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不顺利的事,总会在这种时候想到汉珍(月成的妈妈),就写了这篇。
现在是2020年,我已经上了大学,三年多时间里,我经历了很多。尽管如此,汉珍的去世我还是放不下。
我是留守儿童,可想而知,在我前十四年的人生里,除了老师同学,陪我最久的就是汉珍。
我依稀记得那天,我在老屋前下车,兴冲冲地从一旁的巷子里跑向老屋后面。汉珍正在门口刷牙,抬头看到我,嘴里的泡沫都没吐干净,就开口道:“哎呀!这是小鱼吧!”说着拿起口杯草草漱口,用毛巾一抹,快步走到我身边。一边拿过我的小书包,一边领着我进老屋。
我想世界上没有人比汉珍更爱我。
当我想到这句话,写下这句话时,心里忍不住酸楚。
我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要上初中了。
阿姣有天又忍不住讲故事,讲到我出生的故事。我出生那年,月成已经32岁了,阿姣28岁,这个年龄生下我是个很罕见的事,毕竟八年前月成和阿姣已经有了大晨,而且当时生育政策未开放。
具体细节阿姣都省去了,但我得知,是因为汉珍特别希望月成与阿姣生个女孩,于是一方面游说阿姣,一方面跑各个地方出证明,让我合法的出生。
小时候的记忆中,汉珍总是念叨一句话,“小鱼啊,千万不要告诉伯伯姑妈和姑姑我对你好,免得他们说我偏袒!”我呢,总是笑嘻嘻的回答:“好,好。”眼睛笑成一条缝,想道汉珍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彼时的我,认为汉珍偏袒月成,所以对我爱屋及乌,因为一直这般固执己见,所以从未问出口。若是说我遗憾没见汉珍最后一面,想来也遗憾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第一次看汉珍拜佛时,我既好奇又害怕。看到汉珍跪立佛像前,双目禁闭,双手合十,嘴里神神叨叨,但仔细听汉珍嘴里叨念着:“菩萨保佑,保佑我的长成,不要让他闯大祸……红英身体不好,菩萨您保佑保佑她……”听着汉珍的祈福,我出声打断:“我呢,不保佑我吗?”“小鱼!菩萨跟前!”转头又是一阵“小鱼不懂事,冲撞了您,菩萨恕罪,菩萨恕罪”。
我以前很烦汉珍的迷信,在学校学会“科学”这个词后,立马回家对汉珍讲,迷信是不对的,现在要讲科学。汉珍自然是不理会。
但我不依,到后来祭祖时,看到汉珍跪在墓前,又是一阵“保佑保佑”。我远远地站在一边。看到汉珍几次向我招手,才不情不愿地走上去。
“姥姥姥爷怎么会保佑我们。”我撇撇嘴。
“姥姥姥爷会听到的,当然就会保佑我们。”
“他们都没见过我,我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就这样求人……”话没讲完就被汉珍拽过去,“保佑小鱼考上好大学……”
汉珍一直是梳着短发,给人一种利落、雷厉风行的感觉。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汉珍一直对我很温柔,但我是见证过,那双锐利的双眼随着时间流转日渐布满慈爱,或是文艺点讲,岁月剥开了汉珍铁石心肠的外衣。
我是虚伪的。
我时常这样想。明明汉珍的墓地离家很近,但我就是不愿意去看她。月成有次和我通话。
“小鱼,去学校前看看苏奶奶,她最喜欢你,你这会去学校好久才回来一次,苏奶奶会一直惦记着你。”
“有时间会去。”事实是,我不会去。
到了新年祭祖的日子,我才去看汉珍。墓碑很新,墓碑上的照片是彩色的,还没褪色。这个模样让我恍惚回到汉珍下葬那天。
我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默念:“保佑我的汉珍在天上好好的。”我想说出怎么好好的,但搜空了脑子也不知道汉珍想要什么好日子,汉珍一直祈求保佑其他人,轮到自己的时候反倒没什么说的。
我顿了好久,才道:“我会好好的。”说完这句,我就退到远处,看着叔叔伯伯们在墓前放鞭炮。
“小鱼,这不是你奶奶吗,难道你怕她,所以躲得远远的。你奶奶对你这么好。”我听着身旁传来二爹家那个不成器的孙女说的话,心里直道这会可真被她讲中了,我可不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吗。
一群人还围绕在墓碑旁,可我转身离开了,我正学着影视剧里45度仰望天空呢,眼睛不成器地掉下眼泪,我用手指一抹,笑道:“我可真会自我感动。”
可不是嘛,我写这篇文章不就是自我感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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