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停》：不完美，才是真实的人生

亲人忌日，一家人聚在一起做饭、吃饭、散步、祭拜。

琐碎平凡的一天，却是一个家族一生的缩影。

这就是日本当代电影大师是枝裕和，在小说《步履不停》中所讲述的。

看似平淡的一天，却让人看到了一家人欢笑背后隐隐的哀伤，小心翼翼的对话又按捺不住的争执中不经意触动的回忆，深藏在彼此心中不曾说出口的秘密。

初看时，感觉如此真实，就仿佛发生在身边的事情，看到最后，我却泪流满面。

01

天下没有完美的父母，我们也不是完美的儿女

父母之爱如日月，光辉虽在，却也有阴影。

良多的父亲，在乡村建立了一家横山医院，一辈子从医，尽职尽责，这也让他获得了众邻里的尊重。

他渴望后继有人，优秀的大儿子纯平从医让他备受欣慰，无奈正当年华的大儿子因救一个落水的孩子而溺亡。

于是他只能寄希望于次子良多能子承父业。哪料良多却选择了一个和医生毫无关系的艺术道路。对此，父亲既不满又失望。

苦于后继无人的父亲，在大儿子去世后，脾气变得更加古怪。

当期盼已久的儿子良多回家时，尽管他的内心是高兴的，仍然不肯第一时间出门见面，装作漠不关心，假装去起居室和家人们偶遇。

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他又口无遮拦地在饭桌上说“带着拖油瓶的话，就很难再婚”一类的话，毫不在意“带着拖油瓶”嫁给儿子的儿媳妇听到此话有多尴尬。

当一家人拍全家福时，因为没有给他留最中间的位置，而是围着母亲坐，把他挤到了边缘的位置，他就生气不拍了。

母亲则是一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形象，操持家务，任劳任怨。

长子的早逝，是母亲永远的伤痛。

大儿子忌日，她会让被救的孩子到家里来祭奠，即使对方坚持了十五年，也不肯放过他，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对方无法忘记，承受痛苦。

她害怕被救者多年后忘记，也害怕自己因为不能恨他，而独自承受痛苦。

儿子良多的婚姻，母亲并不看好也不认同。

对良多的妻子表面客气，实则不满，并在私底下对儿子说，“有了孩子就很难离了。”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没有按照自己的期待成长。

良多不喜欢父亲的刻板，也嫌弃母亲的刻薄。

因此他每年只在哥哥的忌日这天回家一次，即使平时给父母打个电话都不情愿。

当良多离开家时，他和妻子同样觉得疲惫。

家庭关系的紧张，父母的期望，对过去回忆的触动，对未来的担忧，让他回家后并没有得到放松和安宁，反而沉重而窒息。

因此，他计划新年不回家了，以后一年回家一次就够了，并且准备下次当天回当天走，免得再次承受父母过多的唠叨和指责。

完美的父母或许只存在于想象，但真实的爱却无需修饰。

父亲一边对儿子失望，一边关心地问儿子工作能不能糊口。

母亲则一边对儿子的婚姻不满，一边又精心张罗一桌丰盛的饭菜，并细心地给儿子一家三口准备三支牙刷。

同样，儿子一边嫌弃母亲，又一边帮母亲做饭，给母亲零用钱让她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边反感着父亲，又一边陪父亲散步聊天。

