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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疑似杀猪盘的骗子叫出来奔现。
人家来了。
冤种就是我。
来的人是我未来老板。
1
今天刚面试了一份新工作，当场就给了offer。
我心里一边美滋滋，但也在犯嘀咕。
这家公司连hr都请不起啊，是创业公司老板本人面试的，他说没有必要找个HR来。
我坐在公司楼下，上网搜搜公司口碑怎么样。
无奈公司太小，搜索结果一无所获。
灵机一动，打开了社交小软件。
只右划了500米以内的人。
为了防止暴露长相，我找了一张甄嬛的头像做照片，显得我有正宫范。
每匹配一个男的，我就问，「知道XXX公司吗？」
划的我眼睛都快瞎了，他们只问我，「晚上有没有空？」
呵，男人。
终于划到一个人，头像是《甄嬛传》里的四郎，这不是我的官配吗？
我又粘贴了一遍复制好的提问。
一直到我吃午饭的时候他才回复。「我就在这家公司上班。」
果然是我的官配啊，机会这不就来了。
直接拉面里又加个卤蛋。
我问公司怎么样，他说挺好的。
我问他，「干多久？」
他说，「哪方面？」
「在公司干多久？」
这元老级人物呀，都这么说了，看来公司应该能留住人。
第二天我就颠颠去上班了。
我知道今天只有我一个新员工入职，为了防止暴露，在自我介绍环节，我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态了。「我这个人是个社恐，才不会用社交小软件。」
可是，那个四郎会不会早就发现了我？
我给他发消息，「我来上班了，我们相识一下？」
好几天都没回。
完蛋了，搞不好是骗子，只是接着我的问题胡说八道。
还是我太年轻了。
上了几天班，社交软件上四郎终于回复了。
他解释自己最近有点忙，他问我是公司哪一个。
我觉得他既然都胡说八道了，我也就跟着他一起编下去吧。
我说，「本宫已经60岁了，想找个公司退休，是个丧偶富婆。」
「那巧了。我55岁，未婚。」
我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说八道了半天。
他又说，「我想看看你的照片，都已经是同事了。」
我琢磨着这人可真能编呀，在公司问都没个动静，现在又装真同事。
我网上找了个穿着大红大紫的乡村时髦老太太照片给他。
他又给我回了个戴金项链的老头子照片。
我说，「看咱俩这照片倒是挺有夫妻相的。」
「是啊，我们在软件的头像还是情头。嬛嬛和四郎。」
我忍不了了，「可别演了，你后宫有多少人？」
「你要是觉得我不是真心的，咱们就奔现吧。」
网络骗子还带奔现的啊？
好奇心膨胀起来了。
我说，「奔现，加个微信呗。」
我上他微信朋友圈一看，嚯，去的可都是米其林餐厅，开的都是好车。
反诈APP上学过，这都是杀猪盘。
我得好好警惕起来，杀猪盘要是谈到要线下见面投入成本也不少。
我准备深入虎穴，学习新套路，给大家提供宝贵的经验。
我谨慎的反问，「你没骗我，真是我们公司的？」
「不信咱就公司楼下喷泉见面。」
午休时间。
我到了楼下喷泉，还故意站到喷泉边的那个石头台子上，生怕这位杀猪盘看不见我。
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脸丧气的社畜，中午顶着黑眼圈排队买咖啡。
有男人正在向我靠近！
目标即将出现！
预备……
我定睛一看？
难道是我隐形眼镜该换了？
这个向我靠近的人，就是我老板杨总。
我倒吸一口凉气，还吸进了喷泉的水雾。
要是让他知道我上班没几天就出来见网友，那得有多尴尬。
我下意识退了几步。
只感觉脚下一滑，重心疯狂摇晃。
一番惊心动魄的尖叫，我直接掉喷泉里了。
行了，这下子这广场上可没人看不见我了。
2
那天我穿的是个红色卫衣，超吸水。
杨总把我从喷泉里捞了出来，我的卫衣还掉色了。
红艳艳一大片，弄得跟我在里面自杀了一样。
