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到叔叔家喝了一碗粥,简单吃了一些小菜,放在平时,都是叔叔呼唤着,“早饭吃没,搭粥菜多吃点,吃饱点。”
吃完早饭之后,就开始坐在灵堂的一边,陆陆续续有一些老阿姨到达,开始布置场地,念经,妙法莲华经,地藏经等各类经文,普度众生,度我叔叔这个刚去往冥界的人。
长明灯在棺材下闪烁摇曳,门口的空调开得急,一阵一阵的雾气吹向灵堂的照片,照片里的人,面相很好,人中很长,微微闭着的双唇,似乎在诉说着对世界的留恋。
帮忙的人来了,送花圈的人来了,鼓号队也来了,屋里的敲木鱼声音,屋外的哀乐,交杂着混响着,屋里的香火味道,弥漫着。
晚辈们披麻戴孝,跟着佛奶奶到处叩拜,从上天接福,到叔叔那边去跪拜,再到屋外的孤魂野鬼,让他们也有所归处。
这样忙忙碌碌到了中午,给叔叔上饭菜的时间到了。四个杯子,肉,菜,饭,酒,和往常一样,只是这次你是在这个冰冷的长盒子里了。前面放着香炉,香炉后面是猪头,煮过的鸡,还有一条粗糙的鱼,做的都很粗糙,不是叔叔喜欢的精致菜色。
你,就在长盒子里静静的躺着,没有说话,没有吃饭,没有再说一句“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生病期间,你每次都吃的不多,胃口也不是很好。
这一天的日子,是我们陪伴你的倒数第二天,日子竟然显得格外的短,不知道是事儿多,人多,还是风大雨急。跟着念佛奶奶们,忙碌叩拜,中午在家里吃了面,就在叔叔的棺材旁边,陪伴着他,好像他还在一样。弄得清清爽爽的面条,也是叔叔喜欢的。
下午来祭拜的人,渐渐多了,花圈也多了,礼金也不少。最后点下来,有26个花圈,姑姑说,你这么大的牌面,也是你叔叔人缘好。最后还商量着再加一个,这样单数的花圈,更符合当地的风俗。
不停的有人来祭拜,长辈的跪拜,我和弟弟跪在那儿还礼,看到叔叔往日的同事,朋友,大家都来安慰婶婶,看开,想开,香火不断,家里人也拿着火盆,烧化桶来换着接香。后来因为来不及点香,直接把香点了一把,来一个就发一根。
来的人红眼,落泪,感慨这么好的人,怎么能走的这么早。
这一天的时间,说起来怎么过的这么快,匆匆吃了晚饭。家里人闲聊起来,爸爸说,叔叔给他托梦了,爸爸也真的一直是通灵体质,爷爷走的时候,叔叔走的时候,都会告诉他,说到底是思念过于厚重。
晚上的夜很长,坐在屋外,只有几个家里人在陪伴着,依稀的聊起来。感慨人生苦短,过段时间,怕是没有人记得了。但我想,文章的力量会比记忆力强,一份记忆,留在文里。
姨夫回去喂完龙虾,买了一些夜宵小菜,还做了龙虾,龙虾很好吃,但是一点都没胃口,对于荤菜,竟然会泛起 恶心,心里也只有悲伤。
夜很深了,漆黑的夜,夜里的风也很大,姑姑的手机放着开持经文,引导叔叔放下人间琐事。在这样的人工配乐的背景音乐下,心里有一丝烦躁和留恋。
叔叔的第一梦是来和他告别的,说了三句话,中间那一句是“哥,我走了”。53年的兄弟情谊,爸爸大半辈子依恋的人,手足之情,难割难舍。
叔叔的第二梦,是来告诉爸爸,他左手里没有经文。爸爸把这事儿传达给大家,那时候是半夜的11点左右。
大家都在叔叔周围陪伴着,陪伴着,有姨夫,阿姨,婶婶,超超,范雄,姑姑,婶婶,还有一个老阿姨,爸爸这两天身体不好,但也在坚持着,坚持着这最后一晚。实在不忍,叔叔肉身的最后一晚,仿佛第二天他被烧化了,和我们的链接也断了,千万句不舍得,千万句不舍得。
夜里的风很大,呼呼的吹着,因为第二天弟弟还有很多事儿要做,所以睡到三点半醒来,我也在2点没抗住,睡过去1小时,在三点又惊醒了,原来一个晚上有那么长,那么长。叔叔若是在,怕不会让我们熬夜守着他,他更希望我们身体健康,别熬夜。但这是最后一晚,时间如果可以停滞,我们希望可以停滞在很多时刻,比如病魔侵蚀叔叔身体前,比如爷爷脑梗前,比如回到爸爸和叔叔的小时候。但是啊,时间好像一个凶残的巨兽,给你幸福的时候,也给你带来意外的消息、
爸爸在三点半时候,和大家说安静下,他想和弟弟说几句话。
“XX,你托梦告诉我的事儿,我知道了,我都会去帮你办好,你一路走好,家里的事儿不用担心,瑜瑜的婚事会办的风风光光的,你安心走吧,保佑好查、沈、夏、范几家,建红也是咱们家里人,你也要一起保佑。”
现场的亲属,无不落泪。死者已逝,生者尚在。
婶婶和奶奶,也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掀开棺盖上的绸缎布,去看叔叔的最后容颜。
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静静的躺着,嘴唇微启,闭着眼睛,眼睫毛很长,面色也很好,丝毫不像是走了,反而更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
我想叔叔是来人间渡劫的,他把自己要做的事儿,完成了,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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