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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屎绿尿(上)

红屎绿尿(上)

作者: 葛康岚 | 来源:发表于2014-10-08 13:57 被阅读811次

自序

“你把这写成书了?”

“嗯,你反对也没用,写完了已经。”

“那你为啥写这么傻逼的东西?”

“我觉得对愿意去看的人来说,可以消磨一点时间。”

“那跟你我又有鸡巴关系?”

引子

不会谈天说地,

不喜咬文嚼字,

一味臭喷蛆,

且向人前捣鬼。

放屁放屁,

真正岂有此理!

——右调《如梦令》

目录

内篇

屎尿第一(上)

屎尿第一(中)

屎尿第一(下)

屁第二

鸡巴第三

屄第四

操第五

红第六

绿第七

死第八

屎尿第一(上)

  在北京我住过两个月地下室,三百块一个月,从图书馆回来,下二层,路过一个女的端着洗脸盆,一个男人光着膀子,一个小孩瞎鸡巴叫唤,又一个女人挽上头发,洗衣服,露出黑黢黢腋毛。地下室是个迷宫,迷宫里一股红色暖气,粉红色暖气,气味就是融化的棒棒糖,一片桂花香,一片霉味儿,一片尿骚。我抽抽鼻子,眼皮就耷拉下来,回到屋里,我住在地下二层最深处,绕两个弯,床上躺下,我想如果一把大火点燃,小孩就成烤乳猪,女人就是烤全羊,男人厉害,冒着浓烟窜出去,咳嗽个五分钟,哭成一张臭抹布。而扭头之间,开始互相恭喜,上饭店整俩菜,哥们儿我真金不怕火炼,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噢耶,操。

  地下室居民的厕所设在地下一层,地下一层是个仓库,结结实实压住我们这帮贱货。我尿尿则要出门,上楼,尿,下来,回去躺下,感觉正尿在自己头上。到了夜里,上楼,转一个弯,再转一个弯,有一盏黄灯闷得发昏,影影绰绰自己吓自己,然后往黑暗走去,未来一片黑暗,而只消狠狠跺一脚,又一盏黄灯给你披荆斩棘,指出道路。

  或者可以鼓个掌。

  喝了个肥彩!

    北京,加油!

    奥运,加油!

 拉屎的话,运气好可以听到一板之隔外的小姑娘又拉又尿又放屁又哼哼,沧海横流,百味杂陈,十年前我会以此为人世间最大之幸福,偷偷手淫。在另一侧的薄木板外,是洗澡间。

  如果我有一只长五百米的灵活鸡巴,自如控制,上下纷飞,按住肚皮加气压,像个潜望镜,把尿从另一头挤出来,生活就不会让我现在还记着什么厕所边上鸡巴黄灯。而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人会使用和发明工具,我的惰性让我挖掘了饮料瓶的价值,我把每天带回屋来的饮料瓶都灌满了尿,我一步都不愿意多走。话说回来,所有发明都跟人类的懒惰形成循环,只有“屁哥”才会发明快餐,电话,超市,汽车——我没有侮辱猪——那么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人比动物更懒而已,目的论:懒惰是种美德。推动我们进步。所谓劳模是本末倒置。

   不仅如此。

  后来我的尿瓶子积攒多了,满满当当铺在小屋地板上,时间长了,有的变成棕色,就是可乐,有的保持本色,就是绿茶和芬达。一个个昂头挺胸收腹,等待我随时检阅。他们一言不发,形成一种威慑,让我检讨自己的生活——

  你又吃又喝每天的创造就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去死呢敢问?所谓活动就是人生的意义,骗傻逼呢?喝一口水的意义是什么?看,它的结局正摆在你脸前呢。或者你是地球水循环的一部分,你又吃又喝不停证明水循环的伟大,就像证明一加一等于二,成就感造就了活下去的意义?

