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已是初秋,气温却居高不下,城市里的空调还在争先恐后地运转着,大量热气排放在城市有限的空间里,气温更加的火烧火燎。公园里的树木也被烈日烧烤的无精打采了,只有知了还在不停地鸣唱着,似乎这才是它的美好时光。
如此酷热夏之荫有点烦,决定远离市区避开人群,到青山绿水之间潇洒走一回,图个清新,图个安静,净化一下心灵。平时缺少锻炼,三伏天又长时间呆在空调的房间里,到时候会未老先衰的。找个人一起出去爬爬山流流汗,增加新陈代谢是必要的。于是她给黄河东发了信息,约他周末一起去括苍山腹地蛙蚂降尖原始森林爬山涉水洗肺。
黄河东愉快应约,周六一早,按约开车去离绿洲大厦南面500米左右的榕树下接她。接上后径直往括苍山腹地最偏僻的蛙蚂降尖原始森林方向开去。大约开了两个小时,车在一条小溪旁停下。 因森林茂密,小溪阴森森的,不时有寒气袭来,站在溪边的树荫下,没有一点高温的感觉,很舒服。两人置身其中,似乎远离了人类,如果一个人到这样的地方探幽,还确实有点害怕。两人结伴而行,底气就足多了,如遇深潭或陡坡互相有个照应,遇到爬虫或蛇一类的东西尖叫一声,至少有人给你壮胆。
自然界的鬼斧神工真令人叹服,溪两边岩石嶙峋,老树盘根错节,形状万千。偶有花朵,独秀一方。阵阵山风吹来,夹带着溪水的凉意,令人心旷神怡。在溪里跳来跳去,一点也没觉得疲倦。夏之荫出身城市,爬山攀岩却样样在行,与他这个山沟里出来的男人相比较也没多大的逊色。
沿着溪水向上大约攀爬了一个小时,突然间听到雄鸡的啼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屏息呼吸聆听。难道这上面还有人居住?仰头遥望,上面不远处似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好奇心促使他们精神振奋,加快了攀爬的脚步。
大约又爬了半个小时,一个神话里才有的小别墅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俩环顾四周,地形很独特,南西北是圆周形的悬崖峭壁,东面如敞开的大门,接受阳光照射。圆周形的悬崖峭壁之间,五个小山峰连绵布置,小山峰似柱子,间隔均匀,间距大约百米左右。下面是一个梅花形的水潭,如果没有东面的出口,这里就是一个桶型的天坑。水流分别从峭壁之上的五个小山坳处飘流而下,那些脱离了水流的水珠在空中变成了水花,晶莹剔透,飞溅入潭的水花如银珠敲打碧水,潭面上会出现小莲花状的小涡。潭水碧绿,轻风吹来涟漪微微,那碧玉般的微波绿的令人陶醉。潭水从东面出口溢出而形成了一条小溪流,小溪两边长满了湿地花草,甚是可爱。小别墅为木质结构,坐北朝南,临潭而建,形式非常独特。西首有一个面积大约三十平方米的露天小平台,小平台最前沿凌空俯视梅花潭,一根木柱支撑着一个茅草制作的伞型亭子,颇有原始风味,很实用。夏天可以遮荫,春天可以挡雨,冬天不影响日照。露台边缘的木制栏杆也很精致,既有古典气息,也有现代风味。别墅周边是篱笆墙,篱笆墙围成了别墅的院子。
当黄河东和夏之荫接近院子时,那些放养的鸡遇到陌生人乱飞乱叫,四处逃窜,有些躲到草丛里,大部分逃向篱笆墙外的鸡窝。 这一反常现象惊动了别墅里的主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别墅里走出来,衣着整洁而不奢华,样子憨厚又不失书生气节。看到山外来客,很惊喜、很热情地走过来,打开篱笆门迎接他俩:“来来,进来坐坐。你们是哪里过来的?”
