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在沙发上坐下来,掌心握着杯热茶也不瞧他,慢慢悠悠地说:“从我盘下大红门的摊位这小一年,我做的事儿其实和二十多年前的也差不多。到外地进货,回来练摊儿,应付工商税务和各种难缠的顾客。但我觉得也都还好,不累,起码没有那会儿累。”毕竟,那会儿要回家做饭洗衣收拾屋子,还有三个正在念书的孩子。
“人家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咱们现在既然过不到一个林子里了,分开不也挺好的?我怎么记得当初是你先提的分开住?”她眉毛挑了挑,到底有些控制不住声调。
杨哲青也拖了把椅子坐近,开始语重心长:“阿娟,咱们俩之间有心结我明白,其实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管你从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能原谅。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冷静一点,不要太冲动,也不要让孩子们难做。”他充满期待地望住她,自觉这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没有理由不接受。
李娟忽然又不气了。她喝了口茶,淡淡一笑:“如果说之前的事我伤害过谁,那只有阿郎和她的母亲。现在,阿郎已经不怪我了,我很感激他。至于你,你是最没有资格对我说原谅的,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你,为什么现在你又成了正人君子了?”
他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也开始发青。
“药呢,还是记得坚持吃,生病了受罪的可是你自己。”她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不要再叫我‘阿娟’了,我们老北京可没这种叫法。”
杨震兄弟俩前后脚跨进院门,正好瞧见她从屋子里出来,一左一右围住她:“妈您总算回来了!我爸他都快急死了!”
“是吗?”她继续往外走,“我有事先走了,告诉贝贝,下回奶奶还来接他放学。”
“妈,还没吃饭呢您急什么?”
“对啊,季红姐好不容易把您哄回来了。”杨宇不小心说漏嘴,索性实话实说,“她马上到家。咱们家几十年不容易,怎么能说分就分呢?”
也许吧,很多时候两口子混着也能过下去,理由有很多,对,只要你想继续,总能找到理由。可是现在,李娟不想找理由了,三十多年不对等付出的关系走到今天,如果连残存的一点爱意都感受不到,朝夕相处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折磨。而阿郎的出现,大概只是机缘巧合地将情感耗尽的那一刻提前了而已。
想到这些,她的心定了下来。
“告诉你们父亲,离婚协议他不签字的话,我也可以走诉讼途径解决。”她扬起脸,没有留恋。
两个儿子知道她脾气,并不敢十分拦,就这样眼睁睁看她出了院子。
晚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她觉得脸上有湿湿的东西,却又不敢去擦,又或者说不敢承认自己此刻仍然有心痛的感觉。只是红彤彤的夕阳是美的,天边粉的紫的云霞是美的,这世界总有不会辜负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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