   惰性,是所有生命哲学之源。你没办法不活,活出一个惯性。成功的人生总是习惯的人生。而出生永远是你一生的顶点,跟着血,尿,屎一块儿滚出来,你有意识的话当时可以骄傲一下,咧嘴发自真心笑笑,而不是哇哇哭,你要哭的日子多了去了——你就要开始倒霉了。十八岁之后他才能发现着一切,他知道以后几十年都会走下坡路,一路摸爬滚打,最后哼哼唧唧,摔死在一圈板着屄脸泪眼婆娑的家属之间。然而晚了,惰性已经种在他傻逼兮兮的脑子里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旧危险》杂志编辑小辉,我朋友,来我住的小屋参观,看见了我的尿阵,叫道:“我——操——”

  又叫道:“你牛——屄——啊——”

  后来他和他老婆一块儿又来过一次,他老婆,北关大学硕士,看见了我的尿阵,拍手弯腰笑道:“行为艺术啊这是。”

  我解释说,不是行为艺术。

  我又想了想,吹牛逼说,我就是证明一下水循环嘛,人类唯一没有浪费的就是水。

  小辉是山东人,北京职业技术学院硕士,古典吉他手,书法家,会下盲棋,《日人民报》编制编辑,他反驳了我的观点,他说,那美克星跟地球有着物质交流,美国把地球的水卖给那美克星人,一桶农夫山泉能换一个能量块,为了给擎天柱吃。擎天柱就在夏威夷岛下手淫呢,射出来成千上万的上校鸡块。

  ……

  但他不能否认,人把所有能见到的活物全部都宰了。经过“见证奇迹的时刻”,把护犊老牛,报春燕子,大到鲸鱼,小到虾米,都变成一堆臭屎,丢到田间地头。小孩儿喜欢用脚踩蚂蚁,搓出一片黑乎乎水儿。刘姥姥喜欢用大火烧烤毛毛虫,毛毛虫一身肥嘟嘟白肉,一沾火,就蜷起来,慢慢缩成一条精瘦肉,味道他妈的棒极了。广东人还吃过雷公,雷公怕了他们,藏在地底下,像个小猪一样,被他们挖出来吃掉了。

  《国史补》说过:“雷州春夏多雷,无日无之。雷公秋冬则伏地中,人取而食之,其状类彘。”

   夏朝的王最有福气,吃过龙,据说还有专门的饲养员。

  《史记》说过:“帝孔甲立,好方鬼神,事。夏后氏德衰,诸侯畔之。天降龙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未得豢龙氏。陶唐既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于豢龙氏,以事孔甲。孔甲赐之姓曰御龙氏,受豕韦之后。龙一雌死,以食夏后。夏后使求,惧而迁去。”

  (后来龙爸爸发了怒,有一天,看见地上一位妇女,就忙卷起一朵雨云,冲下来一顿狂干,后来她生了我的祖先,刘邦。可是神龙食髓知味,天庭,人间又都没有约束龙交之法条,越发作兴起来,有一天,看见地上又隐约一个好人儿,就忙卷起来一朵雨云,冲下来一顿狂干,没想到竟插错了座儿,正干了纪晓岚家佃户的一个老舅,老舅今年六十多,哪还经得起它折腾,被儿子抬回家时早就丢了半条命)。

   蛆也很好吃,把肥肉挂到外面,任苍蝇们屙下来,扒拉扒拉满满一兜,软嫩可口,凉拌生吃最佳,夏天夜里,白白绵绵装上一小盘儿,就着小酒儿,操,美极了!南方人骂人说:“乱嚼蛆”。他们哪知道蛆的好处?他们喜欢吃虱子而已。有个成语叫做:“扪虱清谈”,是桩高雅的事儿——老王,今天咱们谈一下“易象妙于见形”还是谈一下“声无哀乐”?老谢,且慢,说着他就一边摇着拂尘,一边从裤裆里掏出虱子来,嗑瓜子儿一样吃了。老周,老顾,老陆看见了,急着鼓掌叫道:“太——牛——逼——了!”

  蝉也很好吃,老鼠也好吃,壁虎也好吃。羊的鸡巴五块钱一条,硬邦邦顶在你嘴里,烤得黑乎乎,细细的,吃起来像给羊口交;羊睾丸又软又湿,既腥且膻,咬上去感觉连筋带肉,嫩滑细腻。驴鸡巴则切成片儿,圆形方孔,叫做驴钱儿。虎鸡巴跟蜈蚣一样可以泡酒喝。

   吃鸡巴才是我们的光荣传统。

  就是为了采阳补阴。

  皇帝是天子,儿子跟老子比,属于“卑”,于是是阴属性,吃鸡巴;大臣跟皇帝一比,属于“卑”,于是是阴属性,吃鸡巴;屁民跟大臣一比,属于“卑”,于是是阴属性,吃鸡巴;屁民老婆跟屁民一比,属于“卑”,于是是阴属性,吃鸡巴;屁民儿子跟屁民一比,属于“卑”,于是是阴属性,吃鸡巴。

