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中,死亡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不可思”,年纪轻轻想什么不好偏想这个,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不可议”,即使想到了也不能说出来一起讨论,这是个非常忌讳的话题。
鲁迅在《立论》一文中写到,一家人家生了一个男孩,全家都非常高兴。满月的时候,抱出来给大家看,自然是想得到一点好兆头。有人说这孩子将来要发财,他于是得到一番感谢;有人说这孩子将来要做官,他于是收回几句恭维;有人说这孩子将来是要死的,他于是得到大家的合力痛打。
说要死是必然,说富贵是撒谎。但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鲁迅的这个小故事说明说真话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同时也可看出死亡是个大家都避讳的话题。
但是,即使避而不谈,心灵的地震仍然会在海底悄悄地发生,而且因为自己生命中的经历,我不得不很早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道:
无论什么季节,什么天气,什么时间,我都在这园子里待过。有时候待一会儿就回家,有时候待到满地上都亮起月光。记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这样想了好几年,最后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样想过之后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比如你起早熬夜准备考试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儿?并且庆幸并且感谢这样的安排?
乔布斯2005年在斯坦福大学的毕业典礼上作了演讲,当时他胰腺癌手术初愈,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他在演讲中谈到了他对于死亡的看法:
我的第三个故事是关于死亡的。
当我十七岁的时候,我读到了一句话:“如果你把每一天都当做生命中最后一天去生活的话,那么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是正确的。”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时开始,过了33年,我每天早晨都会对着镜子问自己:“如果今天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你会不会想要完成你今天要做的事情呢?”当答案连续很多天都是“不是”的时候,我知道自己需要做出改变了。
“记住你即将死去”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重要箴言。它帮我指明了生命中重要的选择。因为几乎所有的事情,包括所有的荣誉、所有的骄傲、所有对难堪和失败的恐惧,这些在死亡面前都会消失。我看到的是留下的真正重要的东西。你有时候会思考你将会失去某些东西,“记住你即将死去”是我知道的避免这些想法的最好办法。你已经赤身裸体了,你没有理由不去听从你内心的召唤。
大概一年以前,我被诊断出癌症。我在早晨七点半做了一个检查。检查清楚地显示我的胰腺有一个肿瘤。我当时都不知道胰腺是什么东西。医生告诉我那很可能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癌症,我还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医生叫我回家,然后整理好我的一切,那就是医生准备死亡的程序。那意味着你将要把未来十年对你小孩说的话在几个月里面说完;那意味着把每件事都搞定,让你的家人尽可能轻松地生活;那意味着你要说再见了。
我整天和那个诊断书一起生活。后来有一天早上我作了一个活切片检查,医生将一个内窥镜从我的喉咙伸进去,通过我的胃,然后进入我的肠子,用一根针在我的胰腺上的肿瘤取了几个细胞。我当时很镇静,因为我被注射了镇定剂。但是我的妻子在那里,后来告诉我,当医生在显微镜下观察这些细胞的时候他们开始尖叫,因为这些细胞最后竟然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可以用手术治愈的胰腺癌症。我做了这个手术,现在我痊愈了。
那是我最接近死亡的时候,我还希望这也是以后的几十年最接近的一次。从死亡线上又活了过来,死亡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有用但是纯粹是知识上的概念的时候,我可以更肯定一点地对你们说:
