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曾国藩(78)
第十章
刘蓉学术有奇气 乡贤垂范亦政知
志在育人付诸行动
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初,在友人劝说下,刘蓉在娄底开“菁莪精舍”讲学,目的是为了培养理学人材。为此,他还写信给曾国藩,请他开示诸生:“明年,馆于叔父之宅”。因这些学生中无可造之材,遂罢。但他培植后进的工作并没有就此而止。
基于与罗泽南(曾氏的另一重要好友,本书第三部《历练湘军》第六章将专文述及,此处按下不表)的关系,刘蓉对其弟子实际上也发挥了重要的教诲作用,经常写信开示其弟子,与之常聚交流。因此,刘蓉与罗门弟子中曾国荃、王錱、李续宾、李续宜、杨昌濬、钟近衡、康景晖、朱宗程等人都建立了亲密关系。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八月,当李续宾父亲六旬寿辰时,刘蓉前往祝贺,罗泽南率王勋、王錱、钟近衡、刘典、杨昌濬、朱宗程、康景晖、翁笏登等人赴宴,并且李续宾为长子聘刘蓉之女。三十年(1850年)秋,王錱赴长沙,特意约刘蓉同居,“冀得亲言论丰采,以消鄙吝”。可见在他心目中,刘蓉就如师长一般。两人私交非常好,湘军创建后,曾国藩与王錱多有不谐,还多请刘蓉居间说服王氏。
对曾氏兄弟尤多影响。道光二十四(1844年)年六月,与曾(国荃)数次相晤于长沙,曾国荃即表达“欲从其游”。曾国藩得闻后,于九月致函父母,云“闻九弟意欲与刘霞仙同伴读书。霞仙近来见道甚有所得,九弟若去,应有进益。”意思是:听到九弟愿与刘蓉结伴读书。刘蓉近来对于“道(理学)”特别有所领悟,九弟如果去与他一起,应该有大的获益。
与此同时致书诸弟,谓“九弟前信有意与刘霞仙同伴读书,此意甚佳。霞仙近来读朱子书,大有所见,不知其言语容止、规模气象何如?若果言动有礼,威仪可则,则直以为师可也,岂特友之哉!”意思是:九弟前面的信中说想与刘蓉结伴读书,这个主意很好。他近来读朱(熹)子书,大有所获,不知他现在言语表象、精气神如何。如果言语行为彬彬有礼,形象威信可以。那么,直接就可以将他认作老师了,哪里还以朋友相待呢!大有急于让其弟以师礼对待刘蓉的期待了。
后因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觉得去娄底(娄园)比较远不方便,遂作罢。于是,曾国藩知道情况后,也表遗憾;但仍叮嘱刘蓉,请他通过写信的方式对曾国荃进行教导。二十五年(1845年)秋,刘蓉因此致书曾国荃,引导其先立志于理学:“窃以人之为学,贵先辨其志......志于小,故所就者亦小。志于大,斯所成者亦大......是故小人志艺,以技成名。君子志道,以学成德......顾论学于今日,则又有辨。有考据之学,有词章之学,有经济之学,三者皆杰然超出于科举俗学之上,材智之士争趋附焉。然仆以为,是三者苟不本于道德之实,则亦与彼俗学者同归于无用而已。如欲务其实而求适于用,则莫若从事于道义之学焉... …故仆今者窃愿足下先定其志。志既定,而后工夫之次第、功力之得失可得议焉。”
这段话的意思是:我以为人的学问,最为宝贵的是要先弄清他的志向......志向小,他的成就就小。志向大,那么他的成就则大......所以,一般的人的志气,是在于技术,那么他就以技术成事成名。君子、丈夫的志向,往往会在于学问道德......从今天(当下)论学问,又有不同的辨析。有以考据为主要方式的学问、有专门研究字词文章的学问、也有致力于现实的经世济时的学问,这三种学问都是超出科举的八股之学的,有智慧、有本事的人都争相学习呀。然而,我认为,这三者如果不是出于本来应有的道德修养,那么又与平常之人学习的那些无用的东西一样而已民。如果想从务实、且实用的目的出发,就不如学习这些德才兼备之学了......无论如何,我觉得都希望你们(曾氏兄弟)行定好志向。志向定了,然后工夫还是其次、功夫得失如何是另外一回事,至于怎么样另说而已。