“我们是从下面爬上来的。”夏之荫不无自豪地回答。
黄河东和夏之荫好像和他熟悉一样地进了院子,又跟着他到了露天小平台的小桌前坐下。男主人回屋拿出热水瓶和茶杯,心情愉悦地边走边和屋里的人说:“来客了,出来见见。”
男主人给他们泡茶时,屋里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面容虽然大众化,但很有亲切感,属于越看越令人喜欢的类型,她抱着一个婴儿,笑盈盈地向他们走来。此时,他们似乎都傻了,不知道是对世外桃园的好奇,还是因为这个家庭成员的神秘而感到迷惑,自己也说不清楚。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笑迎女主人抱着婴儿到桌前来,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男主人热情地示意他俩坐下,说:“坐坐坐,你们先坐下喝口茶,歇一下。跑了这么远的山路肯定饿了,我爱人陪你聊天,我去给你们准备吃的。”
黄河东和夏之荫应声坐下,轻轻地喝了一口山泉泡的茶,茶清香甘冽,入口提神,饥饿全无。在这里品茶疑似在仙境逗留,感觉胜过月中喝桂花酒。但他们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个在世外隐居的小家庭。
“你们是哪里人?”夏之荫好奇地问女主人。
“我是永嘉桥头人,老公是河北石家庄人。”
他们马上改口说温州话:
“这里没有公路,也没有山间小路,交通很不便,你们怎么会想到在这里居住?”
“说来话长......”女主人好像有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可以说吗?”夏之荫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当然可以。”女主人倒是很爽快。 此时,她怀里抱着的婴儿在挪动,接着又发出了清脆的哭声,她站起来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小婴儿,笑着对我们俩说:“不好意思,小孩子饿了,要吃奶了,我叫我老公出来给你们说我们的故事。”
女主人回房去了,他俩也站起来走下平台,想到院子周边走走,感受一下他们这种隐居世外的生活情趣。男主人拿着一个塑料桶出来了,往水潭那边走,边走边和他们说:“这里没有海鲜也没有河鲜,却有你们一般吃不到的溪鲜。”
黄河东和夏之荫赶紧转身跟着男主人朝溪边走去,走到梅花潭下面大约五十米左右的小溪时,男主人熟练地卷起裤管步入水中,弯下腰手轻轻地伸到水里,手一出水一只好大的颜色黑黑的螃蟹在他手中张牙舞爪。他俩好兴奋,心想这水里的螃蟹怎么那么好抓?他俩也到了男主人旁,仔细看看小溪周边,好多的螃蟹潜伏着,个个多与小溪里的小石头一样的颜色。在水里轻轻一动,它们警觉性很高,马上四处逃窜,有些躲到石头底下去,有些向深水区爬行,样子可爱极了。黄河东卷裤管也想下水时,男主人已经捉到了六七只了,他说:“别急,你们抓不到的,我们先去吃饭,吃了饭你们再下去捉,能捉几斤就几斤,让你们带回去。”
“这里的螃蟹怎么这么多啊?”黄河东夏之荫很好奇,异口同声地问。
“前年,我们觉得这里溪水丰沛,水质好,就去县城买了100多斤河蟹放养在这水潭里,现在溪里也有了,河蟹的颜色变了,河蟹的品质也变了,外壳变硬了,蒸熟以后外壳是红色的,味道特别鲜美。”男主人介绍螃蟹时如数家珍。
他俩跟着男主人进了屋,屋里客厅和餐厅是连着的,客厅东侧摆着一张三人沙发,两边各一张单人沙发,沙发前一张红木的茶几,茶几上摆放着茶具。客厅左侧还放着四个鼓形的凳子,大概是为客人多时备用的。靠近厨房旁边摆放着一张红木的圆桌,圆桌周边摆放着六张有靠背的红木凳子。我们进屋时,桌上已有四菜,两道菜是他们自己种的蔬菜,一个是腊肉,一个是鱼鲞,中间一大碗红烧鸡里加了黄花菜,香气扑鼻,令人嘴馋。
女主人过来接过男主人的塑料桶说:“你们先吃,螃蟹我来蒸。”
“孩子睡了?”夏之荫关切地问。
“是的。这个时间他都会在摇篮里睡上一个小时。”
“是男孩?”
“是的。”
“你们真幸福。”夏之荫很羡慕。
男主人拿出餐具和酒杯摆放在桌上后,转身去厨房拿出一壶加热了的老酒,为他俩斟满了酒,他自己也满上了一杯说:“鸡是昨天杀的,味道应该不错,只是我初学厨艺,不一定烧的入味。你们将就着吃吧,别客气。”
“这几样菜色香味俱佳,我们闻到香味就流口水了,也就不用将就了。”黄河东拿起筷子准备吃时,又想起什么,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说:“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很感动。真是域外遇知音,亲切啊。我就不客气了,借主人的酒,敬主人了,我们一起干杯吧!”