我都感觉自己可能增重了100斤，出来瑟瑟发抖像个小弱鸡蜷缩起来。
「对不起杨总，是我失误，下不为例。」
「下午你请假回家处理一下吧，别病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嘴，我刚进家门打个喷嚏就发烧了。
李总监给我微信留言，「工作晚上做完，多晚都得交。」
我告诉她请的是病假。
她说，「是杨总催你交，又不是我，我多心疼你。」
李总监是个凶悍的女领导，我的直属总监。
小嘴唇又薄又细，涂得是那种棕色系的口红。两个眼皮上亮片涂的跟从炼丹炉里跳出来的孙悟空一样。
感觉她穿个皮草裙子就能去西天取经了。
李总监从我入职后对我的态度，那感觉我就是个变了身的白骨精，她随时都等着要弄死我。
我吃了药打算在床上蒙头大睡一通再想工作的事。
但闭了眼，心事就跟野草似的，哗哗的长。
杨总今天还让我回家休病假，怎么我走了又催我完成工作，这不是故意挖坑让我跳么？
现在创业公司都这么两面三刀？
睡也睡不着，我打开社交软件，给四郎留言。
「中午没见到你，我的小老弟。」
他回复，「我也没见到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猜测他主动提奔现，肯定是虚晃一枪，等我问他再找理由解释。
反正是个杀猪盘，他既然想玩弄我的感情，不如我就跟他宣泄一下感情。
我跟他七七八八的说起生活的烦恼，说这个公司老板好虚伪，女总监是孙悟空，我感觉自己上个班还要跟各路妖精斗法……（后面省略我一万字的倾诉）
他又一下午没回复，可能是分析我这个精神状态，够呛能进一步杀猪的。
哪知道，晚上我退烧了。
打工人的自觉，就是骂完领导起来还是乖乖干活。
四郎回复我了，「既然你这么难过，明天喷泉见，再给我次机会，当面安慰你。」
我现在觉得，杀猪盘也卷的厉害，线下服务都这么到位。
反正我没有钱，我还怕见你？
第二天，又出师不利。
下楼时，我跟杨总一起进的电梯。
我盯着变化的数字，假装看不见。
可是，他还主动搭讪了。「中午去哪吃？」
我说，「我出去想想，你呢？」
「去喷泉。」
去喷泉？我这个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恋喷泉的小癖好？
但是上一次，我都为了见杀猪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一次，我打算主动出击，出了电梯我就给四郎的微信拨打了语音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的心情做了个失控的过山车。
差点就歇了。
总结一句话，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接电话的声音就在我身后——
那个接电话的四郎，就是我的老板，杨总。
3
我想躲开杨总的视线，可是他也发现了我。
我感觉整个人，从脚跟僵硬到后脑勺，仿佛被一道宇宙之光封印在原地。
粉碎，融化。
「四郎？」
「嬛嬛？」
我们在电梯厅外面的对话，像极了两个神经病人走失在这栋写字楼里。
旁边的保安，一副你们俩是不是该吃药了的表情看着我俩。
我要打破沉默了，如果他先出招，就输了。
我说，「我在网上加的人是你呀，杨总，真是，太巧了。」
我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我当时跟他吐槽的时候，骂老板的话到底有多难听。他又记住了多少，有没有可能他每天日理万机，完全忘了我说了什么。
但是——
他脑子还挺清醒的，他的眉毛抬了一下，眼睛左右转了转确定没有其他同事，喉结上下一晃动。
人潮汹涌，仿佛他静止了。
他说，「是你觉得我两面三刀？」
我的头恨不得立刻变身电动马达拨浪鼓。「没有，我那个时候发烧烧糊涂了。」
「是你说的吧，老板头上没几根头发，心眼比藕还多。」
记忆力也太惊人了。
「我那天发烧40度了，我傻了。」