  大练口活儿五千年,不辞长做天朝人。

   随便听个相声串口,报菜名罗里吧嗦,没完没了,天地万物,无所不包,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京巴儿,哈士奇们怕了侯宝林,成群结队钻到地底下,积年累月变成石油,还是被抽出来灌到奇瑞qq油缸里,活活烧了。树人们一点儿眼色儿也无,见样学样,躲到大山里,积年累月变成煤炭,还是被凿出来堆在绿皮车热水桶下面,活活烧了。不是苦大仇深,乔伊斯说过:“要生活,要堕落”嘛。什么?又有个物种没了。关我屌事儿?哟,又没了一个?嘿,又没了两个?可转眼之间,你妈没了,吧唧,你爹也没了,吧唧,你女人没了,幸亏他们还懂得死,该感谢谁呢?吧唧,石油烧完了,吧唧,煤炭烧完了。这算个屁,我们还一直在浪费太阳呢。

   没有啊,我家有太阳能热水器。

  可你为什么洗澡?

  又热又脏。

  那你知道太阳能的正确用途了吗?

  嗯,正本清源,我们该用太阳能摧毁一切让人又热又脏的傻逼东西,这样就根本不用成天洗澡。

  我觉得……

  嗯?

  还不够。为什么不能用太阳能来次自杀呢?跟核能的用途一样,原子弹才是人类顺天应人的好发明。

  你道它有什么好处?

  前两年,我去嫖妓。没干之前,她就急乎乎的,我问她,那么急啊?她换做笑脸,娇媚地说,是啊。

  可她发现我看穿了她那点儿心事儿,又忙说,不急,不急。

  干完之后,她端了盆水过来洗。开始催我穿衣服。我说,怎么了又?

  她正色说。

 “效率”。

  小辉吃完两个驴肉火烧,一大碗过桥米线,拍着肚子回家路上,表示自己不要孩子

  真用不了几年,咱们都完蛋了,就别再拽出个人儿来让他受罪了……

  我说我同意。

  然后他说现在任务就是想办法挣点钱,过好日子就行。

  我说我同意。

   贱命的所有价值就是在他按照惰性活下去。我在一个血汗工厂里干过流水线操作工。后来写过一个文章,《人头鸡与乡村鸡》,里面一段说:

  你亲眼见到人头鸡抱住烂橘子啃得不亦乐乎,你见过发廊仔绿头鸭把头发染成绿色,而你除了并无道理的嘲笑而外,根本无权也不该指责他们的快乐。他们攮饱,饮足,集体拉出比烂橘子值钱的钞票,顺利的正确的浪费剩下的时间。烂橘子保证他们生活下去——或者你以为他们所谓生活不过只是“活”——而之所以你浑身无力,不敢攘臂指责什么,就是因为你发现正是烂橘子保证他们生活下去,烂橘子填满他们空空的脑壳,让他们在每天七点起床,路上塞口饭,七点半进厂,晚上八点出门,回宿舍睡觉……周而复始的运动之外,用淫乱击退疲惫,用无聊耗掉空虚。让他们上床下床,到网吧包夜,用山寨手机看还珠格格,平白无故互相串门,扯些不找边际的蛋,一边磕瓜子儿的时候,竟然还微笑着。你害怕不管谁抢走他们手中的烂橘子,他们坐在地上放声那一哭,你害怕他们撒起泼来,狠狠咬你的手,啮你的心,你害怕他们一无所有于是愤怒,散发撞墙,或者,绝望而仇恨地,望着你。

   我一直害怕这个。

   但在文章的结尾,我写:

  偶尔一声人头鸡的叫唤,让你眼前重新浮现出滚滚白肉,滚滚白肉,你觉得滚滚白肉像是这场仪式的祭品,他们终将飞散在黑风中。

屎尿第一(中)