“我酒量不好,平时我一般不超过三杯,今天见到你们特别高兴,多喝一点吧,这杯我分两次喝。”男主人很诚恳。
“好!我们也分两次吧。”
三人碰了杯,喝了一口酒后,就开始吃了。由于蔬菜出自一尘不染的青山绿水旁,鸡也是山间放养的,又有鱼鲞和腊肉,样样美味,享尽口福,三杯两盏下肚,意犹未尽。女主人端来一大盘螃蟹,红红的,一看就嘴馋。黄河东和夏之荫也很礼貌地招呼女主人坐下,这时男主人也给女主人倒上酒,女主人端起酒杯像男人一样豪爽地说:“欢迎你们到梅花山庄做客,敬你们一杯酒,以示欢迎!”
“我俩已经喝了不少了,你们这么热情,我们无法表达谢意,我们就干了!”四人都干了酒。此时,吃的速度已慢下来了。夏之荫始终因为好奇老话重提:“你们怎么会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安家呢?”
“你觉得这里不好吗?”男主人反问。
“非常好!只是太不方便,太孤单。”夏之荫直抒己见。
“方便就难以隐居,隐居了就不追求方便。我们不怕孤单,都已经看破红尘,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精彩还是无奈,只想在这里夫唱妇随,慢慢变老。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还找到了新生,找到了乐趣。”
“找到新生?你们有过坎坷的经历?”夏之荫更好奇了。
“一言难尽啊......”男主人欲言又止。
“说吧。我们很想听。”夏之荫越发的迫不及待。
男主人说:
“那我先介绍一下我们俩,她叫陈芙蓉,温州永嘉人;我叫尤建树,河北石家庄人,和她是大学同学。”
“尤建树这个名字取得颇有文采。”夏之荫看着尤建树似有感触地说。
“是的。我爸爸虽然是个农民,仅仅读了三年书,但诗词歌赋,文韬武略都知之不少,在我那不算太大的村子里还算是个秀才。我爸爸给我取建树这个名字是有意思的。因为我家姓尤,恰好尤和有谐音,爸爸希望我长大后有所建树。不要说光宗耀祖,至少也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取这个名字,把希望寄托在名字里。我对这个名字也挺喜欢的,既不张扬也不落伍”。
“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她叫夏之荫,温州城里人;我叫黄河东,也是永嘉人。夏之荫她爸肚子里也有点墨水,因为夏天基本高温,树荫底下会感觉舒服,所以我们看见她就好像炎炎夏日在树荫下乘凉一样。她是政府工作人员,我是搞企业的。”黄河东坦诚中略带几分风趣,不过还是有意把夏之荫的政府官员说成政府工作人员。
男主人接着说:“我们俩在大学时就是一对情侣,毕业时也曾山盟海誓,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男主人语重心长地说“她毕业去了北京,我去了河北石家庄。不久她进了环保局,我进了建设局,两人互相祝贺。
陈芙蓉的父母在北京经商多年,财产过亿,可以说已在北京形成气候。她爸生性豪爽,喜欢交朋友,其中不乏官场朋友,甚至还有高官。那时在北京也算是个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风云人物了。她还不止一次地电话里和我说,不要为暂时的分离而苦恼,她会通过她爸的社会关系把我调到北京去的,叫我耐心地期待。”男主人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我心里甜滋滋的,期待着,期待着,这一期待待了二十年。这二十年象生离死别,天各一方,其中的缘由由她说吧。”
“喝酒喝酒,提那些陈年旧事干啥?”陈女士端起酒杯敬大家,还神秘地瞪了男主人一眼说:“我现在不是你的太太了吗?”
