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坐在妗子堂屋里的沙发上,风扇吹的我不是凉快的风儿,而是难受,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现在的状态,难以言说的痛苦。
大姨走了,她来看看俺姥,在这里说说话,说了好多话……
下午的太阳好毒辣,原来乡下的农村里也那么热,地皮都能晒的烫脚。
早上起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我也没了睡意,其实,我昨天晚上两点才睡,一说回家我也睡不着。不是高兴,而是不想回家,又想陪陪俺姥。
我刷刷牙,收拾停当,看到群里陈校长发信息说8月10号开始培训,我回家两天还得赶回来。
“广哥,需要买包子不?小米粥?”智明发微信。
“不吃,晕车!”我回复。
智明回来了,我也收拾好了,智明说给爷爷再带一个椅子,方便爷爷上厕所,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出发了。
去了医院,上了15楼,到了病房,我看到爷爷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我能猜到爷爷心里很不是味儿吧。听智明说挂针挂了一夜,他也一夜没咋睡觉。
那一刻,我不知道说什么,大姑,大姑父,小姑,小姑父,大爷,小叔他们都在,我就给小姑说一句:“蚊香我放进盛鞋的袋子里了!”放下东西,我和智明就下楼了。
智明一直说头晕,困,我知道他昨夜没睡好!我也没咋休息,我也是不知道愁什么。用我们这儿的方言说,这样下去也不是长法子瓢啊!
智明把我送到北关车站,我买了票,等待着八点半的车开走,智明骑车回家了。
没想到上车的时候遇到了刘震主任,他坐在我前面隔了一个座位,我就喊了一句:“刘主任!”他扭过头来问我:“你回去啊!”我说:“嗯,我回家看看!”
一路上无话,我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昏昏沉沉睡去,又不敢睡死,怕睡过头了,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外面带有郸城的标志,才知道已经到了郸城县。
晕乎乎的又眯着眼睛了,醒来到了鹿邑县的玄武镇,我知道快到家了,就一直清醒着,看车窗外的风景。
“刘主任,我下车了!”我路过刘主任的身边,“嗯嗯,好,你慢点儿啊!”刘主任说。
“师傅,我到前面拐角处下车!”我来到了车头部分。
“是前面张桥卫生院那儿吗?”师傅问。
“对!”我说。
“那你拿一张名片吧,回来你可以打电话还坐这一趟车,在你后面!”师傅看我找名片就给我说。
下车后,我就沿着前面的一条路走着,烈日炎炎似火烧呀,我这次回来也没给人说。
看着前面的路,日头异常毒辣,没有一丝一毫的乌云遮住它,我那一刻没想着退缩,掏出手机又不知道打给谁,我还是选择走回家。
走了一路,汗水湿透了全身,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怕有人冤枉我,还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知道该给谁说,眉毛上的汗像泪水似的,从我的太阳穴两边的脸颊流淌下来,我扪心自问:“董志广呀,你为又是何必呢?”
是呀!我这又是何必呢?天知道为什么?
我扭头走进了右边的张桥派出所,问问里面管理户籍的民警:“你好!我问一下,不要家里的户口本,用身份证能不能拉一下户口本?”
“能!只有户主和你自己的,没有其他人的!”一位管理户籍的民警说。
“那你能给我拉一下吗?”我说。
“今天不能了,电脑坏了,你看在修理呢!”户籍民警说。
我就从派出所出来了,太阳依旧是那么热,热的我也不想往前走了。就像戏曲《卷席筒》里面的小仓娃唱的:“我实在不愿再往前赶呢?……”
不走又能怎样呢?我像个苦行僧一样,承受人世间的痛苦,我也不怕,我只是怕……
走到张桥镇的拐角处,我听见了有吹乐器的声音,还有隆隆炮声,前面过来一辆迎接新娘子的黑色轿车,紧接着好多车过来,我低着头站在路边,我不敢正视眼前的车辆……
我走到了张桥打面的地方,对面就是收粮食的店,我想到了前两天我写的小说,场景就是这里的模样!