没有人愿意死,即使人们想上天堂,人们也不会为了去那里而死。但是死亡是我们每个人共同的终点。从来没有人能够逃脱它。也应该如此。因为死亡就是生命中最好的一个发明。它将旧的清除以便给新的让路。你们现在是新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不久以后,你们将会逐渐地变成旧的然后被清除。我很抱歉这很戏剧性,但是这十分地真实。
梵高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写道:
当我望着天上的星星时,常常产生好像地图上代表城镇的黑点的幻觉。我问自己,为什么天空中闪亮的点,不像法国地图上的黑点那样容易接近呢?我们可以搭火车到塔拉斯康或者鲁昂,我们却不能到星星上去。……所以我想,霍乱、肾结石、癌症可能是去天国的旅行工具,一如船、汽车和火车是地上的旅行工具一样。寿终正寝者,就是慢慢步行到天国去的。
史铁生从二十岁就瘫痪,一生受尽病痛的折磨,备受煎熬,他认为“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死亡对他真的是一种解脱,但是对我们身体健康的大多数人来说,很难做到那么洒脱,尤其是当时大病初愈、经历了生死劫难的乔布斯,就更加懂得生命的宝贵,他说:“没有人愿意死,即使人们想上天堂,人们也不会为了去那里而死。”写信时的梵高想必也不想搭乘霍乱、癌症、自杀等旅行工具快速进入天国,而是想寿终正寝,慢步走到天国。
2007年,卡耐基梅隆大学的兰迪�波许教授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他被告知自己至多可以再活3到6个月。鉴于他的病情,他于2007年9月18日给师生们上了题为“真正实现你的童年梦想”的最后一课。演讲过程中,他讲述了自己的童年梦想以及他是如何逐一实现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虽然只活了47岁,虽然仍有太多遗憾,但也还是可以让人感到欣慰的。
前段时间,预防交通事故协会在巴黎八大的校园里办了一场活动。竖立的幕墙上写着“Avant de mourir, je veux...死之前,我想......”,然后学生们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梦想(右下角倒数第三有亮点,faire l’amour = make love)。这是个临时的展览,我得知消息的时候幕墙已经被撤走了,我只能在心里写下自己的答案(也有个网站avantdemourir.com大家可以去电子幕墙上写下自己的心愿)。人生是一种经历,而不是一个结果。珍惜时间、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好好地活、少留遗憾,也许就是最好的态度。
林觉民的《与妻诀别书》、兰世立的狱中绝笔、马加爵行刑前的遗书、还有“一名护士告诉你:临终病人最后悔的五件事”等等,临终前他们卸下一切防备、一切虚伪的面具,这时的情感最真挚动人。临终的人也容易宽恕一切,这也并非他们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在绝对的虚无面前,一切琐屑的往事对他们真地无所谓了。另外,看看他们最不舍、最后悔、觉得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对我们活着的人也会是一种启示,让我们去“吸取生命中的精华”,尽量做到问心无愧,少留遗憾。
波许教授在他的最后一课的演讲过程中,幽默风趣,将人生哲理寓于浅显事例。他甚至还在讲台上为观众表演俯卧撑,显示自己很强壮,大家不用担心,让观众压抑的心情舒缓了很多,纷纷为他鼓掌欢呼。我真是无比佩服他面对死亡时这种积极、豁达的态度。波许教授的一个朋友上台讲话,他说:“波许教授走后我们朋友圈的平均智商都要降低了”,逗得全场大笑。
《非诚勿扰2》中患了癌症的李香山为自己举行人生告别会,相当于活着的时候就把追悼会办了。有个女的在台上讲:“我记得跟香山哥认识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那天他穿了件风衣,还梳着一大背头。”李香山马上回应:“我要是梳一背头我是孙子,也就是我活着开的这追悼会,我要是死了还不定怎么编我呢。”
魔术师约翰逊在迈克尔�杰克逊的纪念仪式上讲到,有一次杰克逊打电话请他在《Remember The Time》的MTV中出镜,于是他就到杰克逊家,共进晚餐。厨师过来问他们要吃什么,魔术师点了鸡肉。厨师给他拿来了一些鸡肉,但给杰克逊拿来的却是肯德基的炸鸡。“嗨!等等,迈克尔,你竟然吃肯德基的炸鸡?!”魔术师说,“这对我影响很大,是我一生里最棒的时刻。我们坐在地板上,吃着肯德基的炸鸡,我们度过了一段妙不可言的时光。”
苹果公司主管设计的高级副总裁Johnson Ive在乔布斯的纪念仪式上回忆,他以前每次跟乔帮主一起出差,到了酒店房间都不会立即打开行李箱,而是静静地坐到电话旁,过一会电话就响了“Johny, let’s go!这家酒店装饰太土、床太小,设计也很low,简直就是狗屎,无法忍受!”
