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医生那一脸的严肃,心一阵一阵的往下沉,浑身没了力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掉下来!
情况变糟了,肺炎因为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的影响,感染消不了,已经用的是好药了,发烧还是停不下来,说明肺炎已经加重了。医生的建议是在医院里再住三到五天,用上最好的药,再观察几天,如果还是不行就只能回家了,当然也可以现在就回家,当前这种病治愈的可能性很低……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到了,眼前不断闪现的是母亲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庞,忽而这张脸被白布盖上了……
不知道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我站在角落里,泪滂沱而下!这是生离与死别,我的母亲,在这个世界上我以后就再没有妈了!大哭一场后,我擦干眼泪——我不能让母亲看出来,不能让她知道病情,不能让她没有了希望和期盼。她一直都相信自己会好起来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一定能够扛过去的,这也是我之前常说给她的,意为让她放宽心,好好吃药,配合医生的治疗。但是,现在不行了,我还是不能让母亲知道这种情况。在生命的最后这些天里,我还是要向往常一样照顾她。
由于肺炎,血液中的氧含量很低,医院在刚入院的那天就给母亲搭上了氧气,可是母亲老是觉得碍手碍脚,很不习惯,总是趁我们不注意时就“碰”掉了。情况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医生已经严重警告:一定要吸氧,否则对病体的伤害会加大!为这事,我吼了母亲:你以为我没事吗,你以为我是叫你来受罪的吗?都这样了还不配合人家的治疗,你到底想怎么样?那都是拿钱买的,你不知道吗?……母亲睁着眼望着我,没有说话的力气,但是她不再去拿掉氧气管了,可能也猜测到自己病情的严重性了!
每天测血糖七八次,母亲的十个手指头都是密密的针眼,护士换着指头天天扎。隔几天还要抽血化验,看血小板的情况,胳膊上都是乌块,一大片一大片的,每次擦身总用热毛巾多捂一会儿,但总也没退掉。凝血功能几乎没有,发烧还是如常,从对饭感觉好香到什么都不想吃,母亲在住院的十来天里,常常都是躺着。偶尔会坐起来,时间不长,我们担心她冷,常给她盖上薄上衣,她总是说:“女儿啊,我知道你的好意,我拖累你了,看你那么忙,我把你拖累了这么长时间!”
泪,又来了,母亲,你起来,我要继续听你说,我情愿你拖累我,我不怕你拖累我,我只要你健康的活着!
很多次,她气愤地掀掉衣衫,说:“还热得很呢,盖啥盖!”我们都不知道的是,母亲的体力一少半是发烧带走了,一大半是用来呼吸的。母亲整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使劲的呼吸。
在汉中住院的后几天里,母亲已经没办法躺着呼吸了,太憋气了,嘴巴张着都不行。她要起来坐在凳子上,扒在垫得高高的被子上,扒一会儿,手和胳膊麻的不行,又没力气换。屁股在凳子搁拧着也疼,实在坚持不了,又只好躺床上。清醒的时候,怎么着都不舒服,只有累了,太累了睡过去了才不那么难受痛苦。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一直是这样,真不如早点解脱,这样活着好累,浑身没有一点舒坦,连空气都不能够满足自己!可是我只能这么想着。想起了在母亲那时病还不严重的时候,亲戚对她说:“好好的吃药看病,别以后弄的自己严重了!”
母亲笑着说:“严重了,死了就对了!”
“只怕你严重了,连自己结束自己都做不到呢!”
……
没想到,这一语成谶,到今天真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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