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右中旗是我的故乡,它本是一个县级区域,在我的印象中它好像一个村庄那般,每处都浓缩为家一般的存在,每当谈起察右中旗,仿佛它就是我的家,它的经济文化、它的风土人情、它的人文地理,都与我息息相关,感受到呼吸与共的那种情怀。
那时,我和乡人们每当到科布尔镇办事时,都会说去中旗办事,我们把整个察右中旗看作科布尔这个地域,认为中旗就是科布尔镇那个只有两条十字路和零星几个小巷子组成的区域,在我们的认知中,中旗被浓缩成几条大马路及被马路分割成块片的城市,没有把自己看成是中旗人。
我对察右中旗的情感是复杂的,有点像小时候吃莜面的感觉。从小吃惯了家里的土豆烩粉条,突然变化为煎饼卷大葱,很不习惯。
现在的察右中旗,它的变化和发展又有许多的不习惯。旧日的记忆在几十年的城市化进程中被一点点地撕碎,许多曾经的村庄消失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人应接不暇。唯独不变的是那山河日月,是落日余晖中的银汞山,是灰腾梁高山草甸上滚动的牧群,是深邃的蓝天和朵朵的白云,是远山映衬下的无艮的天际还有那夜幕降临后那幽深的黑暗。
我离开察右中旗的时间超过了呆在那里的时间,三十几年前,离开了察右中旗,在忙碌无耐的日子中,即将迎来岁月的夕阳红,几十来的奋斗和努力,其实都是在遥望和无助中消磨着的青春,许多与察右中旗联系的东西,都消失在这远行的路途,只有感情的维系,在人的联系中不曾丢失。
确实如此,察右中旗有我的家,父母生活在那里直到去世,如今那里有我的家人,亲朋和所有同学,有对我亲近和疏远的人,那些年爱过、恨过、帮助和为难过我的人,这些或远或近的所有,构成了我对察右中旗认知、理解和怀念。
曾几何时在枯寂的日子,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在阴雨绵绵的间或中,脑海总会或快或慢地变幻着一些场景,驼背孤傲的老屋和老屋中那向内拉动的双扇门,门外屋后下雨泥泞难走的小路和那口老井,夏天井口的绿绒绒的苔藓和井绳在井口青石上雕刻出的光滑的深痕;那土台子、泥房子和那些曾经的泥孩子,木桩上挂着的那条铁轨和当当作响的上下课的铃声;通向村外的是一条条长长的路,路边的每个村庄,我都知道每个村庄的特色,直到校门,学校有整齐的平房教室、宿舍,有环形跑道和挺拔的白杨树;再后来......
那一年四季刮过的风,下过的雨,降过的霜雪,那些悲壮的往事,冷酷的、热烈的、难以启齿的、为此大笑恸哭的,都凝聚在时间线上,形成了时间线上记忆,在离开察右中旗的日子里,一遍遍地走了进来。
为什么我总是怀念那些曾经的过往,是因为这些线性的记忆,按照时间的序列,一条条地刻在我的脑海中,像古长城上的老砖,被时间的记忆雕刻得痕迹斑斑,稍不留意,就是一段再现。
曾经的我,生活在察右中旗二十多年,在这二十多年里,好像有三个地方我经常去,元山子村、铁沙盖和科布尔。
元山子村是我出生的地方,那里有父母和亲人,还有熟悉的乡亲。在这里有我快乐的童年和少年。曾记得那些年,每到冬季夜长人闲时,三姐和我缠着母亲玩争上游,母亲总是被我和三姐偷藏朴克牌弄得面红耳赤,恼怒地把我们骂一顿。也记得姐姐哥哥们一个个成家立业,父母一天天白发渐长。
铁中的平房教室,拥挤的宿舍,生火的炉子,漫天的雪和凛冽的风,还有意气奋发的同学和小心胆怯的我及两年求学发生的事情,总令人发指地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科布尔我认识了好多人,那时有了酒,每天工作余暇之际,桌子上摆上一袋四川的榨菜,几毛钱的有数的花生米,几个走得近的同事围在一起推杯换盏或自斟自饮。彼此间扯一些人生闲事,社会杂事和个人大事,酒有点高时,扯着嗓子高歌一首,指三唱四,倒不负那几元劣酒的成本。酒醒时,站在科布尔最繁华的十字路口,看行人如织的热烈场面,坐在街道的路牙石上,数过往身边的美女。有酒的日子,总是会疏远一些身边的景,忘记了许多东西。
好多东西,包括身边的和身外的,在察右中旗都在静静地发生,都是那二十多年来日常发生的,等到离开后,再看到已不是日常而是付诸一回的浅尝辄止。
前些年同学聚会,坐在那里,有同学指着进来的同学对我说,那是某某同学,那时离咱们坐的不远,那陌生的脸,让我一脸茫然。
父母去世,亲人们日渐衰老,经常联系的人慢慢地失去了联系,能聊的人越来越少,圈子越来越小,有点曲高和寡,寥寂而平静。
我与察右中旗,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不习惯它的变化,不习惯那一丝的疏远,不习惯联系越来越少,或许现在只有一点牵绊了,那点不断怀念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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