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有人发现唐潞王(李从珂)的脊梁骨和大腿骨,献给朝廷,三月七日,皇帝石敬瑭下诏,以王礼葬于徽陵(李嗣源墓)南。
14、
皇帝遣使到后蜀通告即位,并叙姻亲之好;蜀主孟昶回信,用平等国家的礼仪。
胡三省注:
孟知祥和石敬瑭都是后唐女婿,孟知祥娶李克用的侄女,石敬瑭娶李嗣源的女儿,所以石敬瑭和孟昶是平辈表兄弟。
15、
范延光集结军队,修缮兵器,把自己辖区内刺史全部集合到魏州,准备作乱。正巧皇帝计划迁都大梁,桑维翰说:“大梁北控燕、赵,南通江、淮,水陆都会,物资富饶。如今范延光反形已露,大梁距魏州不过十个驿战,他若有变,朝廷大军即刻可以杀到他城下,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三月十三日,皇帝下诏,假称洛阳漕运有缺,东巡汴州。
16、
南吴徐知诰立儿子徐景通为王太子,徐景通坚决辞让。
追尊考忠武王徐温为太祖武王,妣明德太妃李氏为王太后。
三月十九日,徐知诰更名徐诰。
胡三省注:
徐知诰去掉“知”,单名徐诰,是要显示自己跟徐氏知字辈兄弟不同。
17、
三月二十七日,皇帝从洛阳出发,留前朔方节度使张从宾为东都巡检使。
18、
汉主刘岩因为患病痊愈,大赦。
19、
交州将领皎公羡杀安南节度使杨廷艺,取而代之。
20、
夏,四月四日,皇帝抵达汴州;四月五日,大赦。
21、
吴越王钱元瓘恢复建国,依照同光年间的旧制。四月十四日,大赦境内,立儿子钱弘僔为世子。以曹仲达、沈崧、皮光业为丞相,镇海节度判官林鼎掌教令。
22、
四月十五日,加授宣武节度使杨光远兼侍中。
23、
闽主王继鹏建造紫微宫,饰以水晶,土木之盛倍于宝皇宫。又遣使分散到诸州,侦查人的隐私。
24、
五月,南吴徐诰用宋齐丘的计策,想要联合契丹以攻取中国,遣使以美女、珍玩走海路到契丹修好,契丹主也遣使回访。
25、
五月五日,皇帝敕令,暂时把汴州牙城改称大宁宫。
26、
五月二十一日,封范延光为临清郡王,让他安心。
27、
皇帝石敬瑭追尊四代先祖为帝、后。
五月二十八日,皇帝下诏,太社所藏后唐罪人的首级,允许亲旧收葬。当初,武卫上将军娄继英曾经事奉后梁均王朱友贞,为内诸司使,至此,请求将朱友贞收集取出,安葬。
28、
六月,南吴诸道副都统徐景迁去世。
29、
范延光一向把军府之政委托给一直跟随他的亲信、左都押牙孙锐,孙锐仗恃恩宠,专横霸道,不管是下行文书还是上奏表章,只要不如他意的,当着范延光的面亲手撕裂。正巧,范延光患病十几天,孙锐密召澶州刺史冯晖,与之合谋逼范延光造反;范延光也想到张生当年为他解梦,说他能当皇帝,于是听从。
六月十三日,六宅使张言出使魏州回京,报告范延光谋反的情况;义成节度使符彦饶奏报范延光派兵渡河,焚烧草市(百姓聚居的茅草房,连成街市)。皇帝下诏,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昭信节度使白奉进率骑兵一千五百人屯驻白马津以防备。白奉进,是云州人。
六月十六日,以东都巡检使张从宾为魏府西南面都部署。
六月十七日,派侍卫都军使杨光远率步骑兵一万人屯驻滑州。
六月十八日,派护圣都指挥使杜重威将兵屯驻卫州。杜重威,是朔州人,娶皇帝的妹妹、乐平长公主为妻。
范延光以冯晖为都部署,孙锐为兵马都监,率步骑兵二万人沿着黄河西进,抵打黎阳口。