“我们对你们的经历越来越感兴趣了,觉得这里边一定有动人的故事。如果不牵涉隐私的话就说给我们听听吧。”黄河东温和地看着尤建树。
“说吧说吧,到现在还有什么值得隐私的?”尤建树怂恿老婆说。
“哪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好像不是夫妻。”陈女士一语道破天机。
“依你看我们是什么关系?”黄河东面带微笑。
“我看你们是一对资深情侣。”陈女士的口气很肯定,但没有说他俩是情人关系,似乎说情侣比说情人文雅一些。
“情侣还有资深不资深的?但我们不是,我们只是比较合得来的朋友。你先不要转移话题,说你们的故事。”黄河东看了夏之荫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说:“我们只是这几个小时像情侣,出了这座山就不是了,最多也只能是精神上的情侣。如果你们到县城或其他地方去,千万不要说起我们是情侣关系。因为她是公职人员,这些事是说不清的,就像生活中常说的那样越描越黑。”
“理解。你们都象是干部,你也不像是搞企业的。”尤建树插话一针见血。
“我们好像相见恨晚,你们的故事里不会再有什么要隐私的情节吧?”夏之荫风趣地说。
“都是被酒害的。”陈女士面带羞涩说:“那天,我家来了一个我爸的好朋友,是北京市里的高官,人和蔼可亲,我爸隆重接待他,我也跟着爸妈一会儿厨房,一会儿客厅忙着。那高官也姓陈,我叫他陈伯伯。陈伯伯看到我勤快、活泼、热情又有涵养,就向我爸了解我的情况。我爸说女儿大学毕业刚进入环保局,日后请他多多关照。他又接着问我爸爸说你女儿有没有男朋友,我爸说不大清楚,应该还没有吧。陈伯伯自作多情地说,那好我叫儿子来跟你们认识认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成为亲家呢!我爸说你的儿子帅气沉稳我很喜欢,其实我也早有此意,只是没跟女儿说起,你把儿子叫过来吧。
他们的对话我没听到,不一会儿陈伯伯的儿子来了。陈伯伯把我叫过去很直接地和我说,这是我的儿子,比你大两岁,你看看是否英俊,可以的话我们两位长辈为你们做主了。他儿子笑笑,不时偷看我,似乎对我挺满意的。我连忙说:‘陈伯伯,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陈伯伯的儿子说:‘有男朋友也叫他靠边站。’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也没和他们争辩什么,跑到厨房帮妈妈做事了。”
“这说明你对陈伯伯的儿子还是挺满意的。”黄河东听出了其中的原因。 “不是挺满意,而是他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再说又是高干子弟,我出于礼貌,不能太直接地拒绝。”陈女士向我们这样解释,事实也是这样。
“在高干子弟面前,她已经情乱意迷了。”尤建树冷不防插了一句。
“乱说!他根本就没有进入我的情意之中,我的心中只有你。那顿酒吃了好几个小时,我在学校里和同学聚会,知道自己有点酒量。所以我敬他们酒,以及他们敬我酒我都喝,不知喝了多少,后来我醉了,陈伯伯的儿子好像也有点醉了。我爸叫我妈把我扶楼上房间去休息,陈伯伯的儿子自告奋勇说:‘阿姨我来扶。’结果扶上去醒来是第二天早上,陈伯伯的儿子光着身子睡在我旁边,我一丝不挂地还被他抱着。我极度的恐慌,挣脱了他的拥抱,慌里慌张地起身穿衣服。陈伯伯的儿子说:‘别紧张,当时我也喝醉了,不好意思。不过我会负责任的,你嫁给我不会感到委屈吧?’我当时泪流满面,跑到楼下质问我爸妈。我爸妈说:‘我们也急的团团转,觉得情况不对时就叫你妈上楼去看一下,可你们已经反锁了房门,敲也没用了。你妈又叫我上去,我上去也没办法敲开门。我以为你们是一见钟情了,男孩子也不错,家庭当然不用说了,我们也就算了。’