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七月,刘蓉又与曾国荃在长沙多次相晤。咸丰元年(1850年)七月,再与曾国葆、曾国荃同在长沙赴试时,专门选在一起,与曾国荃同寓曾子庙,朝夕相亲旬日(前后十几天)。二年(1852年),曾国荃在长沙从罗泽南游(跟罗学习,成为罗泽南的门生),正、二月间,刘蓉又与其多过往。由此可见,刘蓉与曾国荃虽没有师徒之名,而有师徒之实。
由于曾氏兄弟多与刘罗交往,因此,曾国荃对刘蓉、罗泽南的了解都是比较深入的,故对二人的评价当不为虚言。
对刘蓉奖诱后进之功,曾国荃也有如此之说:“其好善之诚,如饥之于食,渴之于饮,不啻自己有之,故邑中后进引诱入正道者颇多。”其中包括曾国葆。咸丰元年七月,曾国葆致信曾国藩,云“近来与罗、霞二人谈论之间,两相契合。弟虽不学无识,彼亦乐引之为群。而彼二人者,弟不敢知其将来之见诸行者若何,而察其为学之精纯,与其所言者及其所励诸躬者,无不衷之于道,则弟之所心服而愿学者也。”意思是:近来与罗泽南、刘蓉两人的游学,十分契合恰当。弟弟虽然学习不够,他们也(愿意)很高兴地待在一起。他们二人,于弟弟来说虽然不敢说他们将来成就如何,但看到他们的学问、学术的精益纯正,还有他们对其所励所教的人,都是一起亲身指导,没有不是忠于大道的,都是弟弟所心服口服且愿意学习的呀。
刘蓉收郭嵩焘之弟崑焘为徒,谆谆教诲。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七月,刘蓉在长沙与郭嵩焘相聚,得以结识郭崑焘,刘蓉对其非常赞赏,以为“气质绝美”,同居数日,谆谆教导。二十三年(1843年)三月,刘蓉致书郭,赐以箴言。闰七月三十日,郭复书,云“诚念吾兄信道之笃,体道之深,其于审端用力之方,必详且悉,尚望开示课程,俾于道得所从入”,请以师礼事刘蓉。二十四年(1844年)六月,刘蓉与郭氏会于长沙,时郭氏参加乡试,谓苟得副车,当可从刘蓉读书。
同年十月,刘蓉得知郭氏中举,因写信勉励,首先要看轻名利:“先儒有言,透得名利关,便是小歇处。吾人今日为学,但于此等处识得透、守得定,一切穷通得丧、显晦荣辱之遇,举不复有所欣戚于其中,便自然壁立万仞,扫除一切羁绊,救全一生名节,将来措之事业,亦自光明俊伟,不为利害所屈挠,不为时势所驱迫”。其次要用功于理学:“至于用力之方,进德之序,则先儒之遗训具存,吾弟亦既读之而得其要矣。由是竭吾力以探讨焉,终吾身以服行焉,不得半而止、不见异而迁焉,则亦何业之不广,何德之不崇哉?”
二十五年(1845年)十二月,郭崑焘赴湘乡拜访刘蓉,离别时题诗于戴熙所赠双松图便面以赠。二十六年(1846年)正月,郭以刘蓉招,从新化赴长沙,聚十馀日。二十七年(1847年)十一月,刘蓉招郭来长沙,聚十日。十二月,郭致书刘蓉,请作“毅”字说。之所以选“毅”字,因其字“仲毅”。请刘作字说,意在激励自己,进取正学,以不负刘之期许。
自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至咸丰三年(1853年)刘蓉随曾国藩创建湘军前的十一年间,郭有很多时间问学于刘。不论在理学方面,还是在人生出处方面,刘的教诲对郭必大有裨益。郭自谓“吾秋试五次始售,未尝稍自愤懑,是罗忠节、刘霞仙两公讲论之力”。郭崑焘之子郭庆藩说,其父自与刘蓉、罗泽南交,“读儒先性理之书,参互考证,严惮切磋,卒以成德。”郭崑焘一生轻视名利、屡辞保举的作风,不能不说亦受刘蓉的影响。郭日后能成为湘中名儒和济世大材,刘蓉培植之功可谓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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