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纵使穷冬烈风,我也从未看见深数尺的大雪。
2021年4月19日
我一直知道,有些人的血液里有风。有的是三月风,袅袅袭来弄得人皮肤碎痒,甘愿抛弃一切不合时宜的徘徊。有的是五月风,它偶尔会刮得人脸生疼,人们正想抱怨几句,待闻见这春天的青草气息后,又大都心平气和起来。而有的却是八月里的夏季风,有的时候他们只喘着微弱的气,不咳嗽一声聊表存在,人们都不会多瞧上一眼。可有时又像意气风发,正待出征的军队,大张旗鼓地来,非得带上南方的风土一齐压上北方的境地。
每一个孩子都曾成为这场夏季风,而是否父母都会成为西伯利亚冬风?
2021年4月20日
六月的风携卷着尘土,打掉了赖在树上已久的烂果子。那千千万万的果子一齐掉落,震撼了大地,就连苍天也不由得踉跄了几步。天上的神仙莫约感到慌张,弯腰扒开那九重天想一看究竟,却不想泄露了天机,竟引来天上洪水争夺着倾泻而下,像永无止境了似的。
一场风吹来了雨,这场雨是狂欢,抑或不是。我被挟卷进黑白试卷里,寻找得以喘息的间隙。
我最终将以怎样的鼻子,嘴巴去喘息?
或许我能够动一动早已麻木的嘴巴,大口喘息。这哪还是找到了间隙,一定是在日复一日的撕扯中,打破了一沓又一沓试卷的围困。又或许者我只能够继续使用那嘴巴、早没有细微血脉跳动的鼻子。可怕的是,曾经朝而往暮而归的每一天都像是在算计我,那千百个日夜仿佛一下子全部消失,只剩下我白活了这许多年。那扇贴满了“大头儿子”的黑白色木质门阻隔了淹没回忆的泪水。
当然,在木质门后交出脆弱之心的后者是数不清的。不被这些门牵制的也不少,他们被记录在册,从不孤单。
蜜蜂一生都在采花酿蜜,可它们没有一天明白自己的意图。
2021年5月
菜市场总充斥着天南地北的人。他们售卖着来自远方的蔬菜。蔬菜被当地人一口咽下肚,可他们生长的地方却从不被人们说起。
每天清晨,小贩们会把带着露水的蔬菜装上三轮,伴着一声声鸡鸣发动车子。不出意外的话,那年久的三轮车会很响,光是发动时就已经很响了,而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也是刺耳的。同时,车厢里的菜篮子左摇右晃,全都撞击着车皮,那声音带着蚀牙的痛苦。也会有邻居被吵醒,他们细碎的咒骂全都藏在被子里,以至于无人知道到底是三轮太旧,还是人心太新。
小贩都有特定的摊位,他们会打起暖黄色的灯光,摆弄好货物,一天的吃喝就全在那上面了。他们微笑,微笑要露牙;他们推销,推销要热情。日子一久,连脾气也变得巧笑嫣然了。他们说着分辨不出来处的方言,带着相同的姿态去迎接早晨出门的妇女。
必须如此,我的父母巧笑嫣然。
蜜蜂累了,可它依旧充满了蜂蜜的味道。
2021年5月30日
晨光影影绰绰的垂下来,照得树影斑驳,耿实的土地上传出青草被压断的脆响。可以瞧见隆起的田埂上稳步行走的结实女人,肩上压着的扁担已被悬着的两桶水拉弯,“吱哑吱哑”响个不停。我曾猜想过,那声响究竟是来自老旧的竹块,还是来自竹块与女人那不再光滑的肩膀的摩擦。女人们来往匆忙,来不及看向远处,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一条埂上的女人,所以她们当然不知道这一天天的往来种作,究竟在哪一个准确的时间剥夺了自出生就带着的容貌,代之以脸上的一条条饱含黄土的深纹。
土地,却会使男人更加健壮。他们在三月里牵上骡子,顶着春季的第一发露水,去到翻出新土的土地上。找到一棵老树桩栓好牵来的骡子后,他们会挽起袖子,带上锄头和细铲在土地上点出春天的第一茬豆子。
这便是哺育了我父母的土地上哺育出的男人女人,他们暗黄黑亮,在祖祖辈辈依恋的土地上垦下这一代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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