我紧张的手指甲都按进手掌里去了，后背的冷汗刷刷流，我在健身房划水都没出过这么多汗。
最后杨总使出了杀手锏。
他两眼微微一笑，还挺帅气。可说的话歹毒啊。
「60岁了？找地方退休？我们公司可能不适合养老，而且你入职表上填的是23岁。哪儿的手术做的这么成功？」
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觉得我也没必要装了，继续演下去吧。
我往前迈一步，「杨总手术在哪儿做的，我就在哪儿做的，55岁了都没变油腻，你也挺努力的。」
这时候有双手把我拉走了。
我本来以为是什么天降神仙救我于水火。
我抬头一看，好家伙，半厘米粗的黑眼线上面是红色的珠光眼影。
李总监这么浓妆艳抹，差点以为要带我去当红绿灯。
但是现在的场面，我不得不怀疑，难道，她现在是要来保护我这个可怜的女下属？
是我天真了。
以为自己抓了一根救命稻草，其实她正打算把我推向了另外一个沼泽。
4
李总监阴阳怪气的拉着我走，下午要一起去见个客户。
结果在客户楼底下，她一会儿说我没有准备好会议流程，一会儿怪我没有跟客户约好时间，一会儿又怪我没有让客户增加预算。
她的手指甲戳在我眼前，「上班没带脑子来吗？这么蠢当初是怎么来的？不想干了就滚蛋。」
她涂了红色的指甲的手指，就在距离我眼睛一厘米的地方，都快挥舞出交响乐了。
虽然我心里给她扎上小人了，但是这无名邪火我没搞清楚状况，不能轻举妄动。
她说什么我都低头忍着，连眼睛都盯在她穿着的奶油色高跟鞋上，左侧的鞋头还蹭了老干妈。
只要我没有任何反应，她这等于一拳头打在空气上，都没个互动，多没意思。
一起消停的回了公司。
又要跟其他部门一起开会，李总监一撇嘴，眼睛都还半睁着，跟个太后似的喊我，「小王，给我泡个红茶拿过来。」
我跟个刚进宫的小丫头似的，点点头，毕恭毕敬的给她泡红茶去。
我来回来去跑。
一会儿嫌浓了，一会儿嫌淡了，一会儿说自己没胃口了。
她还不忘了说，「小王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做事不机灵，也就是我有耐心才愿意带她。」
我一共给她换了30杯红茶。
大桶水都给倒空了一桶。
要不是我跟行政多解释一嘴，搞不好她以为我拿饮用水洗澡去了。
我最后一次把杯子送到李总监手上。
她说着话，接过来，忘了杯子烫，染了红色指甲的手给烫的不轻。
她呲牙咧嘴小声咕哝一句话。
我听了这一句话，才知道她为什么这一天都阴阳怪气。
她说，「年纪轻轻，刚来公司，中午那点时间就想勾搭老板？靠着你那点本事想上位也是不是太嫩了？」
哎呀我的妈。这是给我穿小鞋儿，怕我办公室潜规则呀。
我冷静一分析，现在还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没说话，不否认不确认，让你猜，但我还当着同事的面子给足了她面子。
我站在门口说，「李姐，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不懂李姐的口味，这茶可能泡的不合心意。但是在这么泡下去，耽误您和大家开会。我哪里做的不好，以后辛苦您多提点。」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学学绿茶也不是不行。
最后李姐皱皱眉，「年轻人长长记性就好了，走吧。」
一时间，我知道自己周围战火四起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杨总突然出来，说，「小王，留下加个班。」
李姐坐在我斜前方的座位，我知道她虽然盯着屏幕一动不动，早就察言观色听到了所有。
职场老妖精，不都是脑门上装雷达么。
我怎么能跟杨总单独在办公室加班？解释不清了呀。
我站起来，「要不让李姐一起吧，我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也怕做不好杨总安排的工作。正好李姐听听，我有不会的，也不好打扰杨总。」