一位老奶奶骑着三轮车从我右边出来,隐隐约约问一句:“坐车不坐哎?”我没有理她,我继续往前走,我只想尽快到家。
我害怕见到村里人,我就像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人,我走到了大街里,还是见到了几位老人在说话,我看到了其中的一位说:“奶奶,在这儿凉快啊!”
“嗯嗯,是哩!你是志广么?噫,恁些年不见了,变样了!”
“那是谁哎?”
“那不是志广么?曾呀家的老大!”
“噫!都长成了大男子了!”
……
后面的故事就不说了,随他们议论吧。
妈从屋里出来,吵着狗不让它们咬我!我很久不回来,家里的狗不认识我,汪汪汪地咬我。别看小狗,不大,气势很凶!
我骑车去了俺妗子家,走到半路,我买了点儿水果还有一箱加多宝。妗子不在家,她外甥生病了,她去看了。
俺姥坐在门口过道下,我说:“姥!”
“噫!志广么?你是志广么?你啥时候回来哩?”俺姥坐在门口看着我说。
我喊了一声妗子,没人回答,表弟从屋里出来了,“哥,你来了!俺妈没在家,去俺姐家了!”表弟回答说。
我把东西放好,去和俺姥说话。说来说去,还是为我的婚姻操心,说别讲咋样该成媒成媒,你和你弟你俩成一个也好昂!我不知道说什么……
表弟说:“哥,我给你做饭!你给俺奶你俩说话吧!”
我说:“烧米汤就行!就咱俩吃饭!”
表弟还给我炒俩菜,秦椒炒丝瓜,秦椒炒苦瓜,手艺还行,我喝了两碗米汤,吃了一个馍。
我和俺姥说会儿话,她的嘴说话不清楚,我得猜着听。我接了盆温水给她洗洗脚,剪脚趾甲,俺姥太瘦了,头发也白了,八十岁的老婆子,看上去让人心疼。
我真想探求一下她的记忆里的苦痛,她讲过去的事,听起来那段生活太难了,我每一次描写老人的时候,都会以俺姥为原型,可惜的是,俺姥爷却不在了,我还想听他讲讲过去的事儿呢!
吃完饭,没多久,俺姥睡了,我坐在沙发上,我也没话和表弟聊天,他玩他的手机,我打我的字。
妗子回来了,一进门,我说:“妗子!”大姨来了,一进门我看见了她,我说:“大姨!”大姨问我:“志广,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说:“今天一回来我就来了!”
接下来就是日常生活聊天,三句离不开我的婚姻大事,我的意思是我过的不好,我就不让下一代受苦了,宁愿一个人单着一辈子也行。妗子和大姨轮番说教,说我想错了,说不管日子过得好不好,先成媒,成一家人家啥都好说!
我的两位亲人呐,你们说的哪有那么容易啊?
她们说着,我听着。
后来大姨走了,她要接她的孙女和孙子了,那俩小孩儿在补课。
大姨说她还有一年就六十岁了,我也没想到那么快!妗子说,能不快么?我都五十岁了!
时间真的是太赶人了,一晃六七年又过去了!
我在妗子家坐了会儿,俺姥在西屋坐着,相对两无言,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我猜测俺姥的心里面还是操心的命,她在担心她孙子的婚姻和我这个外甥的婚姻,她又无能为力。
我看着俺姥就这样等待死亡的来临,我真害怕我到了她这个年纪,默默等待死亡的样子。太可怕了!