  如果我确定我做的一切不过是吹牛逼,那我可能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安迪沃霍尔

在我盯着尿阵的一瞬间,我会想起好几个人,关于尿的有两个,关于屎的有三个。

  我初二的时候,有位同学,姓名我不说,上午第二节课大休息,三十分钟,大家都下楼拉屎吃饭抽烟,他去尿尿,尿完出厕所门,远远看见厕所东边正有个黄橙橙沙坑。这同学对跳远本来没兴趣,而这时他认真助跑了几步,摇脑袋笑着,一路过去,起跳,咕咚一声,就一丝不落,囫囵摔进了那个粪坑。我坐在教室里惊喜交集,跟着同学组织的营救队伍一块去看热闹。只见这个屎人已然全身而退,躲在厕所里洗衣服。

  他穿一套校服,比以前鲜艳多了,稀稀拉拉一身屎汤子,镀了层金一般,厕身厕所真是明智之举,所谓“藏一棵树就把它藏在森林”。没人问他灌了多少屎进嘴里,我也没问。他很平静,换做我恐怕已经倒行逆施,出门就找办公室,见谁抱谁。而他很平静,毫不沮丧,只轻轻洗衣服,好像摔进屎坑是他前世做下的业,他没有笑或者哭。我甚至没听见他骂一句,我开始佩服他了。

  我觉得他是个够格的中国屁民。

  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

 与此同时,中国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拉粪车的老头子掉进了屎坑,一名大学生跳进去救他,救出老头子,自己淹死了。

  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引起了争论。

  有人表示,这件事不值得。用一个大学生的命换一个拉粪车老头子的命,对社会来说,是个损失。

  有人表示,出现这种争论的本身,对社会来说,就是个耻辱。

  当然,现在不可能有这种争论了。

  对社会来说,现在他们差不多等值。

  还有一个屎人,那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獳的人,他是一方诸侯,称作某某公。公侯伯子男,爵位很大。他打仗,称霸,他杀手下人,一杀杀一家。屁民种田要帮他种,专门有一块他的田,交的粮就叫做“公粮”,“公粮”因为屁民们普遍要交,“公”也成了大众的意思,然后有了“公厕”。

  ——他拉屎的时候掉在厕所里。

  死了。

  这是个笑话,稍微有点残酷而已。残酷之处不是因为他身为“公”,却摔死在屎堆里。而是我把他无聊无稽的一辈子拣出来这一件事——

  他死在屎堆里。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如何不死在屎堆里,事情发生了,我们概括一个人的生平,或者他写给阎王爷的简历上,因此只有一句话:“死在屎堆里”,阎王见了哈哈大笑,问他说:“你他妈不想哭吗?”

  他说,嘿嘿,如今我倒看开了些,单只是你们喜欢作弄人,就算我住高干病房,到了不好的时候,我能不还死在屎堆里?

  大概现在人不太相信能摔死在厕所,他们有别的更体面的死法,比如呕吐堵住呼吸,憋死;或者在门把手上缠上毛巾,坐着上吊;或者坐在浴缸温水里,割腕。运用你的想象力,创造一个艺术品。可我上过这种厕所,大概所有在农村待过的人都还记得这种厕所。两片木板,下面是个大坑,蹲上去撅着大屁股,颤悠悠如履薄冰,一眼望下去,黑洞洞如临深渊,于是吓得屁滚屎流。有一首诗正咏此事:

  脚踏黄河两岸,手握重要文件。

  前面机关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

  好诗!

  据说,我看过一篇文章,好像是李零写的,他费劲心思和国家津贴来考证这种厕所,据他说,这种厕所的黑洞洞深渊中大有名堂——下面是个猪圈。猪可以吃屎。猪吃屎,人吃猪,谁说浪费来着?

  别以为只有狗吃屎。狗不过是吃屎最觉得可口的动物而已。如果猪反过来把人类当成畜生,把厕所盖在他们头上,在他们头上拉屎,除此之外别无可吃,人也吃屎。

  老鼠也吃屎。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李斯的人,他又穷又贫的时候,感叹说,厕所里的老鼠吃屎嚼蛆,还小心翼翼,怕人打,吃不饱穿不暖。而仓库里的老鼠,一个二个塞得脑满肠肥,大摇大摆,揽三抱四,女明星,大模特儿,什么没玩儿过?这就是做人的差距。

  于是他决定做仓库里的老鼠。

  这个童话的结尾是,身为宇宙第一帝国丞相的他,跟自己儿子被牵出大牢,拉到咸阳大街上,他跟他儿子说:“我想跟你一块儿趴在厕所里吃屎嚼蛆,现在还行吗?”父子俩相对大哭。

  刑人于市,与众弃之。

  跟块儿肥猪肉似的,先被全身上下到处划拉,割鼻子啊,切膝盖啊,一刀砍腰上,成两截儿了。

  然后他的三族被杀光了。

  多少年之后,有一个叫陆机的人,他被处死之前,说:“我还想听一听华亭的鹤鸣,现在还行吗?”

