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明时节雨纷纷，山里更是湿寒难耐。
江小淳抖落雨衣上的水珠，抹了把脸，全身都冰凉透底，身体忍不住瑟瑟颤抖起来。
这该死的鬼天气，呸！
心底的咒骂，到底冲出了嘴角。
江小淳也不想来这地方，祖国南部省份的北部山区。理论上来讲，是南方，可是冷起来，却一点都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北方省份。
尤其是这种，雨水绵绵的季节，又湿又冷，最是难以忍受。衣服又总干不了，湿答答臭哄哄的粘在身上，江小淳觉得自己要发霉了。
眼角瞟见那人的身影，再次将咒骂压到心底，江小淳扯开嘴角，露出谄媚的笑容，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罗总，您看，我帮您做点什么？”
“不用，你看我们族里人多的很，小伙子都很壮实，能忙得过来。”罗总笑着拒绝，又招呼另外两个男人过来。
江小淳一见那两个男人，立马警觉起来，是另外两个公司的，他们也来了！怪不得老板要他放弃休假，时刻紧跟罗总身后呢。
那两个人之间，早已刀光剑影，再加入一个江小淳，三个人表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眼刀子早已漫天飞了。
罗总只当看不见他们的不睦，假咳两声，说道：“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工作的事情，我们工作日再谈。我先安排你们吃些东西，住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几个人争相表示不用，要帮忙，罗总还是拒绝，并安排一个年轻人带他们去农庄里休息。
“我有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们了。我们这里也是旅游胜地，景色好的很呢，你们可以休息一下，四处看看，转转。”
“有兴趣的话，还可以去拔竹笋，摘蘑菇，都是自然生长的，绿色无污染，很甜。”
罗总嘱咐了两句，混进人群里，就不见了。
江小淳三人只得跟着年轻人去农庄，先住下再说。
二
吃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汤粉，又洗了一个热水澡，江小淳总算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想不到这个山窝窝里，还有农庄，设施还这么完善。洗衣机，空调，热水器，应有尽有，还有一台干衣机，真是太方便了。
最重要的是，不用花钱，就当是来旅行吧，江小淳安慰自己。
拿出手机，刚连上WIFI，叮叮当当，一大通的微信通知。一定又是老板的千里追踪，无线遥控，江小淳头疼，可是却不得不打开信息一一查看。
果不其然，什么一定要盯紧，手脚要勤快，头脑要灵活，这个项目一定要拿下，项目若是丢了，你也走人。
一大段一大段的，江小淳看得眼花缭乱，头晕脑胀。
最后还嘱咐他，打开流量，时刻报告。
再关流量，玩失踪，扣奖金！
扣工资，扣奖金，老板就会这两招，可是江小淳认。谁让人家是老板，掌握着他的钱财命脉呢。
重重复复，删删减减，小心措辞，好半天，江小淳才编辑好了信息，回复了老板，现在的情况。
良久，才收到回复：“那就先休息下，明天再接再厉。”
江小淳回复了一个好字，丢掉手机，瘫倒在被窝里。
一个小破公司的小破项目经理，都TM这么难干！
睡了一觉，刷了一会儿手机，江小淳觉得很无聊，某些地方蠢蠢欲动。
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饱暖思淫欲。
江小淳想起了自己的女友黎静，盘儿亮，条儿顺，活儿也好。能撩会挑，床上很奔放。最重要的是会叫，声音酥软娇媚，每一次都让他又尽兴又舒畅。
可是这个臭娘们，居然想分手，不就是动了一次手么，一个巴掌，什么大事儿。
按在床上，又收拾了两次，又给她看了手机里的珍藏，才老实了。
想分手没门儿！
老子让她身败名裂！
江小淳又调出手机里的珍藏，过起了干瘾。
三
第二天，天晴了，江小淳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洗漱干净。早餐是这边的特色，肉末肠粉，又嫩又滑，再浇点辣椒油，江小淳直呼好吃，爽快。
吃饱后，江小淳在院子里赏景。
远处青山绕白云，近处流水绕人家，安逸淡然美好，真是一片世外桃源呀。
看到罗阿婆挎着篮子出来的时候，江小淳主动迎了上去，虚扶着她的胳膊，下了台阶。
罗阿婆就是这农庄的主人，昨晚的汤粉，今早的肠粉，都出自她的手，真是一手好厨艺。
“小淳呀，你起得真早。”罗阿婆年近八十，身体健朗，慈蔼可亲。她一身暗褐色衣裤，缀了红的绿的鲜艳绣饰，头顶还戴了一块同样风格的头巾，很有少数民族的特色。
“阿婆，我喜欢早睡早起，身体好。”江小淳乐呵呵回答，说着还伸胳膊伸腿展示了一下。“您这是做什么去呀？”
“我去拔笋子。”罗阿婆自己念叨着：“雨后春笋遍地发，一定要及时采，晚了就老了，不能吃了。”
“我能同您一起去吗？”江小淳赶紧跟了两步，“我是北方人，从来没有拔过春笋。”