“妗子,我走啦!”我说。
“走啥!住这一天呗!玉金把床给你收拾好了,你俩还能说说话。”俺妗子说。
“不住啦!明天我还来!”我坚决要走。因为我也害怕,我害怕……
我记得鲁迅笔下的祥林嫂逢人就说:“我真傻,真的。 ”之类的话,如果祥林嫂见到别人家的小孩,她也会不自觉的说自己的孩子丢了,被狼吃了的话,我害怕家里的那位,我内心很纠结,七年的时间里,她还是不相信我。我甚至有点儿怕女人,怕和她们交流,怕她们发疯……
我只要一回到家,我什么都怕,像祥林嫂一样怕,怕任何事……
我感觉这不是我的家,是束缚我的牢笼,只要有这条线牵着,我飞不出去也飞不高……
有时候真想去打家劫舍,占个山头,自立为王,有时候又害怕这害怕那……
我在超市里买了一双拖鞋,还有一盒蚊香,回家后,我就去二楼了,落了土的灰尘满地都是,她还知道帮我扫扫,看着扫干净了,其实还是好多土。
我用一盆水擦,两盆水擦,三盆水擦,直到我满意为止,又去了我的所谓的书房,看着我那几个书架上的灰尘,覆盖了我以前认为好看的书籍,那一刻,我真的想一把火烧了,七年了,没人住的房子,没有灰尘才怪。我搜了一圈,浏览了一圈,最后还是把属于余华书籍的那个模块擦干净,我掏出了《活着》和《在细雨中呼喊》这两本书,我准备再看一遍这两本书,估计看完也该回沈丘了。
我看了看旁边的衣架,我把其中一个的拉锁拉开,里面空空如也,我的衣服呢?天呐都往下掉了,也是,这里七年不住人了,每年夏天都很热,风化太严重了,衣架内部的塑料薄膜都断裂了,我一碰就碎了,我想到了电视剧里面演的那种场景,我原来正在经历着这一切。
我闻着发霉的衣服,居然还有老鼠屎,我挑了几件很严重的衣服,拿下楼去洗洗,不舍得扔,只是我不能再拿到沈丘了。
有一件衬衣短袖,是我在南阳住的那段时间,尹延文送我的,从左肩到右肩,整个衣服领子全烂了,我洗洗,用针缝起来还能穿。
她默默地坐在门口的过道里,看着我洗衣服,偶尔说一句:“我给你洗吧!”我不知道怎么回复她!她在等什么呢?等那个被她骂了千遍万遍的他?还是等我给她说话?
我心疼的要命,我明白了百爪挠心的含义,我真想就此死去,可智明又劝我说:“回去别激动,好好想想,别做出过激的行为,否则后悔都来不及!”
七年前,要是有这么个人劝我,我想我的人生会是另外一种风景!
以前的部长说:我是来报恩的!好像我上一辈子是凶神恶煞似的,我在想,我这一世要是来报恩的,那我下一世呢?
我下一世,最好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飞跃林间,飞越山海,飞向天空。
直到此刻,我没有正眼看她,也没有正眼看爸。
下午的时候,大姨说:“你看你爸,黑瘦黑瘦哩,都操劳成了啥啦!”
妗子说:“广啊,你别犯傻,你要是领回来一个媳妇,抱个孩子回家,她还那样么?忙昂比谁都高兴!别犯傻了啊,该谈就谈一个!”
我突然想起了我在南阳幼儿园遇见的那位慈祥的王校长,她说家和万事兴,家不和干啥都不中。
我把那些受潮的衣服洗了洗,浑身是汗,村里的老人就这样,不舍得用风扇,宁愿热点,也不愿意浪费电,我突然觉得我在沈丘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我真奢侈啊!
明天接着去看俺姥,给她买个蒲扇吧!
两天陪俺姥,两天陪她,默默不说话,也挺好……
好是好,就这还当老师哩,这都看不开,你不结婚,随了那么多礼咋收回来?这话是大姨说类!
我说,难道结婚就为了收回礼么?
你看看,你说哩!大姨看看我说。
我自己都过不好,干嘛还要耽误人家,耽误下一代呢?我想错了吗?
大姨说,你想错了!孩子乖!
妗子说,你想错了!乖乖儿!
俺姥说,你想错了!广儿啊!
大姨家的表弟上个月结婚了,小姨家的表妹年底就要嫁出去了,对啊!又剩我了,一回来,说了三句话不到,就扯到婚姻,孩子,钱……
钱,钱,钱,我这辈子就死在了钱上!因为钱我浪费了我七年的时光,因为钱我越来越自卑!因为钱我害怕许多事,因为钱我害怕一切……
没有钱又不行,即使我看钱的价值于我而言作用不大,但是我处在这个以它为首的年代里,我憋屈啊!
村子安静了,所有人也都睡了吧!
我抬头看看天,他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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