李姐有点不情愿，我看见她后背的肥肉抽搐了一下。
她摆摆手说，「哎呀，小王你能干好。」
我说，「这要是有了闪失，在杨总那可是李姐调教不当啊。」
李姐自己吃了哑巴亏，只好跟我一起加班。
中途她想跟杨总套近乎，从抽屉里拿了几个饼干去送给杨总。
哪知道杨总打电话的声音，我们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自己欠了4000万，还等着公司收账回来还钱。
当时李姐那鼠标就掉地上了，直接摔成八瓣。
可能她心里的钻石王老五，直接成了青铜老赖。
我也知道我完了，因为在她摔鼠标之前，我刚把方案发给她。
李姐转过头来就冲我撒火，纹的粗粗的眉毛和她的粗眼线在我眼前都快挤成黑洞了。
「你这方案没有一句话是能用的，自己想想赶紧改。」
我点点头说，「李姐说的是，是我写的不好。」
我再忍。
我最后改了整整一宿。
打车回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我本来打算洗个澡就接着回去上班吧，不然李姐还不知道又搞什么事情。
我年轻么，没什么特长，但是还挺能熬夜的。
这时候杨总在公司群里留了言，他说，「让小王中午跟我开个会，资料她上午准备一下。」
然后他微信小窗我，「你睡醒了再起床出门。」
还说自己不是两面三刀，这不挺有花样的吗？
5
我去跟杨总出去开会，其实没我什么事儿，我只需要把他们的会议内容记录下来就好。
会后我一个哈欠，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榴莲那么大。
杨总看看我，「你刚来公司就让你熬了个通宵，这多不好意思，万一有人在社交小软件上划到你，你再说我们公司不好，那我以后怎么招人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俩在楼下吃寿喜锅。
烟雾弥漫在我们之间，肉和菜在小锅子里沸腾。
但我的心快凉了。
原本我觉得自己这顿晚饭简直幸福的要上天，杨总还亲自把牛肉夹到我的碗里。
真的为了不让我出去说公司的坏话，当老板的好努力。
也可能他还欠了4000万，就是得比我们这些咸鱼更努力工作吧。
不然每个月都要给我们发工资，他的压力可能比我还大。
杨总吃饭的样子很香，我觉得看着他吃饭比自己吃都津津有味。
他看我盯着他，「来我们这之前，面试的怎么样？」
我告诉他，刚毕业，现在还行情不好。
面了不少，有的没钱，有的钱少。有的转不了正。
我原本大四想考研究生。可是爸爸查出肿瘤，医药费是个大支出，家里没多少钱给我交学费了，就算有奖学金，我也得自己赚生活费。
我就觉得，反正都是一样要出来赚钱，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
等到交了毕业论文，就踏踏实实出来做打工妹了。
我其实觉得挺无所谓的说完这些事，可抬头看着杨总听到这话，他眼睛突然闪了泪光。
是真的泪光。
我可没有在老板面前要卖惨的意思，因为爸爸恢复的也不错，而且我愁眉苦脸不是更给家里添乱。
哪知道他悠悠的跟我说，「好好照顾爸爸吧，我的爸爸早就没了。」
我忽然觉得老板距离我们普通人也没那么遥远，也是个有苦有泪的普通人。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本想安慰他一下，哪知道一开口成了，「四郎没关系，我爸爸以后就是你爸爸。」
有可能吃了太多牛肉，牛肉让我晕眩。
杨总停了三秒钟，我本以为差不多了，该开除我了吧，然后他说，「嬛嬛，有心了。」
有--心--了。
他尽力了。
6
第二天上班，李嬷嬷，哦不，李姐，她又把我推进了深坑里。
扯着嗓门喊，「小王，你去设计部盯着设计出东西，今天做不完都别走。」
生产队的驴，都没有干不完不能走这一说的。
但那时候我是个新人，我对于和设计部的沟通一无所知。
