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在店里写字,大姑从门进来。她问我有没有空,说是帮她剪头发。
我听大姑这样说,赶紧放下手机,搬一张高凳放在店门口,让大姑做坐好,到店里加了一包枕头,拿着干净的透明薄膜出来,给大姑围上,用自己黑色的发夹固定薄膜,大模大样的给大姑剪头发。

或许是因为大姑已经90多岁的缘故。她不喜欢让外人帮她剪头发。大姑手头比较宽裕,并不缺钱。生了七八个孩子都很孝顺。大姑的孩子们每年都给她很多零花钱。
大姑的大儿子星哥是海南商业大亨,星哥的儿子是海南市长。星哥在海南发展,平时回乡,我们市里领导都会亲自上门看望,希望星哥能够给家乡投资,带动地方实体经济发展。
我没有见过星哥,因为我的父亲与大姑是异父异母。星哥是后爷与之前的奶奶生的儿子。我的父亲是奶奶与我的亲爷爷生的孩子。一九四九年我先爷爷被抓壮丁,逃回家的路上被当逃兵吃了枪子。后来我的奶奶为了养活她的三个儿子改嫁给星哥的父亲。当然,那时候星哥的母亲也因病过世了。然后才有了我与星哥的这段没有血缘的关系。
大姑其实也是后爷与先奶奶生的女儿。因为她年纪与我父亲相似,他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所以大姑跟我父亲之间的感情深厚。所以大姑来二儿子贤哥这里,她总是喜欢到我店里来找我唠嗑。
大姑说自己在家已经把头发修理过,剪子不好用,她就想到了我。因为她上次的头发是我给修剪的,她很相信我的手艺就来找我了。
大姑原本交代我给她头发的后面修理平整就可以了。但是,我是个古怪的姑娘,她常这样夸我,她丝毫不介意我拿她的头发卖弄我的手艺。于是我甚至得意地告诉她,等我不开店了,就回家去开个理发店。
我一边帮大姑修理头发,一边想起了我小时候大姐帮我修理头发时的场景。
那是我7,8岁的时候,母亲工作忙碌,家里又有六个孩子读书,父母亲除了煤矿工作,业余时间便养了很多鸡,鸭,鹅,还有两只猪崽子补贴家用。正因为如此,父母还在煤矿上一些闲置的土地上种植各种蔬菜。所以母亲是顾不上给我剪头发的。我是家里第五个孩子,穿衣服是穿姐姐们穿不了的,但是我的头发突飞猛进地生长,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钱送去理发店给我剪头发。于是母亲就安排大姐给我剪头发。
在我的记忆里,大姐是我们家四个姑娘中最喜欢打扮自己的一个姑娘。那时刚时兴女孩子烫卷发。这股卷发浪潮,我估计是从某个电视连续剧中,哪一位姑娘烫了卷发,然后流传到民间,理发店的师傅大概都还没有学会这门手艺,于是街头巷尾的姑娘们都借着家里冬天烤火生炉子的机会,找到一根铁丝,在炉子里烧红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头发绕到烧红的铁丝上去,直直的头发就这样变成了卷卷的头发了。
或许母亲也看到了大姐自己烫的卷发,觉得她的大姑娘既聪明又伶俐,于是就把给我剪头发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我记得大姐帮我剪头发是一个周末下午。她给我洗好了头发,就在家里拿母亲做饭的围裙把我的脖子给围住,然后像一个专业的理发师那样给我把头发梳直了,然后抓住一把咔嚓一下全部剪短了。
当她松开手,大概发现她的大刀阔斧并没有把我的头发剪出她说认为的平直,然后就拿着剪子,左边剪剪,右边也剪剪,最后她把我的头发剪得比耳朵上还短很多。
第二天我去上学,全班人起哄,大家没有笑个半死,他们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男人婆”与“妇女”我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怒不可遏,然后跟班里的男同学打起架来。住在我家前一排的语文老师陈老师,看到我那个丑样子,放学后把我叫去她家里,帮我把头发重新给修理了一遍。她安慰我说:“你别怪你姐姐,她自己也还小,你妈妈太忙没空给你剪头发,你的头发以后长了,老师给你剪。你今天这个头发没有关系的,再修剪一下就可以了。”
那天陈老师给我修剪头发后,再去上学就没有同学叫我男人婆了。后来老师真的帮我修剪头发很多年。如今我帮大姑剪头发,就想起了好多年没有见到的陈老师了。也不是知道她现在状况如何了,现在想着如果有机会回家,一定要去看看陈老师。因为她曾经也像母亲一样关爱过我。如今暂时回不了家了。也只好遥祝陈老师身体康健,福泰安康。
后来我们家搬离了八一煤矿。因为煤矿破了产。二姐与姐夫被调去煤矿矿务局上班。然后二姐与三姐合资在矿务局买了一套100多平米的居民房给父母住,大哥,大姐还有小弟都住在附近,父母亲早已经退休,也算是有众多儿女承欢膝下 ,安度晚年了。

今天我给大姑的头发剪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型,为了炫耀我的作品,我拍了一张照片给大姑看。大姑看了之后像个孩子般开心。当然她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她说我给她拍照的时候,她的身上还围着薄膜。这个是我的新创意。我本来是想拿我的围裙给她围在脖子上的,但是围裙好小巧,我正好要加一包枕头,于是我赶紧把透明袋子的枕头给加上货架,然后把它当着围脖给大姑用了。因为大姑不满意我让她披着围脖拍照,于是我就把她的围脖取了,把她脖子上剪下来的碎发用毛巾擦拭掉,然后再给90岁的大姑拍了一个美美的照片。

给大姑剪了发我去买了两份肉包子与煮鸡蛋。我拿了一份给大姑,大姑大姑娘似的不好意思地要了一个鸡蛋并扭扭捏捏地说:“我早上已经吃了粥了。按照道理来说,我应该买给你吃才是。”
“为什么大姑?”我很奇怪地问。
“因为你今天给我剪了头发啊!哪里有让人白剪头发,还贴鸡蛋的。”大姑幽默风趣地说道。
“哎!大姑,因为你是我大姑呀!我买鸡蛋给大姑吃是应该的呀!”我一本正经地跟大姑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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