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还小

那年还小，依稀记得在夏日的麦场上，有风细细地吹过，宽大的屏幕上，有咿咿呀呀的声音，在满是星光的天空下，缓缓地流淌着。不远处的池塘里，有蛙声阵阵，和着越曲，遥相呼应。平整的麦场上，人头攒动，或站或坐的村人们，如醉如痴。天已近三更，困意袭身的我，蜷缩在婶娘的怀中，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着，真的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那天的一切，大都忘却。此时，只依稀记得一些古装的人，在白色的荧幕上，唱着春情秋色。那天的村人，也是许久未曾相见了，有的已是一抔黄土，有的纵使相逢，也是形同陌路。我也是十数年未曾踏足而至。儿时的玩伴，如今只剩下一抹微笑，留在记忆的底片上，让我漂白再漂白。一些寻常的小事就这般潜入心底，随着时光的流逝，越发的醇厚悠长，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我未饮先醉。

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听不见鸡鸣狗吠的嘈杂声；也看不到溢满蒸汽的厨间，那些绕梁而飞的新燕；也没有相邻的村人隔栅相谈的融融。我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点地渗透到屋子里。然后，听着一些久远的曲子，让记忆的醇酒慢慢地流入心中。

其实，记忆中的那些过往，有着太多的酸涩和无奈掺杂其间，并不是写出来的那般美好。不过是经过时间的过滤，久了，便有了一种朦胧的美感，是想象的美。就如初嫁的新娘，不论如何的寻常，总会给人一些别样的味道来。

我们长大了，可是记忆却一天天老去。曾经的小溪，老屋，枣树，绿蚕……就像衣上的污痕，几经洗濯，早已寻不到半丝的痕迹。曾经流着鼻涕的顽童，早已不在赤着脚，在黄色的泥士上奔跑嬉戏。有时想来，竟有些荒诞的感觉在心中萦绕。记忆中的那些事，真的存在吗？

那年还小，不知人生长短，更不知人生有悲苦。我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看着阳光，看着叶落，看着风吹打着门扉。那里有褪了色的对联，在一上一下地摆动着。屋脊上，还有几棵不知名的蒿草，在午后拉长着细细的影子。猫也倦了，狗也累了，屋中也有轻微的鼾声传来，园子里的树上有半青半红的果子……

一切都好像静止在那个夏日，只是那年，我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