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屋新房

这个六十平左右的房间，搬进来的时候，有三个向阳的窗，屋里亮堂堂，便非常感动，如今快两年了，五百天之中除了晾衣服的时候，看过几次阳光？原来都不重要了，现在才发现的。最初入住的几日，荡然四壁，留恋的自然只是阳光。然后，墙壁不再像当初光滑了，像一块磨老了的皮肤，有些给家具擦成一道道白色斑纹，这时候，房间的四壁才属于自己。

如今要搬走了，看满室的凌乱杂物，才惊觉，已经那么多了，两年内逐样逐样从外面买回来搬上楼的，每一袋要走多少级楼梯才到达。所以说，阳光并不那么重要，在这里安置下来，不经意堆放起来的各种箱子、拖鞋、厕纸才重要。虽然因为过分细碎又拾掇得不够系统，搬了多少次还剩下一个烂摊子。但这样也好，每个纸盒子每张过期无用的单据都是我在这里生活过的证据，怎么能轻易的连根拔起？

新屋有簇新的味道，旧地有故旧的气味。在夏天，一间住久了的房间。紧闭窗门，主人回来后，踏熟了的地板和床上四件套自然会发出异样的气味，龌龊而充满人气，然只在初开大门的一剎那，身体衣服带外面世界陌生的味道才比对出来，坐久了，便与之同化了，无知觉，无臭无味，无动于衷。

据说狗的一切起居行动都以气味为依归。而人只依重一双眼，所以好色。有一天假如我们都瞎了，所有感情都只好寄放在气味之中。这是我住过的地方，这是我家人朋友情人的气味，永远忠实。

因为连指头都不大可靠。皮肤会日渐衰老褶皱，像一幅被椅背划出道道印记的墙。

工作两年多，拿到一套离市区挺远的公租房。我一直在翘首等待这即将到手的房子，盼星星盼月亮，两个月里设想了无数种情形，全是幸福的。偷窥了好几次，像贼似的在附近打转。我知道，自己一旦住进去，再也不用毫无归属感的看房东脸色。我异常兴奋，拿到钥匙的当天就想搬进去住。什么朝向，什么装修，什么家具，什么这个那个，都顾不上了，我早已迫不及待，先住进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