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袍加身,金钗绾发,玉环绕腕,缎鞋裹足,皇后威称,母仪天下。
夏,清云山庄,万木丛中声声蝉鸣萦于耳,勾起无数缠绵的往昔。
曾几何时,每每入夏,他便会执着她的手,泛舟于清溪之上,寂寂凉风,微醺了她的眼。他亲昵地唤她“阿渺”的场景似在昨日,但无奈已成过往。白驹过隙,如今的她身边陪伴着的只有侍女而已。
白烟渺,尊贵如她的皇后娘娘,如今也不过是个留不住帝心,留不住自己丈夫的心的可怜女人。
当那凤冠悬于头顶之时,她已陪伴他走过了六年,她已然感受到了聂璟行对她的倦怠,她也明白了从今往后她再也琢磨不透他的那颗帝王心,她甚至预见了将来又会有多少女人踩着她的头顶爬上去,即便她是那正宫之主,但,她终究也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孤女罢了。
前朝的云烟公主,天下第一美人!
可笑,
聂璟行那个男人,利用她,亡了她的国家。
那一日,那如炼狱般的一日,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皇兄们被拦腰截断的身体,被抓去供官兵享乐的皇姐们,禁卫军的残肢断臂,以及,父皇、母后悬在宫门上的头颅。血,染红了金銮殿,染红了皇宫,染红了都城,染红了卫国的天。
白烟渺痴傻地认为,聂璟行放过了她,是因为他爱惨了她。她甚至抛下了亡国的耻辱,抛下了死去的家人,只为和他在一起。哪怕自己的的内心早已腐朽不堪,他也永远是自己心灵的一块净土,让她毫不犹豫地丢下了殉国的念头。
当她还是一名公主时,喜欢女扮男装偷溜出宫玩,说是偷溜,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地溜了出去,这是父皇、母后对她的纵容、宠溺,每次都会有几名暗卫在暗中跟着,保护她。
就是这出宫玩的其中一次,她在烟花之地遇到了聂璟行。他静静地坐在台下品着酒,眼睛不曾在舞女的身上停留过,端坐着,自成一副清逸脱俗的画卷。白烟渺的目光一下子被他吸引过去,她小跑到聂璟行的身边,坐下,笑盈盈地问他:“公子既然不喜欢这里的美人,又何必来此?”他答:“这儿的女儿红酿得不错。”她愣了一下,又问:“公子可知这皇家有女,名曰烟渺,是那天下第一美人,公子可对她有兴趣?”说罢,她惊了,自己何曾对男子这样说过话。“天下谁人不知云烟公主的美名,想必所有的男人都会为之心动。”言毕,他清雅地一笑,就是这一笑,恍了她的心神,乱了她的思绪,从此沉沦。
很久以后白烟渺才知道,连这相遇也是聂璟行已经算计好的,只为夺得帝位。而灭了她的国家后,娶她做皇后,也不过是为了稳住民心,好让他能坐稳这帝位。
连相逢都是错误的,又何谈相爱?
白烟渺不曾看透聂璟行的心,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皇后娘娘?多么可笑的称谓,留不住他的身,留不住他的眼,更从未留住过他的情。自始至终,她不过是个可耻、可笑又可悲的女人罢了。
三尺白绫束颈,她用生命来赎回自己的情。
一抹烟渺,缥缈了一世的情思;
一缕烟散,消散了纵横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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