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2017年进到县精神病院做医生的,这两年来貌似身体逐渐被病院繁重的事务逐渐拖垮了,很多个深夜我连抽根烟都会手抖,因为市上面分配下来给到病院的人力实在有限,在外头招人也难,毕竟大多数人一听到精神病院这个词便是心怀忌讳。
因此病院里大多数的事情都是由我跟助手何三西来处理,两人其实都是分身乏术,而我唯一能够奢想的乐趣便是在午后的暖阳下静静地偷摸吸烟。
这日窗外的阳光正好,我眯着眼望向温暖而湛蓝的天空,把背靠到椅子上,又忍不住从口袋摸出了烟。
这时门忽然被敲了敲,我叹了口气,把烟塞回烟盒中,道:“进来吧。”
旋即我转过身子,窗外投进的阳光照得后脑勺十分舒适,只见助手何三西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地就了走进来。
“陈医生,上面给我们病院押来了一位很奇怪的嫌疑犯。”何三西眉头皱的很重。
我伸手拿过文件,翻了开来,低头望了几眼:“怎么个奇怪法,你简单讲讲。”
“这个男人在十年间犯了多起命案,警察抓到他之后,发现这个人的身份证是盗用别人的,后来警察就在网上发布信息跟录入指纹搜索,但还是找不到这个人的任何身份信息,在审讯时这个男人精神状态也一直非常浑噩呆滞,无论怎样审问,这个男人总说自己是一个吸血鬼,而且…”何三西讲到这忽然啧了一声,顿了顿。
我来了兴趣,望向他:“而且什么?“
“听说在审讯的这几天,这个男人每天身上都会脱下一层死皮,这个.....我总感觉会不会是传染病来的,把这个人送来我们院怕是不妥。“
“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他们自然会想到这一点,肯定有所检查的,他们是要我们给这个嫌疑犯做一个精神诊断吗?“
“对的“,何三西点了点头,”陈医生您看什么时间适合进行诊断好,最好您去的时候还是戴个口罩,这个犯人被押进来的时候,我看过一眼,他的脸色很古怪,绝不是一个身体正常的人应该有的。“
我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把所有资料消化掉再安排,你下午尽可能让这个男人的状态平静下来。“
何三西点头说了声明白便转身走了出去,在他把门合拢上之后,我把文件都静静看了一遍。
资料开头就提到了这起连环杀人案,死者死因都是被尖锐细小的物品刺入颈动脉,喷射性失血而亡,确实像影视上所见被吸血鬼獠牙咬死的情况。
同时这上头的意思也很明确,这个连环杀人嫌疑犯将会在我这小病院内休养上一段时间,因为目前所搜集的证据还不足以指控这个嫌疑犯,以及作案动机等也调查不明,他们把这个嫌疑犯审讯了六天之后,下了一个初步的揣测定义:一是这个人患有臆想症,二是这个人,貌似与这个世界孤立,也就是说,几乎查不到任何与这个男人有关联的信息。
然而非常有意思的是,在押送这个男人过来的前一天,上面的人因处理一宗走私货物案件的需要,翻到了一段2007年拍摄洋山港的视频资料,意外发现了这个男人的脸。
根据那段视频显示,当时那个男人正摊靠在一个货物柜子下纳凉,周围是大大小小的集装箱,而工人们大多在蹲着扒盒饭,只有这个男人单独靠在一处货箱下坐着,所以显得特别引人注意。
警察将视频放大截了几张图放到了这份文件上,我仔细看了看,这个男人的头发很长,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肤色苍白,显然不是当地的工人,常年风吹日晒,皮肤不应该保持这么白皙,除非真如何三西所说,这个男人患有某种疾病。
至于警察有没有投入精力去找寻当年的那些工人去询问嫌疑犯的信息,我没有再去了解,在嫌疑犯关进来的第二天,何三西给这个嫌疑犯安排了脑CT等常规身体检查。
有一点我觉得应该坦然说明,这个嫌疑犯其实已经强烈引起了我的好奇,远远超越了一个医生对病人的职责范围,所以在他做常规身体检查这一环节的时候,我便忍不住过去提前参与看了。
当时何三西把防毒面罩给戴上了,站在检查室外,静静地等着。
我走过去,透过玻璃望见里头两名医务人员也是全身武装,身穿防护服,头戴着防毒面罩,正在给那个嫌疑犯做验血。
亲身第一眼望见这个嫌疑犯的时候,我当即诧异地愣了下,忽然就明白过来,此前何三西所说脸色古怪究竟是何种状态。
男人皮肤活脱脱像从福尔马林浸泡过一样,接近乳白色,有些发皱,他正两眼淡然地看着医务人员用注射器抽着自己的血液,他的双手双腿都被铁环拷锁着,一动不动。
我愕然许久,意识到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患上了罕见的皮肤病。
“陈医生,他今早全身脱完皮就这样了,昨天还没有这么夸张的,现在真的如同怪物一样。”一旁的何三西忽然说话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们有检查到这个男人身体有什么毛病吗?”
何三西摇摇头,脱下面罩:“显示非常正常,唯一让我觉得异常的就是他肌肉纤维的密集程度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我随即看向男人的身体,肌肉倒并不是特别发达,病号还没有到达紧绷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有些瘦弱。
何三西就继续道:“我算了下,他的身体,即使按照国家运动员训练标准强度的十倍来操练,也需要五十年左右,所以如果我不是活在二十一世纪里,我会觉得这是超人。”
我道:“但你也要想想,我们这几年接触到发育异常的病人也不少了,我们肯定可以查出原因的,下午安排给他做精神诊断吧,你把所有他的检查报告都给我。”
“希望你们可以安排外头的院子里,只有外面才有太阳。”里面的男人突然转头朝我望了过来,冷不丁说出这一句话。
我跟何三西都有些反应不来,好一会,何三西看了看里面的嫌疑犯,又看了看我,低声说道:“还是关进诊室里比较妥当,他怕不是想逃跑。”
“放心,我要走,你们是拦不住的。”
男人讲完话,忽然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嘴角抽动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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