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经历的每一回磨难和感情上的创伤,都如一粒粒的尘埃,掉落在我们蚌体一般的灵魂深处,一次次的磨砺,一次次的流泪,到最后,全部变成一颗颗洁白无瑕、饱满丰润的珍珠。这就是代价,也是收获。
碧荷曾经沉溺在灰色的感情漩涡中无法自拔,曾一度把自己变成一个怨妇、怒妇、泼妇,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她有几年特别消沉、绝望、厌世。她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离群索居、独来独往。她在孤独的日子里,以写作来排解寂寞,以读书来化解幽怨,以思考来获得平静。最后,终于化茧为蝶、浴火重生。她终于明白,爱情不是女人的一切,除了爱情,女人还拥有许多更珍贵的东西。爱情,从来都不是氧气、不是水,不是生命的必需品。没有爱情,人一样可以过的充实、洒脱、超然。爱情充其量不过是一种调味剂,有了它,不过增加了味觉的美好而已!
碧荷和斌再次相遇,又是几年后的事。
前年暑假,走出感情迷谷的碧荷,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度放大了自己的痛苦,而忽略了亲情、友情,忽略了在遥远的故乡,年迈的父母对自己的招唤。于是,放下一切,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奔扑故乡的怀抱。
一天早饭后,碧荷躺在阳台的竹椅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呼吸着故乡的空气。很多以前熟悉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而她最想见的不过几个。她首先拨通了斌的电话:“喂,老兄,忙啥呢?”碧荷换了新的号码后,没有告诉斌。斌很意外地问:“碧荷,是你吗?你在哪?”碧荷告诉她现在在老家,刚回来两天。斌说:“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这段时间太忙了。”碧荷问他忙什么,他告诉碧荷他去年又结婚了。老婆刚生了个幺姑才满月几天。碧荷笑着恭喜他,要他尽管忙,她只不过回来一趟不容易,想见见大家。斌说,要么晚上见个面。碧荷开玩笑说,别叫他现任老婆误会,不高兴。斌坦白地说,昨晚还在生气呢。碧荷就笑着说,要他把老婆哄高兴了,否则就算了。斌信心十足地说,这还不是小意思,放心吧!绝对把她哄开心。
他们约在离斌家不远的文化广场,碧荷姐姐的小吃摊见面。碧荷到百货大楼,给斌的幺姑买了两套衣服。
岁月是把杀猪刀,左一刀,右一刀,刀刀催人老。碧荷想,如果他们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彼此不说话,未必能一眼认出对方。斌中年发福,大有一发而不可收之势。碧荷也失去了年轻时玲珑的曲线,失去了水润弹性的肌肤。她只能唏嘘感叹,岁月的无情。
斌的老婆,梅子,个子有一米六八左右,由于刚生完孩子,看上去略显胖。她比碧荷和斌要年轻十来岁,长的颇有几分姿色,看上去挺养眼。闲谈之间,能感觉出她的朴实和单纯。斌向她介绍说:“这是咱姐。”又对碧荷说:“这是你弟妹。”碧荷赶紧把刚买的衣服递给斌说,第一次看妞妞,给妞妞买了两套衣服不知合不合身。一边说一边从斌老婆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格外喜爱。
碧荷打趣斌道:“你上辈子肯定烧了高香了,就你现在这样的,还找了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媳妇。”斌一听,立刻牛眼一瞪,不满地说:“唉唉,你怎么说话呢!我现在啥样?不帅吗?”碧荷瞅了他一眼,撇着嘴笑:“帅,帅的都快赶上猪八戒了。”然后低着头,望着怀里的宝宝问:“对不对呀,妞妞?”斌和梅子一起笑。碧荷郑重地对斌说,以后要少喝点酒 ,晚上早点回家,梅子一个人在家带孩子不容易。梅子立撒娇气地说,昨天晚上,还和朋友喝到十二点才回来。碧荷数落斌不该这样,又对梅子说,以后被他欺负,就告诉她,她帮梅出气。斌无奈地摇摇头说,“还别说,这个“油嘴”姐姐,我还真有点怕她。”
临走的时候,斌说:“新明现在是咱们中间的土豪。你等着,明天我联系他。文豪来了,他不请吃餐饭,说不过去呀!明天晚上,约上香秀和赵老师。你等我电话。”
第二天傍晚,新明开着他的豪车和斌一起到碧荷娘家的小区去接她。他们在斌附近的一家餐馆相聚。
新明虽然跑运输发了点财,但赚钱也实在不容易。货车在几个省跑,随时有车坏、查车、货物延期的事情发生,都要他设法解决,请客、送礼、说好话、塞红包是常有的事。他已明显秃顶,还有点驼背了。香秀体重一百六十多斤,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而且还有了三高。赵老师的老公,中风偏瘫几年了,生活不能自理。赵老师只能辞职在家里照顾病人。她额头和眼角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曾经乌黑的秀发变成了灰色,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
碧荷看着眼前容颜已逝的老师和同学,耳边不由想起朱自清《匆匆》里的句子: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象游丝样的痕迹呢?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地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你,聪明的,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本来吃完饭后,新明送碧荷回家的,可新明有急事,买了单先走一步。赵老师和香秀住的不远,走路回去了,就由斌送碧荷回家。斌选择走东环城路。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路两旁路灯,发出柔和的淡黄色的光晕。路上没有行人,偶尔会有一辆汽车驶过。
“这么晚出来送我,梅子不会不高兴吧?”碧荷问。
“她一听说是送你,要我赶紧去。她昨天回去还夸你呢!”
“夸我什么?”
“夸你漂亮。她说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感觉比她还年轻。”
“弟妹可真会开玩笑。我和她中间隔着十年的时光呢!十年的风刀雪剑,那是刀刀切肤,剑剑刺骨啊!岂有不老的道理!”
“这里是新建的烈士陵园。”斌指着右边说。
“听说,里边有一个地方,是我侄女设计的呢。”碧荷说。
“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么黑灯瞎火的时候去这种地方,你别吓我了。”
“有我在你旁边,你还怕什么?别忘了我也是行伍出身,也是背过枪的。”
“别说你现在手里没枪,即使有,万一从坟墓里爬出十来个,你孤身一人也不是对手啊。还是快点走吧。”
车子转进一条小路,路两边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没有了路灯,路面坑坑洼洼,很难走,他们就下了车,推着走。斌讲起,他离婚后到现在的情况,他相亲都是带着女儿去把关的。首先要女儿喜欢,女儿点头了,才能继续发展。从这里可以看出他柔软的内心和深沉的父爱。中间还找了两个,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终于无果而终。
钱钟书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可是出来之后,尝尽了一个人的种种不好之后,还是要挤进去。挤进去并不是为爱情,只是为了过日子。
斌和碧荷深一脚浅一脚地并肩走着。斌突然对碧荷说:“抱我一下行吗?”
“你没发烧吧?现在有三位美女每天抱你还不够,还要姐抱。”
“唉!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就……算了……走吧。”
碧荷坐在电瓶车后边,感觉出斌今天的伤感。她伸出两只手臂,轻轻的抱住了他的水缸腰。斌腾出一只手,放在碧荷的手背上 , 温情的抚摸着。碧荷的心里异常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她觉得抱着的和自己的兄弟没有区别,那是一种很自然的亲情。她说:“姐今天抱着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心里有憋屈。如果你信任我,你就向我倒出来,我愿意做你的情感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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