六月二十日,杨光远奏报说,自己已率军越过胡梁渡。
30、
任命翰林学士、礼部侍郎和凝为端明殿学士。和凝在家门张贴告示,不通宾客。前耀州团练推官襄邑张谊写信给和凝,说:“你居于皇帝身边的要职,为天子耳目,应该知晓四方利病所在,为何拒绝宾客!这样做,对你自己保自己安全倒是方便了,就没有想到会辜负国家吗!”和凝对他很欣赏,推荐给桑维翰,不久,任命为左拾遗。张谊上言:“北狄有援立之功,应该表面上敦信修好,而内部要谨慎布置边防,不可放松,以免启发他们入侵之心。”皇帝深以为然。
31、
契丹攻云州,半年不能攻下。守将吴峦遣使走小道到朝廷奉表求救,皇帝为他写信给契丹主,契丹主于是命翟璋解围而去。皇帝召吴峦回京,任命为武宁节度副使。
32、
六月二十六日,任命侍卫使杨光远为魏府四面都部署,张从宾为副部署兼诸军都虞侯,昭义节度使高行周率本军屯驻相州,为魏府西面都部署。军士郭威之前隶属于刘知远,应当跟从杨光远北征,报告刘知远,请求留下。有人问他缘故,郭威说:“杨公有奸诈之才,无英雄之气,得我何用?能用我的就是刘公罢了!”
33、
皇帝下诏,命张从宾发河南兵数千人攻击范延光。范延光派人游说张从宾,张从宾于是与他同反,杀皇子、河阳节度使石重信,派上将军张继祚为河阳留后。张继祚,是张全义之子。张从宾又引兵入洛阳,杀皇子、权东都留守石重乂,任命东都副留守、都巡检使张延播为知河南府事。张从宾取内库钱帛犒赏所部军队,留守判官李遐不给,兵众将他杀死。张从宾引兵向东,扼守汜水关,准备进逼汴州。
皇帝下诏,命奉国都指挥使侯益率禁军五千人,与杜重威会师讨伐张从宾;又下诏命宣徽使刘处让从黎阳分兵讨伐。当时军令往来纵横,从官在大梁者无不汹涌恐惧(家属都在洛阳,自己跟着皇帝在大梁,所以恐惧),唯独桑维翰从容指画军事,神色自若,接对宾客,跟平常一样,众心稍安。
34、
方士对闽主王继鹏说,有白龙夜里出现在螺峰;闽主建造白龙寺。当时百役繁兴,用度不足,闽主对吏部侍郎、判三司候官蔡守蒙说:“听说有司任命官员都收受贿赂,有这事吗?”回答:“谣言不足信。”闽主说:“朕知道这事很久了,现在委任给你,选择贤才,授给官职,但是那些不肖及冒充的也不要拒绝,只要他交钱,就把他的名字奏报上来。”蔡守蒙一样廉洁,认为不可;闽主怒,蔡守蒙惧而听从。自此任命官员只以行贿多少为标准。闽主又把空白委任状交给医生陈究,让他到外面卖官,专务聚敛,贪得无厌。又下诏,民间有隐瞒年龄的,杖打脊背;隐瞒人口的,处死;逃亡的,灭族。果菜鸡猪,都征收重税。
35、
秋,七月,张从宾攻汜水,杀巡检使宋廷浩。皇帝石敬瑭身穿军服,备妥轻骑,准备逃奔晋阳以躲避。桑维翰叩头苦谏说:“贼锋虽盛,势不能久,请稍微等待,不可轻动。”皇帝才停止。
华杉曰:
石敬瑭慌张了。未来不可预测,一切皆有可能,当形势不利,人很容易慌张,但是,关键就在不能慌张。因为一慌张,就会“慌不择路”,就会乱动作。这时候,最重要的是静下心来,让子弹飞一会儿。
石敬瑭的幸运,是他有桑维翰,桑维翰不慌张,神色自若,不改常度。桑维翰知道石敬瑭不能逃跑,他一旦逃跑,将领们就会倒戈投降范延光,把当年李从珂、石敬瑭起兵时的剧情重演一遍。所以,此刻应该“不动如山”,而不是“走为上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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