  华亭是他跟他弟弟在家乡玩耍的地方。

  操,为什么到死了,他们还玩不够?

  我还没玩够呢,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啊!

  而即使只让他再活哪怕就一天,他就抱怨,操,今天累得想死;烦得要死;爽死了;挤死了;热死了;气死了……

  从前马王堆汉墓扒出来一个女人,活灵活现,就像一片牛肉干。电视里有人按了她一下小臂,显示她的肌肉还有弹性。画外音:瞧,还能操呢,好使着呢!

  然后这个女人赤身裸体被放在展厅,锁在一个玻璃棺材里,既能调节温度湿度保存她的丑陋裸体来创收,又能保护她的裸体避开类似电视中那种痴汉的淫手,同时可能害怕她不堪其辱,蹦起来找件衣服穿。总而言之,游人如织,看得如醉如痴,我不知道他丈夫怎么想,反正中央台的节目中至少让我看到了她的奶子跟阴毛。

  这岂不是很低俗?

   而你永远不是一种人的对手,他们规定规则,同时是规则的监督者。举个举世闻名的例子,中国GCD是中国宪法和法律的制定者和监护者。细致的说,中国GCD执政党地位的合法性来源于人大,而中国GCD领导人大,人大可以制定和修改宪法,于是中国GCD在宪法框架内活动的同时,可以制定和修改宪法,它自己可以给自己加冕,“我都不希得搭理你”。

  换句话说,这是个无赖。

  我的祖先曾经也是个无赖。我姓刘,是刘邦的后人。我的祖先很会尿尿,他利用尿尿逃出范曾的鸿门宴,他见到戴帽子的人,要把他们的帽子摘下来,在里面尿上一泡骚尿。这种戴帽子的人当时是所谓的儒。一泡尿淋下去,他们木头脑子猛地清醒了。叔孙通出来了,董仲舒出来了。大一统和三纲五常同时上马,“儒”们适应了社会,他们神气了!!战国时候有个人,叫做范睢,他被人打了一顿,奄奄一息,给扔到厕所里,大家喝醉了,往他头上撒尿。他的人生在那一刻也改变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

  我要牛逼。

  可是立志牛逼的“儒”们牛逼闪闪了片刻,因为骑马打天下的人不希得他,给他搞了个“九儒十丐”,拉去跟乞丐排排坐,就又成了“臭老九”。穷酸的臭老九戴不起帽子,或者有的裹起了头巾。而在剃发之后,臭老九们不用戴帽子或者戴头巾了,只是后来因为毛主席喜欢他们戴帽子的样子,他们就又戴上了比以前更大更好的帽子,这种帽子叫做“高帽子”。

  现在臭老九们享受了公务员待遇,扬眉吐气,竟又开始肆无忌惮散发起臭气来。

  我不就在大屎大尿的吹牛逼吗?前几天跟同学去北京的灵山,晚上打麻将,在座的有位韩处长,他摸到一张一桶,说:“大饼!”我说你太低俗。我摸到一张北风,我说:“胡马依北风”,又摸到一张鸡巴,我说:“故人具鸡黍”,又摸到一张东风,我说:“东风不与周郎便”,又摸到一张西风,我说;“昨夜西风凋碧树”,又摸到一张南风,我说:“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摸到一张九桶,我不知道怎么说了。后来小辉跟我说,可以说:“但悲不见九州同”,取个谐音,差不多也可以。

  除了韩处长,我们都是臭老九。

  我们理所应当的打打麻将,吹吹牛逼。

屎尿第一(下)

  我身临那个可以摔死人的厕所,是在四川。阿坝自治州,茂县。我住在群山怀中,白云卷舒好像伸手可及,转头看见窗外来回羌族老妇,恍惚不在人世间。那里满山皆是血红楂子,哔哩卟噜落到地上,踩个稀烂。我就坐在树下吃楂子,一吃一下午。晚上去饭馆吃五块钱一碗面条,临走老板还要塞给你半兜楂子。我拉幕布,放电影,上网看摔角,给小学生拍照片,沿路吃串串香,回帐篷睡觉前,坐在山脚下岷江边,抽上一袋烟。

