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认为,亭子是我们中国人伟大的发明之一,小时候,读闲书,偶然读到鲁班和他妹妹比赛的故事,印象中,鲁班妹妹发明了伞。真实性当然是无从考证的。不过,很多美好的情愫在里面。至于亭子,怎么源起,我不记得了。
不过,作为一个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人,我倒是知道,亭子中间是万万不能摆上一张大桌子的,否则,就不是亭子了。
亭子需要一个空着的中间,大家可以站在这个中间,看看四周的风景,累了,乏了,就找个长凳,一般都在亭子边上,坐下来,只看一处的风景。
我自认为亭子的美学意义在此,功用也在此。至于四角翘起的屋檐,八角的顶,那只是,一个形状。当然,这个形状也很美,值得好好品味。
可惜,亭子到了这里,竟然被糟蹋了。好好的一个八角的亭子,立在我后院的阳台,里面却挤得满满当当的,一张八角的大桌子,一溜长凳,便将那亭子给挤满了。
雨天,倘若我想去亭子里,听雨,我便只有坐到桌子上去了,因为我无法坐在长凳上,长凳被雨打湿了,怎么坐呢?
你想想看,假如张岱到湖心亭看雪,亭子中央有一张大桌子,他如何铺毡?如何烹茶?
满满当当,不是好事情。要中空,才可以。
就像我的内心,如果把任何念头存储在里头,如果外面的风来了,雨来了,我又能怎么办?我只能任由外面的风雨袭来,无处可逃。或者,我跳到我心里那张大桌子上面,躲一阵风雨,但是我的内心终究还是被挤占了一个空间。
中空,是最美的。
因此,不如在自己的心中,造一座小小的亭子,可以站在中空的地方,看风景。
这么一来,雨可以听,可以看,可以触摸,但是,我依然是我。
至于大风,那是不需要亭子的,需要房子。房子和亭子的功用又不同。
房子用来遮风挡雨。亭子用来看四处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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