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湖深似海（1-14）

第一回无妄之灾

金钱能通天气地，役鬼神。

自古以来崇拜金钱的人可谓数不胜数。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的繁华，金粉霓虹之地，可想而知。

这扬州的孙开聚孙大老爷便是其中一个认为金钱至上的。而且，他本人尤其对上官金虹崇拜的要命，不但有上官金虹栩栩如生的遗像，还收藏了一对上官家的独门兵器龙凤双环，他把上官金虹奉若神明，简直比孝敬自己亲爹还亲，早晚一炷香，瓜果满厅堂。遗像和龙凤双环是从大名府地下黑市重金拍买下来，又委托十三省联合镖局总镖头”中原大侠“铁无双亲自押送至扬州的。

所以，这里一定要讲讲孙大老爷的发迹史。

多年前，自从父辈把一个破旧的拉面馆继承给他以后，这孙大老爷却是兢兢业业、克扣盘剥，积极进取，无限网罗江湖好手、亡命之人，因此要人有人，要钱有钱，通过胁迫、收买、抢夺、打砸、放火、暗杀等手段，终于将半个扬州城稳稳收入囊中。

且看他的地盘上。

“开聚”字号的酒楼、赌坊、妓院、面馆、银庄票号、绸缎庄、杂货铺、药铺……整整齐齐地排了半个城。如今孙大老爷的实力，确实是连府尹、六扇门等都要礼让三分了。但天下好事一般都不能周全，所以另外半个城，是金刚家的。金刚，又名金大刚。他嫌名字啰嗦，又认为自己除了天地父母之外就是最大的，所以“大”字就干脆不叫了，省的麻烦。扬州城一人一半，虽有明争暗斗，却平分秋色，稳定了数年。

孙大老爷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绝非偶然。

除了运筹帷幄，没有十分把握决不行动之外，他当然也有一帮精兵强将。为首的师爷叫”三绝道人“柳风月——绝不会笑，绝不留情，绝不能惹。人如其人，阴柔犀利多谋狠绝，但对孙大老爷却是敬畏有加、绝对忠诚。柳风月一向谨慎，所以特地给孙大老爷找来一件金丝甲，每次出行都提醒他穿上，以防万一。

说来奇怪。

孙大老爷的老婆并不多，而且他本人最厌恶好色误事之人，对待下属一向是有令必行。孙府内有一间密不透风的石头密室，建造格局据说是仿照了金钱帮上官金虹的密室。密室里有两排黑漆粉刷过的铁柜，整整齐齐的全是上锁的抽屉，抽屉里装满了各种机密资料。

柳风月的记事账薄就在第一排最右手的一个抽屉。

这小牛皮包的账薄上写满了各种重要日程安排以及孙府重要事宜，其中第四十四页用朱砂圈出来的一段话，可以足够明确地说明孙大老爷对”好色误事“的态度：

孙府牛二，善使狼牙棒，在一次任务前，喝多了酒，亦去逛了窑子。被抓回来的时候，孙大老爷并没有生气，而是和和气气地去窑子里去把那个女人赎出来，高高兴兴地用轿子把她接到孙府大厅，然后让那个犯错的手下用狼牙棒慢慢地打死了那个女人——用了三个时辰那女人才断气。然后孙大老爷给那女人留下了三样东西：一颗牙齿，一根头发，一个指甲，然后让那个手下和这三样物品拜了天地，圆了洞房。

”我一向总是很心软的，我也不喜欢赶尽杀绝。“

孙大老爷笑眯眯地说；”所以我一定要为死去的人留下点东西，而且一定要好好的照顾手下人。“从这以后，孙大老爷交办的事情，从没有耽误过。

除了师爷柳风月之外，孙大老爷府上另有四大太保。

石兽、行者、僵尸、罗刹。

孙大老爷刚刚巡视了半个城，重点抽查了几个重要进账的单位。庙会快开始了，今天票号和绸缎庄进账不错，所以孙大老爷格外开心，他去小赌了一把，又到自己的酒楼听了一折子昆曲，吃了一盘活生生现做的阳澄湖大闸蟹，吃了几个刚从阳朔运来的荔枝，品尝了一个从华山刚刚运到的猕猴桃，又吃一小串从昆仑运来的马奶子大葡萄。

而且，还和几位江湖豪客喝了酒。

所以，孙大老爷红光满面，所以他还额外吃了一小碗自家的拉面，现在刚从拉面馆走出来。此时已华灯初上，夜色晴朗，微风徐来，孙大老爷有一丝陶陶然之感。

石兽、行者、僵尸、罗刹尾随着。

他们不急不慢地跟着孙大老爷，已经走了一天了，孙大老爷站，他们就站，孙大老爷坐，他们还是站。但是尽管如此，他们也一句怨言也没有，因为孙大老爷毕竟对他们很不错，一人请吃了一盘大闸蟹，现在石兽嘴里还嚼着荔枝，大手一手拿着一堆荔枝，另一只手随手扔着荔枝壳子，行者玩弄着一个猕猴桃，丢上去接住再丢上去，僵尸用一个螃蟹钳子剔着牙，罗刹面无表情地吐着葡萄皮。

石兽长着一对蒲扇大小如岩石一样坚硬的手掌，所以石兽的兵器就是拳头。每次石兽杀人之前，每个关节都会像一串鞭炮一样响起，响过之后，再无人可档。多年前，石兽是扛着一只死老虎来投靠孙大老爷的，据说他还能扛得动孙府门口的大石头狮子，也能把一头牛硬生生撕成两半。所以孙大老爷对他的功夫一向是很自信的。

行者身材高大，阴郁沉猛，动如脱兔，使得一秆梨花大枪。孙大老爷很欣赏这种人，就专门给行者定制了一套漂亮精致结实的背带扣，专门用来背梨花大枪。行者杀人如同蛟龙入海，漫天梨花飞舞，善取敌方首级。所以行者杀人，很少有全尸。这人，孙大老爷是去高丽的时候带回来的。

僵尸，长相就不多说了。

僵尸的特点是暗器和用毒，据说，来投孙大老爷之前。已经杀了三十一人，其中七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无察觉的情况下，一击毙命。没有人看到过僵尸的暗器，但是每个人都相信，他该出手的时候，暗器一定就已经在对方的身体要害里了。

罗刹使一长一短两柄弧形刀。

此人是东瀛服部半藏的嫡传子孙，参加过雾以雷藏的海盗兵团，善使长刀，又流亡至波斯，兵器得到演化，又辗转投靠到了孙大老爷府里。罗刹正在用短刀削指甲。

再转过两条巷子，就到孙府了。

跟着孙大老爷每次出来，每人都有一百两银子的补贴，这差事真美。石兽、行者、僵尸、罗刹四个人美滋滋的，这真是充实的一天啊。如此的地方，自己的地盘上，绝对没有人敢动孙大老爷，何况他身后还有四大太保，所以孙大老爷还是满面红光。

其实，他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

因为。

就在刚才，夜里起了雾。

最初是行者感觉到头晕，然后孙大老爷突然跟见了鬼一样叫了一声，“砰”的一声倒飞了回来，被石兽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