  躺下时,山摇地动。就像火车擦身而过。

  当时是Edge作为黑暗帝王的时代,抻着马脸穷凶极恶,我坐在网吧最后一排,要了碗甜豆腐,戴上耳机,点上一袋烟。火机突然摔落,大地脉搏暴跳,藏在心中一个豹子,双爪划圆圈,闷吼,拱起脊背,怒发冲冠,死死按住它的血管,连续几波,一注脏精喷薄而出。抬眼看时,网吧里已经空了,我无可奈何摇了几下,又静下来。

  大家嘻嘻哈哈回来,说,这次咱哥们儿又没死。

  我和名为江玉郎的小诗人从绵阳坐了二十四小时的小巴,才到达茂县,我们看见环山的河流里躺了不少汽车,已经被水流蚀黑,它们被飞石当头砸下去,像条死狗一样趴在河床中,再也打不起精神。车里的人不用说已经挂了。我们小巴中有三四十老乡,路过解放军的军车,他们开窗叫好,解放军们行礼,鼓掌。解放军把衣服脱下来盖在路边的尸体上。

  大桥从中间劈开,一圈楼瘫下身子,斜着拥抱,像在赛前互相鼓劲儿。一片瓦砾。我们穿行在死城中。

  小巴的电视一直播放小剧场节目,先演了威震威虎山,又演了泰坦尼克号。

  威震威虎山——“我就是奶头山,奶头峰,奶头寨……姓许,名叫许多毛”

  泰坦尼克号——“哦,接客,我爱你,你爱我吗?”

                “我爱你……个串串(cuan,阳平)”

  哈哈。

  哈哈。

  我笑得屎都出来了。小剧场的主持人又领出一个侏儒,两人斗了会子嘴。观众喝彩,侏儒唱歌:“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

  主持人笑道:“有钱能使鬼唱歌。”

  哈哈哈哈哈哈……

  我又望见窗外黑不溜秋的罹难汽车,想被飞石砸死的概率,就像你中了五百万。“为飞石所中,遂卒”。

  有意思吗?

  故国残月,沉入深潭中,重如那些石头,你把词语垒进历史,让河道转弯

  ——北岛《青灯》

  历史死了,而且幻象并无生机。你只能想象他们生机勃勃,改变它,注入生命,找到你活下去的意义。中山靖王刘胜跟他的妻子窦绾,尸体憋在金缕玉衣中,“尸体憋在金缕玉衣中”,“金缕玉衣”,他们都烂掉成一堆臭屎。而韩湟的《五牛图》,一条牛吐出舌头,热得吐出舌头,就像扮了个可爱的鬼脸儿,眨着眼睛说,操你妈看什么看?——“生命力”。

  明神宗的金冠,金光闪闪,冰冷的冷藏在故宫博物院厕所里。万历皇帝的金冠,就像个兔子。万历成天戴着兔子耳朵,他是个Cosplay迷,他是个女仆,嗯,我说他实际上就是个女仆,撅着肥屁股嗷嗷待操——“生命力”。

  我们行驶在生与死之间,我们车队前头一辆卡车也被飞石击中,所以我们在路上堵了五六个小时,我和江玉郎趁机下车抽袋烟,透口气。再次启程到了晚上,盘上高山,看下面的岷江如带,开车的是个小伙子,冲劲十足,狭窄盘山路上,转弯从不按喇叭,一次迎头一辆巨型卡车,吓得猛打方向盘,车里老少存不住气,都大骂起来。

  可是。

  这次咱哥们儿又没死。

  生之花在骂声中枝蔓四溢,爬满整个小巴外皮,包裹着它,浓浓的花香,一股红色暖气,粉红色暖气,开始有片尿骚味儿。

  “道在屎溺”。

  我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我上台去讲《逍遥游》,我讲了两种大致的意思,一种是向子期,郭子玄,包括成玄英的扯淡说法;一种是支道林的一般见解。还有一种解法,援引佛家来解,我不会,就没有说。《逍遥游》,《齐物论》大致搞清楚,庄子其他篇看不看也就无所谓了。我高一失了恋,跑到图书馆,发狠把这两篇背下来了,最困难的就是南郭子綦吹了一段关于风的牛逼,那些拟声词很难背。