对PS软件的认知，也就和我对香奈儿的认知一样。
每天都听说，但让我说个一二三，我连个标点符号也说不出来。
职场大忌就是跟领导说自己不会，硬着头皮也得硬上。
我就是这么做的。
设计部的工位，在走廊拐角的另外一个区域。
我跟设计经理并排坐着，他每设计一个元素，我就截图发给李姐看一下。
很显然李姐是不想让我们按时下班，大家都走了之后，我又跟这位设计经理一起留在了办公室。
天渐渐黑了，办公室里有股难闻的气味。
可能是憋闷了一天的怨气吧。
设计部的经理，在天黑之后却要准备变身了。
他的眼睛突然盯着我的脖子下面，扭过头来。
他说，「小王啊，还是单身吗？在公司习惯吗？以后有困难记得找我呀。」
我正在琢磨着，应该怎么回答，不说不礼貌，说了又怪怪的。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设计经理刚才还在敲键盘的手，就平移到了我的大腿上。
我当时穿了条薄款的牛仔裤，可是我还是觉得那双手把我弄脏了。
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啊？
可是我如果当场跟他撕破脸，这工作我差不多也就别干了。
工作完不成，怪人家性骚扰，我跟同事们又不熟，真要闹，有几个人站在我这边？
在网上看见不少爽文，主角都会把人家暴揍一顿，然后让这个男的下跪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求道歉。
可到了现实里，我们很难开口，有可能真的是因为对方拿捏着我们渴望得到的东西。
最后我们不得不妥协，求着对方办事情。
我短暂的假装下肢瘫痪，毫无知觉，把椅子往外挪了一下。
我一脸纯真的说，「咱们什么时候结束下班？」
设计经理又靠近过来，抱着我的肩膀，「你着什么急啊？哎呀，你用的什么香水身上可真香。」
正说着，一个黑影火速坐到了设计经理的另外一边。
杨总过来，摸着他的大腿，像是在摸一个皮皮虾。
他说，「最近工作挺辛苦呀，跟女同事一起加班。还做了一些和工作无关的事情吧？」
杨总看了看我，「小王你们打算几点下班，在公司这么浪费电。」
我颤颤巍巍的摇摇头，一脸委屈的看着杨总。
我好像被刚才短暂的恐惧捂住了嘴巴。
上班真是要斩妖除魔。
杨总摸完设计经理的大腿，双手往上游走，又摸他的胳膊。
然后说，「那你们刚刚在干什么呀？我怎么感觉是在摸鱼了呢。如果你再这么摸鱼，这个月奖金可就给设计部扣了。」
设计经理的反应也是给我上了十足的一课。
他的猥琐面具换下去了，说，「小王为了催我完成工作。故意来勾引我，利用性别红利。」
我当时在一边，心里的小宇宙爆炸了，面部表情都要扭曲变形了。
脏水没这么泼的呀。
杨总看看他，「那你先回去，我和小王说说。」
设计经理委屈巴巴双手捂着自己的胸。
走到杨总身后，他得意洋洋的拿着双肩包从我眼前走了。
我心里，把这个事在小本本上记下了。
7
确定设计经理走远了，我抬头看看办公室的摄像头，打算找刚才的证据。
可是——
他的座位刚好在摄像头的盲区里。
难怪这么肆无忌惮，看来在公司是个惯犯。
我抬头看着杨总，刚要开口。
杨总说，「把你吓坏了吧？遇到这种事儿，女孩子就是不能硬刚。」
「你全都看见啦？」
「以前也有一样的事情，人家女同事直接就辞职了。我得保护好重点人才。」
「谢谢杨总救命之恩。」
我忽然觉得站在一边的杨总高大威猛了起来。
犹如天降的超级英雄。
我正打算站起身来，杨总脸色一冷，「可是你们今天工作完成了吗？」
我摇摇头。
「那你的解决方案呢？」
我回到自己工位上，打开b站，各种教程播放一圈。
最后竟然囫囵吞枣的学会了ps怎么用。
技能点+1。
那时候我顿悟了，人的潜力都是给逼出来的。
毕业之前，论文拖着一直没写。
到了最后一周，老师要拿小鞭子抽到我脚后跟了，我才发现觉得自己一天2万字也不是写不完。
现在还有一晚上时间，设计图就要交了。
从零起步，一夜之间学会ps设计软件，也在我身上实现了。
