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礼拜，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有些急了，便打电话给倪秋。倪秋问我把稿子交给刘明没，我说交给李德全了，李德全答应转交。倪秋就埋怨我不应该给他，直接交给刘明就好了，便说起李德全来，有业余作者想要加入作家协会，找李德全帮忙，这忙李德全肯定是帮的，但要分三步走：第一步，首先得认识李德全，就得先表示一下；第二步是填申请表的时候，也要意思一下；第三步，作协批下来了，作者去领会员证，要再表示一下。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因为李德全资格老，而且业余作者孝敬老师也是应该的，所以也没有谁对他的做法说什么，李德全就常常得意着自己的“三步走战略”。
倪秋有条不紊，逐条将李德全的“三步走战略”说完之后，含蓄地问我听明白没有。
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过是一些地痞无赖的伎俩罢了！
挂断电话后，我对着电话发了一通火气。唐柔买菜回来看见我正发火，吓了一跳，待问清了之后，也埋怨起来：这些虫豕，自己的文章挣不到稿费，就勒索这帮业余作者，真是可恶！
骂过了，火气消了些，决定还是满足李德全的“三步走”。不然，能怎样呢？
第二天中午，我给李德全打电话，说要过去看望老师和师娘。电话那头爽快地答应着，语气里面听得出十分的得意。
这是一个很清雅的小区，离市中心很远，干净，没有噪音。李德全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满面的笑容。见我拎着酒和烟，就一边说干嘛这样客气，一边把东西接过去，在前面带路了。
门铃响了，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很胖，却很慈祥，热情地往里面招呼着。
李德全简单介绍了几句，就让女人去做饭了，拉着我进了书房。书房很大，左边、右边、后边都立着高大的书柜，只有靠窗一侧空着。里面齐齐整整地排列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经济、政治、历史、地理、哲学、生物学、天文学、美学方方面面都有，差不多有几千册。要是自己有这么多书就好了，我暗暗地羡慕着。
“那两篇稿子——”我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哦，还在我办公室，你不就是想进作协吗？不必那么麻烦，刘明就是太好拿捏。你既然找到我了，稿子也不用给刘明看了。你明天去作协领一张申请表，填完之后，再交一百元会费就可以了。等作协会员证办下来的时候，你再张罗一个场面，在酒桌上把来编辑室上班的事跟刘明定下来，到时我会在旁边替你说话的。”
见他说得很肯定，我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觉得李德全也没有那样讨厌了。
翌日，我又去了作协。到的时候，还没有开门，等了半天，才听见楼下有噔噔噔的脚步声，上来的是李德全，简单打过招呼，让到办公室里。这一次李德全很利落，打开抽屉，从很厚的一沓纸中抽出一张来递给我。看时，是作家协会申请表。这么长时间，等着盼着，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张申请表！今天终于拿到手了，我十分严肃地用双手接过来。李德全显得很不在乎的样子，说是举手之劳，何必客气。拿出笔来，让我就在这填好，然后交给文联秘书长上官敏，回去等着拿证就可以了。
我小心翼翼地填着每一个空格，有拿不准的就问李德全该怎么填。我是把这事看得太神圣太庄严了，没想到李德全毫不在意，总是说随便填就行，审核的时候不会有人看得那么细。我的心里有些失落了，辛辛苦苦讨来的机会，原来是这样不足轻重的。自己是看得那么庄严，在别人眼里却是不值一提的。我一边填着，脑子里一边想，怎么会这样呢？一整个是糟蹋了！这样想着，脑子走神了，把一个空格里的内容填错了，请李德全再给一张，重新填好。李德全看了看，说没关系的，没有人看，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随便。自己在内心中积累起来的神圣的希望，被人家一句极其简单的语言就吹得灰飞烟灭了。就这样吧！还能怎样呢？
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明显凉了下来，早晚出门的时候都要套上一件厚衣服。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等着拿到会员证，然后到编辑室上班。不知道为什么，却兴奋不起来，感觉一切来得都不实在。
一日，倪秋打电话来说会员证已经办下来了，在他手里，让我尽快去拿。也许是经历得太多了，也知道了自己期盼着的东西的实际价值了，便不像先前那样兴奋和激动，只是答应了一声，问清了见面地点，便放下了电话。
在一家羊肉泡馍的店前，见到了倪秋。倪秋还是一脸深奥的笑容，握过手寒暄几句，从兜里面掏出作家协会会员证。很简单丑陋的一个小证件，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差远了。深蓝色的封皮，烫金着太虚作家协会会员证几个字，翻开来，里面是姓名、国籍、曾用名、笔名等栏目，贴着一张小二寸照片，照片上压着钢印，和自己上学时的学生证差不多。
“吃过没有呢？”倪秋问。
我一看手机，才十点，便说：“早饭吃过了，午饭还没吃呢。”倪秋就说这家羊肉泡馍是不错的，要请我吃羊肉泡馍。我心下明白，脸上不露出来，便赶紧说要请老师吃的。二人走进了店里，选了个靠窗的桌坐了下来，点了两碗羊肉泡馍。服务员收钱时，我赶紧站起来翻衣兜，倪秋说我来吧，却坐着没有动。我付完了钱，倪秋还在说，我来吧！
从作家协会会员证拿到手到去编辑室上班，中间又经历了一些事情，无外乎是吃吃喝喝、人情世故上的事情，此不赘述。
工作很累，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稿件。都是一些老会员们写的，因为岁数大，对电脑一窍不通，都是手写的，字迹潦草，很难辨认。这些稿件都要一个字一个字输入电脑里，电脑还很不灵光，总会突然无缘无故地死机一下。虽然会自动保存，但还会丢失一部分，就得重新输入。一天下来，腰酸背痛，最重要的是眼睛难受得厉害，像进了沙粒。
自从工作之后，我一直没有时间写一点自己的东西。整天看着眼花缭乱的稿子，明显感觉，这样一直看下去的话，写作水平非但不会提高，那点儿艺术灵感也会慢慢枯竭。这都是些什么狗屁文章啊？好不容易遇到几篇文笔不错的，我都会用心揣摩一番，可是这样的文章又少得可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