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努尔哈赤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明朝政府又册封他为龙虎将军,这无异于是锦上添花。
龙虎将军,散阶正二品。在此之前,只有哈达部的王台曾获此殊荣。那么问题就来了,眼看着努尔哈赤的势力已经做大,为何明朝政府不加以制止,反而要推波助澜呢?
究其原因,问题的症结出在叶赫与大明的关系上。前面说过,叶赫历来同明朝的关系都十分紧张,卜寨甚至还屡次侵犯明朝边境。现在,努尔哈赤杀了卜寨,对于大明王朝而言,这是为民除害,大功一件,所以要重重赏赐一番。
明朝政府的麻痹大意,给努尔哈赤吃了一颗定心丸,对于海西的攻略,他更加的有恃无恐。
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八月,努尔哈赤派遣弟弟舒尔哈齐前往北京朝贡,一是向明政府致谢,二是稳固双方的友好关系,为下一步攻略海西做准备。
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七月,努尔哈赤释放了在建州稽留了三年之久的布占泰。
努尔哈赤此举的用意自然是要拉拢乌拉,使其背离叶赫。但是,五大臣之一的何和礼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表示:布占泰绝非久居人下之人,放了他如同放虎归山,将来必成大患。
这一幕,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曹操放刘备去徐州,曹操手底下的谋士们也是这么劝说曹操的。
事后证明,何合礼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但是努尔哈赤却有不同的看法。努尔哈赤认为,乌拉现在的部长满泰,并不是一个为叶赫马首是瞻的人。可是,万一将来乌拉内部发生意外,亲叶赫派掌权的话,作为人质的布占泰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与其那样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将其释放,既能收买人心,又能起到双保险的作用。
不得不说,努尔哈赤作为一代雄主,他的政治眼光是极其精准的。就在布占泰返回乌拉的途中,乌拉真的就是发生了内乱,他的兄长满泰被人杀害。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原本乌拉同叶赫的领地之间,隔着苏完部和锡伯部,后来苏完部长索尔果同儿子费英东带领族人南下投奔了努尔哈赤,锡伯部则归顺了叶赫。这样一来,乌拉同叶赫的领土就直接接壤了,双方为了划定界线,便在边境线上挖壕植柳。在挖壕植柳的时候,满泰起了色心,奸淫了附近村庄的两个妇女,结果妇女的丈夫在夜间溜进满泰的住所,将其杀害。
满泰死后,他的堂叔兴尼牙企图夺取乌拉大权。恰在此时,布占泰带着大批建州兵马回到了乌拉,在以博克多为代表的乌拉那拉家族的支持下,顺利成为乌拉部长。兴尼牙只好带着家属逃往叶赫。
布占泰虽然在建州做了三年的人质,但努尔哈赤对他十分关照,并没有无礼之处,而且又派兵护送他回到乌拉,帮他成为乌拉部长。所以,布占泰虽然有不臣之心,但还是给足了努尔哈赤面子,不久后,就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滹奈(滹音呼)嫁给了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使得建州与乌拉的关系得到了改善。
从万历二十一年古勒山战役结束,到万历二十四年布占泰回到乌拉,在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努尔哈赤结交了蒙古科尔沁部,打击了辉发部,征服了长白山部,得到了乌拉部的支持,同时还得到了大明王朝的认可。在努尔哈赤的恩威并施之下,叶赫部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势单力薄,为了自保,元气大伤的叶赫首领纳林布禄不得不放下仇恨,与努尔哈赤寻求和解。
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叶赫、哈达、辉发、乌拉,一同派遣使节来到佛阿拉,向努尔哈赤表示:“因吾等无道,以至于兵败损名,今以后,吾等更守前好,互相结亲。”经过一番具体的商讨以后,双方达成了共识,并且举行了一次隆重的五部盟会。
盟会上,杀牛设宴,宰白马,去肉削骨,设酒一碗,肉一碗,血、土、骨各一碗,歃血为盟。海西四部代表率先盟誓:“自此以后,若不结亲和好,似此屠牲之血,蹂踏之土,祸削之骨而死。若践盟和好,饮此酒,食此肉,福寿永昌。”
四部宣誓完毕,努尔哈赤又将誓词宣读一遍,随后又不怀好意的补充了一句:“汝等应此盟则已,不然,吾待三年,果不相好,必统兵伐之。”言语之间,盛气凌人。
五部会盟,虽名为五部,实际上却是努尔哈赤一人主宰,其他各部只是受武力胁迫,不得不暂时虚与委蛇而已。尽管大家同床异梦,各怀鬼胎,但是这次会盟的结果还算皆大欢喜,短暂的和平使得双方都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得以恢复元气。
对于努尔哈赤来说,这次会盟,不仅可以约束海西四部对自己的敌对行为,还使他得到了染指海西内部问题的机会,一旦海西内部出现纷争,努尔哈赤就可以借口维护盟约介入其中,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五部联盟的建立,让我们看到了,努尔哈赤不仅仅是一个军事天才,政治上他同样具有远见卓识,而这一点,是以往王杲、阿台等人所不具备的,这是他得以从诸多女真领袖中得以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
这一年,努尔哈赤三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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