我都不禁觉得，自己以前没当成学霸，肯定是老师逼的不够。
一直熬到了凌晨2点，杨总开车送我回家。
我扭着头看他，脸色挺疲惫的。
老板开车送我，不得活跃活跃氛围？
于是我哪壶不开提哪壶，「老板现在是不是工作挺累的？创业很辛苦吧？」
「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杨总按着方向盘的手指很修长，温温柔柔的。
于是我在错误的方向上继续发言。
「你看你这鱼尾纹，笑起来那么一大片，创业几年了？」
他趁着红灯，扭过头来，盯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发毛。
「怎么我很老吗？我跟你一样大，也是今年刚毕业。」
我当时下巴跟上巴差点就分离了。
「杨总你该不会是复读了十年吧？上的清北还是哈佛牛津？」
杨总后来语速提升了两倍，跟我说他没毕业的时候就在学校里创业了，虽然看着成熟，身份证上的年纪确实跟我一样大。
我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信息量：22岁的青年才俊，在CBD的写字楼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公司，没有hr。
我心里暗暗赞叹，同样的年龄，果然别人的起跑线就是比我靠前。
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以前老师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杨总不知道是难过还是高兴，听着我这些赞叹笑眯眯的开了一路。
我坐在他身边，想起来这几天上班能看见他，也算是我水深火热的职场生涯里不多的开心事了。
说到这里——
我综合了一下我过去那些不成熟的经验，我猜到自己怕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我们身份悬殊这么大。
我要是真上位了，还不被女同事们把脊梁骨戳碎了再粘起来再戳碎？
我一路惊悚的整理着思绪。
车子开到了我家楼下，远远的有个人影。
我跟杨总道谢，车门刚一开。
外面的人跟我说话了。
「媳妇儿！你回来了。」
外面等我的人，是李成。
他整个人又高又瘦，头发还染成了红颜色。
他说，「刚回国来，第一个就想见见你，媳妇儿等你好久了，想死你了。」
我一脸黑线，「累了，回家睡觉了。」
他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直到目送我回家。
8
第二天早晨刚上班，杨总就把我叫办公室里去了。
我感觉他头顶乌云一片，手里拿着我的入职登记单，啪一下摔在桌子上。
摔的我这一脑袋问号，都不知道西游记是演到哪个妖怪搞事情了？
「杨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声音压的很低，「你写的明明是未婚，为什么撒谎？是怕我不给你offer吗？」
「我没撒谎。」
其实，李成从小时候我们就是我邻居。现在也是。
我还小的时候，爸妈上班很忙，平时回家的时候我也都该睡觉了。
所以，他们就给邻居李奶奶一些钱，有的时候晚饭让我过去蹭，顺便写完作业回家睡觉。
李成是李奶奶的孙子。
我们就天天待在一起玩，那时候总玩过家家。一般来说，我演爹，他演儿子。
但是那个时候，一到过节，两家就聚在一起吃饭。
家长们聊天就说，我跟李成迟早是一家人。
当时李成爸妈觉得，这个家里除了我，别人不可能来当儿媳妇。
李成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媳妇儿，就已经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见到我就叫媳妇儿。
简单的说，在他眼里我的名字叫媳妇儿，而并不是一个身份代称。