直到今天,除了大树,大鸟,蝴蝶,蛇,猴子,我全都忘鸡巴了。还有几条这两篇之外的鱼,一条鱼快干死了,向河伯求救;两条鱼躺在岸边嘴对嘴呵气,把口水抹在对方的嘴唇上,互相救助帮扶,后来被人视为伟大之爱情。人们有意忽视下一句,不如相忘于江湖——不是谁都像斯宾塞一样狠心。

  还有一群鱼,在濠水中游泳,摇头摆尾,看似很愉快。但谁都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真的愉快。

  鱼的胳膊不够长,擦不着眼睛,它的圆圈儿嘴一张一合,泪流满面,嚎啕大哭也未必有人能发现,就像你偷偷在游泳池尿尿一样。

  我当时是一团火,学习不赖,又成天玩儿,跟班主任打架,交女朋友,每晚都喝,喝得大醉骑自行车摔一路,甚至……上台给全班同学解读《逍遥游》,我朝着打架的方向发展,会变成一个混混;我朝着解读《逍遥游》的方向发展,会变成一个于丹;我朝着喝酒的方向发展,会变成一个小领导;我不论如何发展,都会变成一堆屎。可这个幼稚的结局,不能抵消我对生活的期盼,所有意义当然开始指向我自己。我抬起胳膊,不管是打到你,还是没打到,这个活动的所有意义,就是我他妈——愿——意。

  我还那么清楚的记得我讲《逍遥游》的那个中午,阳光热热得洒在半间教室,我的头上飞翔着大鹏,身边鼓起微风,我微笑着,逐字逐句的解说,天花如细雨般片片坠落,我脑子里运转起一个斑斓宇宙,散发五彩光芒。语文老师站在最后一排认真听讲。讲到最后,班里有七十个人,六十个以上已经睡着了。我满意地走下讲台,桌后一个小姑娘说,听你这么一解说,我终于明白了。

  而我自己都不明白,直到前不久,我才在昆山的一条马路上顿悟,《庄子》说的“无”,其中存在着“生命”,四书说的是“有”,其中却一片死气。

  首都图书馆门口,我对小辉两口子郑重说了一通《金瓶梅》的好处,小辉开玩笑对我说,如果让你选三本书带到荒岛上,那肯定有《金瓶梅》。我说,不是,是三本装的《金瓶梅》。以前我真心觉得《金瓶梅》比《红楼梦》伟大得多,因为我在《金瓶梅》中看到活生生的人,就在我身边,铺眉苫眼,拿班作势,或者狂的通没些成色儿。《红楼梦》则是搭了个戏台子,给大家来一出精致的挽歌。然而回过头我又发现,《金瓶梅》无论嬉笑和最终悲惨结局,都是灰色的,是个死域,人在自己编织的网中,几乎喘不上来气。我双目所见,双耳所闻,已然足够,可《红楼梦》的一梦,在梦醒时分固然满脸泪痕,再突破处,悬崖撒手,大地茫茫。而在梦中,在滴翠亭的一扑,埋香冢之泪中,在芍药茵旁,蔷薇架下,白雪红梅,一片生机。

  难得看见有生命的痕迹,我像个几百年后到达地球的那美克星人一样,用那美克星语向大长老汇报:“我——发——现——了——生——命——”

  即使那是一条痛苦的鞭痕。一个老老实实呆立着的,我的,尿阵。

  而对地球人来说,他是个局内人,他是我的尿阵之一,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我在这里喋喋不休大吹牛逼,而你并不认识我,你没有见过我。我对任何人来说,都只是个信息,一团信息。就算我公布出自己的裸照,也同公布我的稀屎照一个效果,照片也是个信息。

  “我认识他都六年了,我们确立恋人关系也四年半了呢,这才因为工作分开一个月,他不会背叛我。”

  “但你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我知道。”

  “……”

  “他每天给我发短信,打电话,还上QQ聊天,视频。”

  “那就是他生命的证据?移动和马化腾可以给你造出来一亿个男朋友。”

  腐败的生和虚无的死,都是同等的信息。这成就了我写《红屎绿尿》的前提。对所有人来说,胡锦涛跟毛泽东一样,是个符号。我们生活在符号为基本单位的信息流中,从中体味生死的假冒产品,而为了不让它冲垮,我们只能自摸,手淫,或者,操。

  操,是现实和现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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