“来吧，来吧。”罗阿婆马上同意了。
江小淳同罗阿婆边走边聊，很是投缘。罗阿婆还真是瑶家姑娘呢，只是很早以前就嫁到了罗家，大家都叫她罗阿婆。
过了小桥，穿过农田，有一条小路上山，竹林就在半山腰。罗阿婆别看上了年纪，腿脚却十分利索，江小淳年轻力壮，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竹林里。
竹林里果然遍地春笋，尖尖的，嫩嫩的，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江小淳深知，这里是罗阿婆的主场，根本不用他照顾，所以就撒开欢儿，径自挑选采摘了。
“小淳呀，你来！”江小淳正拔一支又肥又嫩的春笋，却忽然听到罗阿婆唤他。江小淳回头去看罗阿婆，手也猛地往回抽，正好划在一树枝上。
那树枝有着数不清的尖刺，这一下，又深又重，疼！
顷刻工夫，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树枝上，春笋上，枯叶上，到处都有，一点点的，鲜红的，触目惊心！
那春笋上，尤其多，尤其艳。
四
坐在返程的汽车上，江小淳兴高采烈地给老板报喜，项目拿下，合同罗总亲自签的。
老板回复很快，许了他全权负责，并有丰厚奖金。
江小淳抚了抚右手手背，那里缠着洁白的纱布，纱布里裹着一个大口子。
虽说有些疼，血也流了不少，可是都值了。
签下这个大项目，江小淳这两年的进项，都有保证了。
那日，竹林里，江小淳手被划破，罗阿婆很是自责，说要不是因为她叫江小淳，也不会造成如此后果。
江小淳耐着性子，哄劝了罗阿婆几句。
正在此时，罗总带着人从山上祭坟挂纸回来，听到竹林声音不太对劲，赶紧过来查看。
“阿妈，你怎么了？”罗总直接问罗阿婆。回头又看到江小淳，疑问道：“小江，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两下里一解释，罗总安排人带江小淳包扎伤口，打破伤风针。
晚上，罗总回到农庄，与江小淳喝了几杯，罗阿婆亲自做的菜。
罗总说喜欢质朴勤劳的人，江小淳没有窝在暖暖的空调房里享受，而是早起运动，还爬山拔笋，很得他心。
项目交给他这样的人，他才能放心，就在酒桌上，罗总就签了合同。
江小淳暗暗得意，不枉自己巴结这娘俩儿一回。
嘿嘿，其实江小淳早知道那罗阿婆是罗总亲妈。
就在年轻人送他们到农庄时，他听到年轻人同罗阿婆说话。
“阿叔让您早点睡，不用等他。”
江小淳还在旁边房间的鞋架上，发现了罗总经常穿的一双皮鞋。
他还趁人不注意溜进了那房间，书桌上一张合照，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想：合照中有四个人，一对老年夫妻，女人就是罗阿婆。一对中年男女，男人正是罗总。
所以，第二天，江小淳才会早起。
他早就打定主意，从罗阿婆下手。
却也不知，是谁中了谁的套儿。
五
项目很快筹备起来，江小淳任项目总监，春风得意，一时风头无两。
两家公司，第一次项目碰头会，老板和罗总都参加，还有多名高管，以及数十名下属职员。
江小淳奉命主持会议，他西装革履，一派精英风范。
老板很满意，不住点头。
罗总却是眼光深沉，江小淳总觉得有些别样的情绪。
就在会议进行到高潮时刻，数十号人，都目不转睛盯着他，江小淳正意得志满，滔滔不绝。
他的双手却忽然不受控制地开始脱衣服，脱去外套时，众人还以为他热了。
摘去领带，脱去衬衣，大家都以为他疯了。
可接下来，他踢掉皮鞋，更疯狂的事情发生了：江小淳解了皮带，开始脱裤子。
尽管男人们，手忙脚乱得超过去阻止，他还是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内裤也被他脱了下来。
就这样光裸裸赤条条的暴露在镁光灯下。
这种会议是要全程高清摄像的。
江小淳脑子清醒，全程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双手不受自己控制。
衣服一件一件剥掉，也是在将他的脸面和尊严，一层一层地扒掉。
他想遮，想挡，想逃，想跑，可是双腿像被定在地上，半步也动弹不得。
江小淳那一刻，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可是没有地缝，逃不掉，躲不开，他木愣愣地，站在当地。
看着女人尖叫，躲避，看着男人幸灾乐祸，也有同事过来给他披衣服，可他的双手总是会快速扯掉。
整个会议室里乱作一团，直至有同事扯下窗帘，裹在他身上，几个人合力，紧紧抱着他，他再也伸不出手。
他眼中满是惊恐，心里空白一片，完了，全完了！
扫过整个会议室，他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坐在原位，丝毫没动。
是罗总！
他在江小淳正对面，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嘴角含笑，直直看着颜面尽失的江小淳。
有一种快感，是报复成功的感觉。
六
你若不想一层层剖开自己的肚子，就别去！