我带着委屈,带着自责,带着愧疚,心灰意冷地给他写了一封信:今生夫妻做不成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另找一个人结婚吧。不要问原因,也不要来找我,就当我死了。我没说什么原因,关了少数人才有的大哥大,换了办公室电话号码,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嫁给了陈立业,结婚时一个同学也没邀请。后来我怕他到北京来找我,无脸面应对,就调出了环保局。结婚二十年,我和陈立业也恩爱过,也吵闹过,也平淡过,却一直没有孩子。双方多次检查身体,都是身体状况正常,就是不会怀孕,老公怀疑我不会生育,我也吵累了。他要求离婚,我同意了。毕竟我们的婚姻也维持了二十年,最终婚姻走到尽头,双方都没有大的过错。离婚手续办完当天,他给我卡里打了五百万元钱,算是给我的补偿了,北京那套当时的婚房也留给我。离婚后不久,我上海的一个同学在北京碰到我,狠狠地给了我一拳说,你哪里冒出来的?开了好几次同学会,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找不到你,这次又要开了,你一定要来哦。我欣然答应了。”
“没有约定,离婚后给你打了五百万块钱,说明陈立业这个人还是不错的。”黄河东就事论事。
“我心灰意冷,对财产麻木了。”陈女士眼含热泪。
此时,陈女士摇篮中的小儿子醒了,她向我们示意了一下,去抱儿子去了。
“同学会在三亚开,我们在机场不期而遇。”尤建树接过话题说:“由于我的婚姻也不美满,也一直没有孩子,经常吵架,裂痕越来越深,她多次提出离婚,我比较传统,家庭观念比较重,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始终维持着这个早已是名存实亡的家。我在机场见到了萎靡不振的初恋情人陈芙蓉。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顺意,又看到她如此沧桑憔悴,两人凝视着,先是一愣,接着一个箭步向前,两人紧紧拥抱,抱着就是哭,长时间的痛哭。别人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大人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面前如此不顾一切地哭。究竟是伤心过度,还是喜极而泣,驻足看的人有的不屑一顾,有的疑惑不解,有的轻视嘲笑,我们自己毫不在意。”
在分别的二十年里,彼此只有思念,没有信息,不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物质彼此不会缺乏。
“你过得好吗?”她没有回答。我又问“你过得好吗?”
她说:‘我刚刚离婚。’
尤建树吃惊不少:‘这个年龄还离婚孩子跟谁?’
她说:‘就是因为没有孩子才离婚的。’
此时他也不知道是为了谁,非常气愤地说:‘好!同学会后我也离婚’”。
“那不行,不要因为我而破坏了你的家庭。时过境迁,我已没有心思再嫁了。”陈芙蓉还是很有社会公德的。
“你不知道的,我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她不止一次地提出离婚过,都是被我拖着没离成。如果我同意了,对谁都是一种解脱。再说我们也没有小孩,也为这个争执不休。” 尤建树似乎看到了希望,陈芙蓉也不再坚持,毕竟他们心里都还想着对方,一直情未了。这次同学会因为陈芙蓉的出现而变得热烈。
“我回到石家庄,很高兴地告诉老婆说:“你解脱了”。
老婆一下子还转不过神来,疑惑地说:“什么解脱了?”
“我同意离婚了。”
我老婆楞了好长时间说:“想好了?”
“是的。财产分割你说了算。”我看老婆对如何分割财产还没有预案,我就说:“共同财产都给你,我拿二百万可以吗?”
她说:“那你吃亏很多。”
“吃亏也算了,夫妻一场,不想计较了。”
“好的,我们没有深仇大恨,小打小闹家家都有,不要计较,彼此记住对方,有空时互相走动。”和我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老婆,这时才体现出女人的柔情,热泪盈眶,有点依依不舍。
“好的。我会做到的。”尤建树似乎也有点伤感。
“那你们怎么不在北京或者石家庄安家,却选择在这偏僻的山沟安家呢?”夏之荫觉得难以理解。
“我办好离婚手续,第二天就坐飞机去北京,下榻北京饭店。我们在哪里住了三天,度过了迟到的蜜月。后来我们开始筹划未来,由于两人都看破红尘,愤世厌俗。芙蓉说北京是她的伤心地,同样石家庄是我的伤心地,我们都不想在这两个城市逗留。芙蓉说:‘我们都四十多岁了,没有什么祈求了,找个地方隐居吧。’就这样我跟着她来到温州,在泰顺玩了三天,在楠溪江玩了一个星期。后来我们开车去蛙蚂尖原始森林玩,也是沿着你们走的路来到这里。这里是个小盘地,地势较高,日照相对充足。稍低处有梅花形的水潭,水流量充沛,负离子含量很高。盘地三面环山,水流向东,日出东方先见红。水潭后方还有高差不多的三块山地,合计大约三千平方,土地还算肥沃,可以开垦。西向山后有高压电线通过,离这地方大约一千多米。这里难道还不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世外桃园吗?我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在这里隐居吧!’。