周国平说:“幽默是凡人而暂时具备了神的眼光,这眼光有解放心灵的作用,使人得以看清世间一切事情的相对性质,从而显示了一切执着态度的可笑。有两类幽默最值得一提。一是面对各种偶像尤其是道德偶像的幽默,它使偶像的庄严在哄笑中化作笑料。然而,比它更伟大的是面对命运的幽默,这时人不再是与地上的假神开玩笑,而是直接与天神开玩笑。一个在最悲惨的厄运和困难中仍不失幽默感的人的确是更有神性的,他藉此而站到了自己的命运之上,并以此方式与命运达成了和解。”
这些“黑色幽默”和生活中的趣事,反映了他们对于死亡的坦然、豁达和超脱,他们这时超越了兽性和人性,而具有了神性。而日本电影《入殓师》中绽放的是人性的光辉,片中的男主角小林大悟在一个偶然机会下从事了这个“帮助旅行,高薪短工时”的工作——入殓师——给逝者的遗体清洁、更衣、化妆,让他们平静美丽地走完世间旅行的最后一程。片中的客户非常尊重和感谢小林的工作,他说:“这是我太太人生中最美丽的一天。”往者已逝,其实我觉得这样的临终工作主要还是做给生者看的,体现我们对生的敬意,但愿每个人都曾被这世界温柔相待。化用片中“好吃,好吃得让人为难”的台词,这是一部“感动,感动得让人为难”的电影。
2013年10月,我们高中最优秀的同学LH在香港因意外车祸离世,大家都非常震惊。她不但学习好,综合素质出类拔萃,而且很有人格魅力,大家都发自内心地尊重和佩服她。她对于我们如同海面上的灯塔,我们途经她的盛放,见证过她的成长。我把她的“在异乡经营家乡”当做名人名言一样看待,我觉得世间任何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但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所谓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在她智慧喷薄而出惠及社会、人生宏图才徐徐展开的时候却遭遇如此飞来横祸,生命在盛放的瞬间凋零。这不得不让人无尽地哀婉叹息,也对生命中的无常充满了敬畏。
我不赘述她叱咤风云女强人的那一面,我只提她小女生的几个动人瞬间。高一时候,我们是隔壁班,虽不算很熟,但彼此也都认识。有一天晚上上竞赛班(在另外的教室)时我们坐前后桌,第二天她来我们班找我,说她手机丢了,问我有没有看到。于是我便陪她借了钥匙,到那个教室去找,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她说那是她爸爸给她的生日礼物,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风云女强人外的另一面。
高中时还有一次她发短信给我,诉说她学习压力很大,还有她非常想家,我把我在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回给了她,“当你离成功越近,可能离家越远”,不知她是否得到了一丝丝安慰。还有,出车祸前,她在社交网络上的最后一条广播是“每天最好的就是可以跟妈妈打打电话”。我看到这句话时心如刀绞,不敢想象她父母如何承受这巨大的悲恸,如何度过寂寥的晚年。
我在蒙帕纳斯公墓见过这样一个很奇特的墓,像个新式的飞行器,墓志铭是“A mon Ami Jean-Jacques un oiseau qui s’est envolé trop tôt”,意思是“献给我的朋友Jean-Jacques,一只太早飞走的鸟”。王家卫的《阿飞正传》中有句台词:“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地飞,飞累了就睡在风里,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死亡的时候”。LH就是这样一只无脚的鸟,一生不停地努力向高处飞。大多数人只关注她飞得高不高,少数最亲近的人只关心她飞得累不累,但谁都料想不到她这么早地落地。
LH是上帝派到凡间的天使,她太完美了,上天都妒忌,残忍地提前召她回去了。她从海面上的灯塔焕化成了夜空中最亮的星,她短暂而全情盛放的一生,带给我们无数的美好,让我在一生中常常追忆。
我跟菲菲从高三到现在,在一起差不多八年半。
