

站在车厢门口等待关门的清瘦女子，真的想错了。面对长椅上老女人的死缠烂打，她仿佛气愤填膺，依靠在车厢壁上也使出蹩脚的泼妇骂街状态，想杀杀对方的锐气。可是不等她第二句出口，那个一向有些礼让的男人，一个箭步飞奔到厢门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她的衣领……

车厢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清瘦女人像老鹰爪下的小鸡，顷刻间被拽出车门……地下铁随着吱的一声划向下一个站台，大家这才惊魂未定地面面相觑。这时两米开外的车厢连接处，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妈妈，对她大概上小学的儿子解释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坏人老了。

直到此时，我才诧异地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脖子上仿佛有被刀砍过的疤痕……

故事二：周末的雨终于停了下来，给原本雾霾的大西安带来几分清新空气。摸摸干瘪的口袋，只剩下不到八元钱的零钞，这怎么够未来两天的支出？

235路公交车是我步行了十分钟后，到达钟楼转盘西北角乘上的。周末的钟楼，因为小雨骤停，人烟明显比往常少。

后排倒数第二的座位经常是我的最爱，因为虽说人瘦，但是往往容易阻挡美女帅哥瞭望帅哥美女的视线，所以我宁愿坐着。但是前排除了橙色的爱心座以外，就是侧着设计的蓝色座位。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经常被颠簸得头晕目眩，干脆离它们越远越好。

北大街，莲湖公园，洒金桥，玉祥门，这几个熟悉的站点，在今天也格外冷清。于是235路一路畅行，不到十分钟就到达西站。

马路对面的门面房是海纳集团建的，以前很显破旧，自从改建后农行玉祥门分理处就搬到西站路口的位置。五台ATM机静静地等着储户光临，很荣幸其中的一台机器吐了一张土豪金给我。

人道“口袋有钱心不慌”，一点不假。当口袋顷刻间多了几张红色的毛爷爷，忽然发现我时而有些佝偻的腰杆一下子直挺挺的，走在潮湿的路上，精神抖擞。

「人间万象」｜坏人老了

华润万家丰禾路店终于到了，好久没有动手的我快步沿电动扶梯上到二楼。

“我说要买九阳的料理机，她说没有这个牌子，就给我推荐别的机子。结果啥都不管，让我自己去尝试操作。什么态度嘛？钱这么难赚的今天，你就这样对待顾客，对待你们口中的上帝？”

一个满脸横肉的，五十多岁，穿着还算体面的中年男人，正在家电区对着三十多岁感觉理亏的导购员大声嚷嚷着。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营业区就聚拢了不少闲人。男人的声调越来越大——

叫你们主管来，我今天非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样的服务态度，怎么能出自国企500强的华润万家？

此时很多年龄相当的围观者开始劝中年人算了，既然大家都不容易，何必为难一个普普通通的导购？另外一拨人好像是反方，竟然批判开那个导购。

真可谓“公说公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鉴于本人没文化太可怕，我还是灰溜溜地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你看，不远处黄橙橙的福建密柚仿佛知我心意，正在开心地向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