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

归程

没有哪一次归程的心情比现在复杂。

睡了一觉醒来，飞机的玄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8:00。

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一个人在机场候机，心里空空荡荡又满满当当。

从下午开始，老爸便情绪低落。快八十岁的老父亲象个孩子，历经风霜削瘦的脸上眼睛依然干净明亮。当老爸得知回来一趟的机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贵的时候，惊讶的感叹，那么便宜呀……

那明年还回来看你好不好？我趁机问到。

好，好……

看到老爸落泪只有两次，一次是老娘离开，老爸泣不成声。一次便是今天。老爸低着头，鼻子低下有晶莹的水光闪烁在花白的胡须上。拥抱着老爸瘦弱的肩膀，不知道安慰什么，只是不断的重复，明年回来看你……老爸说，你走吧，我不送你了……然后转身进了卧室。

人生父母之女一场，多少次是在目送中渐行渐远又越走越近？

回来看你，是心底深处不断重复的声音。

若有一天，归处无人等候，行至无人目送，也许人生便开始荒凉起来。

机场候机，突然象个贪吃的孩子，明明知道这颗糖已经吃完了，明明知道没有了，却还是想任性的撒一把娇，抹一把鼻涕。糖淘不来，淘一个安慰也好啊，虽然知道安慰过后是更大的失落。

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和嘶哑起来，干涩焦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看到一个生涩的小姑娘努力的按压着一颗狂乱不安的心。

这不是一个成熟女人该有的状态。

没有回头的离开。

旅程在醒了睡睡了醒的状态中度过。心情象是这架前行的飞机，大多平缓，偶有颠簸。

乘务员送来早餐，中式米粥和西式煎蛋选哪一种。中式米粥吧，更适合不运动的长距离飞行。

人生是不是就是这样？选择了米粥是不是就要放弃煎蛋？米粥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却是当下最合适的吧？也会羡慕别人的煎蛋，但，终究是要喝下自己这碗米粥的。

乘务员们已经在做飞机降落前的安全检查工作了。

时间太快，千山万水在一场酣睡中穿越。

终究无法脱离地球的引力，终究是要脚踏实地的生活。明天依然有太阳升起，来来去去，跟着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