在高中毕业、大学毕业这两个人生重大的转折关口,我们努力挽回了走向刑场的恋情。八年半中,有五年半是异地恋,大大小小的闹分手有很多次,生活中小的磕磕碰碰就更是难以计数了。不论我曾经的脚踏两只船,还是她的移情别恋和回心转意,以及她后来融合了“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和“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样狗血电视剧情节的重返巴黎(当时她今天决定,后天就走,赶在法国居留过期前几天重返巴黎),我们最终还是一直坚持走到了现在。之前感情上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将来还要一起经历生命中的生老病死。
网上有个帖子叫“娶妻当娶海归女”,看了作者列举的海归女的很多优点,我觉得还挺符合的。但是,真正的爱情不在于你知道Ta有多好才要在一起,而是明知道Ta有太多的不好还是不愿离开。周国平也说过:“爱,不是寻找一个完美的人,而是学会用完美的眼光,欣赏一个不完美的人。”
我们相互独立,却又彼此依赖。我们相互迁就,却又不失自我。比如说跟一群人出去逛,他们想走这条路线,而我想走那条路线;他们对这个不感兴趣,想马上离开,而我对这个很痴迷,想多待一会。很多时候也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我很有同理心,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来考虑,所以就“随缘”地迁就他们了,但是一这样做,我就失去自我了。
电影《叶问》中说:“男人不是怕老婆,而是尊敬老婆”,但我现在体会到了一种比这更高的境界,我觉得即使是顺从她、迁就她,我仍然是在坚持自我。不会想着这次我迁就你了,那下次就得你迁就我,这种感觉很奇妙和美好,有人爱比被人爱更幸福,付出比得到更幸福。
出去吃饭时,我基本都听她的,可能也是因为她是吃货,而我是不在乎吃什么、只要量够就行的饭桶;逛街时,我也总是顺着她,她到商店只要把我寄存在门口或凳子上就可以;出去旅行,本来这些事应该男人来做,但是我却放手让她去做各种计划安排,她一点不比穷游上的那些旅游体验师差。我的这种偷懒和顺从,其实是一种依赖、一种幸福,而且我丝毫不觉得失去了自我。
就像我在外时也还算勤快,但是一回到家里就想窝在床上,爸妈叫吃饭都叫不起来。平常想着要对爸妈好,陪他们聊天,回家时帮他们做点家务,但一回到家就什么都不想做了。这种偷懒,也是一种依赖、一种幸福。
我们曾经一起看过某一期《康熙来了》,嘉宾是赖声川、丁乃竺夫妇,他们“相爱33年,仍有初恋的感觉”。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他们如此美好的爱情,我当时真是惊讶、羡慕得不得了,但是不知不觉中,我发现我们也已经慢慢朝那个方向稳步前进了。所以,很多事情急不得,先在心里埋个种子,让子弹飞一会,让它慢慢地在你心田发芽、长叶、开花、结果,不经意间已长成参天大树。
我对她曾经的恋爱经历,也是悉心呵护,而不会吃醋。我爱她,就应该用心去帮她珍藏这些纯真动人的经历,这都是一种生命印迹,也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胸怀。
最近,菲菲先回国,我们暂时地分开。有了空间的距离感,我们有心境和机会聊到平常在一起时不会涉及的话题,我们聊到了生死。我们觉得现在感情算是很稳定,从目前看“生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她说“还有疾病,还有死别”。
我说:“死别,其实不太可怕,如果我们都能平安健康地活到六七十岁,那么就很看得开了,毕竟生老病死、成住坏空都是大自然的规律。”我在大西洋边的海滩上徒步时,脚下踩得沙沙作响。朋友说这些都是贝壳的尸体,小女生就说:“我们好残忍啊!”“这就是大自然的规律”,朋友回答。
而且,我对她说:“到时候我希望你先走,这不是诅咒你,而是我希望把难舍、悲痛、孤独、绝望留给我自己,而不是你。像《入殓师》中那样安静平和地把你送走之后,我就到处旅行一下,或者到寺院修行,写些文字缅怀,聊终此生。”