只是他永远不会想到，那天成了和父亲的最后一次散步。

来年父亲的腿开始麻了，连走平地都会跌倒。

他更不会想到，那天也是全家人聚在一起拍照的最后一次机会。

之后那年是侄子因感冒没来，再隔一年是姐姐一家去了夏威夷，接着第三年，父亲骤然离世。

他连看护父亲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还没来得及陪父亲一起看场足球。

很快，母亲也走了，他没来得及实现母亲坐他的车去买东西的梦想，也没有兑现答应母亲一直唠叨他的看蛀牙的承诺。

作家是枝裕和正是在母亲去世后写下的这篇小说，他用这个故事试图告诉我们每一个人：

在来得及的时候，常回家看看，珍惜陪伴父母的每一瞬间，才能让未来少一点遗憾。

02

世上没有完美的婚姻，我们也不是完美的伴侣

良多父母的婚姻，如同大多数人的婚姻一样，充满了平凡与琐碎，也充满了矛盾与冲突。

他们性格迥异，母亲会因为父亲的沉默而感到沮丧，而父亲也会因为母亲的喋喋不休而感到厌烦。

尤其是大儿子生死关头，父亲不在身边，这事被母亲念叨了十五年。

每年大儿子忌日，他们都要为此互相争执，母亲甚至故意伤害父亲的自尊，说父亲就是个乡村小大夫，而且是在升职的路上败下来的。

最后还不忘挖苦父亲现在也是没工作的人了。

父亲多年前的一次外遇，更让他们的婚姻多了一个黑点。母亲对此深受打击，隐忍多年，仍耿耿于怀。

有人说，“婚姻的持久并非因为双方从未有过冲突，而是因为他们学会了如何包容和原谅。”

父亲会劝儿子：“偶尔也该打个电话，至少让你妈听到你的声音”。

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对儿子讲关于蝴蝶的故事：

“前不久，我出门到车站前买东西，结果在我走到站牌的路上，有一只蝴蝶一直跟着我……

然后，我走到站牌时，那只蝴蝶也跟要等公交车一样，一直在我身边不愿离开，我就想说会不会是你爸。

我就跟它说：‘是爸爸对不对？我在这边一个人过得好好的，还不要来接我啦。’

然后它好像就听懂了，又摇摇晃晃地飞向海边。”

良多后来才明白，不管看上去如何，母亲实际是想念过世的父亲的。

03

从来没有完美的人生，只有慢慢完善的自己

良多小时候为了赢得父亲的认可，在作文里立志要做一名医生。

但他既没有天赋，也没有毅力。努力多年，成绩依然平平。而成绩优异的大哥考上了医学院，备受家人关注和期待。

这种压力使得良多始终生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下，感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比较和期待。

良多最终选择了自己唯一擅长而大哥不擅长的美术作为出路。

可大学毕业后，依然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四处打工。失业也不想告诉父母，父亲问起，只能编出谎言掩饰。

大学毕业后，良多一直单身。

母亲频繁催婚，甚至说出了“就算结了再离婚也行”。

可直到四十岁，良多才娶了一名丧夫再嫁的女子，还带着十岁的继子。

良多经历着，也在成长着。

大哥早亡，父亲逝去，母亲病重……变故接二连三，令人措手不及。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失去、不断得到的过程。

失去大哥，让他不得不面对家庭的责任，开始思考自己在家庭中的角色和定位。

失去父母，他才深感自己之前对父母的疏忽和冷漠，并真正懂得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时光。

为此，他在接到母亲病倒的通知，便慌忙赶回家，悉心照顾陪伴母亲，努力做一个称职的儿子。

在自己的家庭中，当他有了自己的女儿，才逐渐修正自己，努力做一个称职的父亲。

一代代的轮回中，我们才真正学会了和解。

尽管我们很难长成父母期待的样子，但我们都在用成长和努力，用心完善着更好的自己，奋力长成自己期待中的样子。

写在最后

人生之路，步履不停，总会有那么一点来不及。

正如良多在失去母亲后的感伤：

“当初若是这么做的话”或是“如果换成现在的我就能做得更……”。

遗憾，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完美，才是真实的人生。

接纳父母的不完美，才能有放过自己的释然。

接纳伴侣的不完美，才能有改变自己的勇气。

接纳自己的不完美，才能有完善自己的智慧。

一个人，如果能够做到用心经营家庭，用心经营自己，珍惜眼前的一切，但求无悔，不负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