杨总又得寸进尺的问，「那男朋友呢？」
「有。」
我发现他眼神颤抖了一下，「谁啊，在哪儿？」
我笑了，「近的是刘昊然，远的是梁朝伟。」
我在杨总的办公室里回答了十万个为什么之后出来。
李姐又在工位上酝酿愤怒值了。
这一天天的，我动不动就得受到身边人的攻击威胁，简直是个求生存的游戏NPC。
部门例会结束，李姐把我单独留下来。
我还举着手机回复公司群的消息。
她那双红色指甲的手，伸出一只来，啪嗒一下把我手机拍到桌子上，我这手背还真有点疼。
她一双眼睛，瞪得跟要针灸的容嬷嬷一样。
「大清早的，跟杨总聊什么呢？聊那么久？」
「入职表有点问题，杨总再问问我。」
「你就没一件事能做好，我当初真不应该在你offer上面签字。我忘了买医美面膜了，现在快递来不及。你帮我出去跑个腿儿。这点事没问题吧？」
我点头点成小锤子。
我趁大家没有注意到，假装出去接水，举着杯子，悄悄的跑到写字楼下屈臣氏了。
我抱着两盒医美面膜回来的时候，杨总就坐在我的工位上。
一副皇上驾到的姿态。
李姐凶神恶煞的看着我，我从她的眼神里明白了，一定是被发现了。
她扯着我的袖子，直接把我拉到走廊的角落。
少不了一顿炮轰。
我现在皮糙肉厚，没啥能怕的了。
李姐说，「买个面膜磨磨唧唧的，杨总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这是怎么遮也遮不过去了，他说他看见你了，办个事儿也不小心点，猪脑子呀。」
说完她把手里一整杯咖啡泼到我脸上，还是摩卡。
当时我手里拿着一瓶可乐。
那咖啡把我烫的五迷三道的。
我伸手想抹下脸，可乐盖子没盖，一甩手都泼她身上了。
不是意外，我就是故意的，但我得演成意外的呀。
李姐以为我报复她，整个人都爆炸了。
她两手在胸前一揣，「你们现在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儿，除了会勾搭老板什么都干不了。」
持续骂了我20分钟。
可能我反应太慢了，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回应她。
但是在思考的时候，我非常熟练的打开了手机录音。
当她发现自己头上的可乐已经干了发粘的时候，最后说，「你打算怎么办吧？」
我低下头，语气诚恳，「李姐，对不起，不应该听你的，让我出去买面膜，要不我去跟杨总说说，不是你的错。」
「你有什么病啊，你这么一说不就知道是我指使你的？」
「那我说面膜是我买的。真是对不起，我没有要和你抢杨总的意思，我告诉他你喜欢他吧。」
……
整个混乱过程的录音，我等李姐一下班，就连一秒钟剪辑都没有，完整的发在了公司群里。
祝福挤在地铁里的李姐，在地底下幸福的用脚趾挖个四室两厅度过余生。
我在工位上坐着，大脑亢奋不已。
杨总走出来，问我，「衣服怎么脏成这样？」
我才发现白色的T恤上全都是咖啡渍，紧张一下午我都忘了处理一下尴尬局面。
老板肯定发现群里的录音了。
同事们肯定也发现了。
因为在我发的录音下面，没有任何人说话。
平时杨总哪怕发个表情包，群里所有人也会回复一个收到。
现在寂静无声，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大概拉了一个没有当事人的小群，轰轰烈烈的讨论着这个八卦消磨通勤时间。
杨总把他西装外套给我穿上，他说，「总不能这么难看就回家，别人以为我职场霸凌你。」
可是我就是被职场霸凌了啊。
杨总说，「你在家休息几天吧。事情我处理好了再说。」
我一个激灵站起来，头顶撞在杨总下巴上，差点让他咬舌自尽。
「你是要开除我吗？」
他笑笑，还拍了拍我的肩，「提前给你休的年假。」
谢谢四郎。
四郎真好，四郎我爱你！
要是能把他收回家当压寨丈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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