于是,我们对周边进行了考察,向当地村委会租用了这一方山地,大约六十亩左右,年租金一万五千,租期十年,到期续租,租金加百分之十。我们毅然决然地租下了这片山地,自己设计了这幢木别墅,在四川一家工厂进行了木别墅加工。然后在这里雇当地村民按我们的意思进行整平铺石搭建别墅,别墅和家用设备拉了六大车,全部用人工搬运到这里进行装搭,总共花了四个月时间。
‘我们这座木别墅是拼装式的,没有用一颗铁钉。’陈女士指着木别墅自豪地插话说:‘你们找找看,如果发现一枚铁钉,我请你们在这里住一星期。’”
“我相信。不过你们平时要出山怎么走?”夏之荫不解地问。
“这座山后面有一个寺庙,离这里大约一千二百米,寺庙有一条石头路通公路,我们这里步行五十分钟就可以到达公路,公路边有我们建的一个车库。只要到了公路,我们开车去哪里都行了。”我们走出别墅,尤建树指着后山说:“寺庙就在这山后。”
“那你平时的食物怎么来?”夏之荫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也喜欢这里了?”黄河东笑着问。
“我想过来和他们当邻居。”夏之荫似乎有点认真。
“好啊!之荫姐,这里是好地方。我们两个人都被对方怀疑不会生育,到了这里不到一年时间,我就怀孕了,现在宝宝也出生了,建树的头发也黑了,原来斑白的头发不见了。后来我们想想,不是我们不会生育,而是恶劣的城市生存环境打乱了我们的生理机能。所以我们两对健康夫妻二十年不生育。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建树的始终是建树的,转了一圈还是嫁给了建树,名至实归,现在我们很幸福。”芙蓉有点兴奋,有点感慨,把夏之荫的问题给忘了。
“你还没回答食物怎么来?”夏之荫重复了一下。
“食物以前是五天叫人送一次,送到寺庙我们自己去取。现在几乎不用送了,要送也只送大米,肉咸鱼这类东西也送的不多了,蔬菜自己解决了,我们吃的也清淡。那一天嘴馋想吃大餐,杀一只鸡,捞几个螃蟹,就可以美美地吃上几顿了。有些生活必需品偶尔自己出去买一次也不觉得麻烦。”
“你这里到寺庙没有像样的路啊!”黄河东有点迷惑。
“为了保持这里应有的安静和神秘,所以不修路。”尤建树说出缘由。
“这样的世外仙境对我有吸引力。”夏之荫说。
“这样的地方谁都向往,只是真正能静下心来,下决心在这里居住的没有几个。如果你也在这里隐居,算是又多了一个静心的人。不过我会经常来......”黄河东还没说完,就被夏之荫打断了:
“谁要你经常来看我,过来和我一起隐居还差不多。”
“我凡心未了,还有好多事要做,暂时割舍不下。”黄河东侧面回答了夏之荫的玩笑,但心里对这里的喜欢比夏之荫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河东先生,不要把我的玩笑当真,谁会喜欢你过来呢!”夏之荫语气比较严肃。
“也是!”
时已午后 日已西移。黄河东和夏之荫两手空空来,得到尤建树夫妇的热情接待,无以言谢,分别与他们夫妇俩紧紧握手后道别。正当尤建树夫妇转身要回屋时,夏之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和他们说了悄悄话,他们似乎频频点头说好。
夏之荫和黄河东先是按原路返回,沿着小溪下山,到了溪边有羊肠小路时就沿着羊肠小路下山,下山的路程好像比上山的路程短了许多,一个多小时就到公路边了,看到自己的车,心情特别愉快。一路快车回家,彼此很少说话,不知是什么心境。也许他们都在思考人生的真谛:人类来自自然,还是要回归自然。一帆风顺太平淡,历经磨难见真情。
三年后,梅花山庄多了两幢一模一样的别墅,尤建树和陈芙蓉不再孤单,黄河东和夏之荫也经常带着家属来这里小住,走的人多了,路也自然形成。世外桃源本来就是一个村庄,不是一家一户,也许还会有人加入,黄河东出资建了一条两米多宽的石阶路,连接公路直通梅花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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