江小淳坐在熙熙攘攘的候车大厅里，他正在等去北部山区的汽车。手机上却忽然收到这样一条信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是呀，能控制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件不剩地扒掉自己的衣服，那人也能控制他扒开自己的血肉，直至死亡。
江小淳走出大厅，阳光很刺眼，他不禁偏头躲避。
他现在所面临的一切，就如耀眼的阳光，让他想躲，却无处可逃。
公司将他炒了，任是哪家公司，也不会留这样的人。
业内，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这里他是混不下去了。
江小淳打算回老家，不过走之前，他想弄明白事情原委。
那天，江小淳看到罗总目光的时候，他知道此事与罗总有关，可他没有证据。
罗总太过精明，他自知在罗总手过不了两招，就想去他老家，从罗阿婆下手，或许能有些收获。
一个农村老太婆，难不成他还对付不了！
却不料突然收到这样的信息，自己被监视了？
“我要见你！”
江小淳怎么能束手待毙呢。
“回你自己住的地方，我过去。”
很意外，那人竟没有拒绝。
江小淳马不停蹄赶回家中，这是他与黎静合租的两室一厅。
打开门，毫不意外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罗总。
黎静也在家，她端了一杯水，放在罗总身前，看也没看江小淳一眼，坐在罗总身边默不说话。
江小淳心下震怒，这个臭婊子，居然勾搭上了罗总！
这对奸夫淫妇，居然敢算计自己！
“你...”
“不要说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话来，否则我不保证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江小淳刚想开骂，罗总斜了他一眼，阴沉沉地开了口。
江小淳一下子哽住，只能住口，气哼哼地坐在他们对面，阴恻恻地看着那两人。
七
“我是静静的亲舅舅，我的母亲当然就是静静的亲外婆。”
“我们捧在手里的娇娇女，被欺负了，你说我们能坐视不理，袖手旁观吗？”
罗总平静地开了口，语气平淡，却隐了无数的怒气与杀气。
原来他们早就设下套，项目也是饵，江小淳这条鱼，早进了网中。
江小淳偷偷瞟了黎静一眼，她恨恨看着他，眼中有着数不尽的仇怒。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情与仰慕，也没有怯懦和退缩。
她现在好像一匹蓄势待发的母狼，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他撕碎，扯烂。
江小淳心下了然，是为了他手机里的珍藏：他和黎静上床的录像，还有他拍得黎静的裸体照。
都是江小淳偷偷拍得，他曾以此威胁黎静不准和他分手，否则，就将这些全都公布到网上，让她身败名裂。
谁让她本就是一个放荡的小婊子。
“你把衣裳一件一件地脱下来，还想着再一件一件地穿上去？”江小淳的顾忌少了很多，他们可以控制他，他也攥着黎静的把柄。
“一日是婊子，终身是婊子。”江小淳开始污言乱语。
黎静羞怒地跑进厨房，罗总直接冲过来给了江小淳一拳头。
两个人打作一团。
谁也没注意，黎静一手拿着一支竹笋，一手握着一把刀，一步一步走回客厅。
看到江小淳和舅舅打架占了上风，她毫不犹豫，直接一刀插在竹笋上。
与此同时，江小淳嗷地一声，抱着肚子，疼地蜷作一团，在地上直打滚。
舅舅见此，站起身来，又坐回原处。
好半天，江小淳才缓过劲儿来，擦掉额头的冷汗，又惊又怕地看着黎静手里的竹笋。
“我和你原本是两厢情愿，互相爱恋。情到浓时，一同欢好，这都没什么吧。”
“毕竟人的本质，就是如此。”
“我热情，你说我放荡，我若是一动不动，你又该嫌我无趣了吧。”
黎静幽幽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江小淳，生怕他再有所动作。
“我在心爱的人面前，放松自我，尽情享受情爱，谁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这是我的权力，也是我的自由。”
黎静的声音里满是威严，她要亲自捍卫自己的一切。
荡妇羞辱，绝不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以此为要挟，我必千百倍还之。”
八
江小淳落荒而逃。
后来，黎静弄晕了他。
醒来后，手机电脑全部被格式化。
他的全部社交账号存储设备全部被清零。
为了以防万一，黎静还在他的手机里留了一条视频。
视频里，他赤身裸体，各个方位，各个角度，全面拍摄，丝毫没有遗漏。
他明白，黎静的意思，如果再有她的不好视频，不但会再收拾他，这条视频也会一起曝光。
这里没有了活路，江小淳也无计可施，只能逃离这座城市。
北部山区的那片竹林里，染了血的竹根绵延不断，年年生发，愈加旺盛。
当地传言，瑶家有秘术，沾血之笋，辅以咒语，能控人。剥一层，脱一层，直至剥光，皮肉亦不可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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