“我唯一害怕的就是疾病、车祸等各种意外,害怕还不能用一生去好好爱你就过早地离开,那会是最大的遗憾。以后每天出门时,我都要拥抱你、吻你,因为说不好我刚出门就出意外挂了。这不是犯忌或者乌鸦嘴,而恰恰是对生命、对无常的敬畏。珍惜当下,把每一天都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来活,把每次分别都当作永别来对待,这反倒是一种积极的心态。”
电影《阿甘正传》中有句经典台词:“妈妈说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不知道你的下一块口味是什么”。这部电影在日本上映时,以“一期一会”作为日语版片名的副标题。“一期一会”是日本茶道的用语,出自日本茶道师千利休。“一期”表示人的一生,“一会”则意味着仅有一次的相会,劝勉人们应珍惜身边的人。
“一期一会”融会到茶道仪式里,就是通过一系列的茶道活动,包括水、饭、谈、茶四大步,最后完成时使亭主和主客、从客静心清志,从内到外自然涌现出一种“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之感,苍凉而略带寂寥,进而思考人生的离合、相聚的欢愉,使参与者的精神境界接受一次洗礼。
“一期一会”充分体现了佛教中的“无常”思想,人生及其每个瞬间都不能重复。因此要珍惜每个瞬间的机缘,并为人生中可能仅有的一次相会,付出全部的心力。若因漫不经心轻忽了眼前所有,那会是比擦身而过更为深刻的遗憾。
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在《正见》中说“诸行无常”,一切和合事物皆无常。“无常”意味着变化,只有“变化”是不变的。它不是坏消息,因为它没有本具的正面或负面,只是在阐述这个真理般的事实。这有点像对人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得意的人听了会谦卑,失意的人听了会振作,最后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无常才是常态。宋美龄活了106岁,玛丽莲�梦露活了36岁。如果我们能够坐上时光机穿越回去,对53岁步入老年的宋美龄说:“别着急!你的人生才到一半”,对18岁正处于花样年华的梦露说:“你得抓紧时间了,你的人生已经过一半了”,但我想她们肯定都不会相信的。
一切和合事物皆无常,国内的毒奶粉、地沟油、皮革酸奶、瘦肉精、染色馒头、苏丹红、铬胶囊、受污染的空气、假烟假酒、校车事故、室友下毒等等,还有马航MH370神秘失踪,最近马航的MH17在乌俄边境被击毁.......生命中充满了各种不确定因素,有时候想想我们能平安健康地活到今天都是一种万幸。
1973年,Elton John为玛丽莲�梦露创作了著名歌曲《Candle in the Wind》。1997年,为了缅怀戴安娜王妃,在其葬礼上Elton John亲自演唱了这首歌改写后的版本,此歌传唱经久,又名《Goodbye England’s Rose》。“风中之烛”,中文里也用“风烛残年”形容生命垂危、随时可能死亡的老人,也比喻随时可能消灭的事物。其实,生命都是脆弱的,面对生命的无常,我们每个人又未尝不是“风中之烛”呢?
孔圣人说:“未知生,焉知死?”而外国哲学中却是“未知死,焉知生?”“无常”,并非消极,相反,是提醒我们积极地面对。思考死亡,是为了更好地生、更好地活。对生命的无常充满了敬畏,对当下的生活充满了感恩。
我想到并写下这些,不是因为我做得有多好、我多么懂得自省和珍重,而恰恰是因为我做得还不够好。不过因为我现在有种“出离心”,能够跳出自身,从旁观者角度来提醒和告诫自己。
我对菲菲说:“你要好好记住我现在对你说的这些话,有点距离,才能说出最真实、最动人的话,而这些话不好意思当面说。坠入日常生活的琐碎中,心灵可能暂时会钝化,不会有那么多的感触,但你要记住的是现在这些话,这才是最本真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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