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7日 星期日 阴天且闷热
每到了七八月份的时节,我就会在北京干燥灼热的夏风里,思念海浪、沙滩和无所事事的月夜。
今年也是一样,但是又在这种奢望的思念里,掺杂了很多焦虑。比如在三更半夜的宇宙中心,面对蛮不讲理的陌生人哭成一只傻逼。
如果一定要像化学分析一样说清楚焦虑的来源和成分,未免太过强人所难:怪工作、怪天气、怪花钱如流水薪水总是那么少、怪身体不舒服体重稳定肠胃不适、怪各种不愉快的新闻和消息,或者就是要蛮不讲理地不开心,恨不得做一个单纯悲伤的长梦痛痛快快哭到脱力。
但是如果不那么细致纠结的话,我还是能大概知道焦虑的来源——我们总是纠结于过去的无法挽回的过去,忐忑于未来的难以捉摸的未来,所以对想要控制的失控的当下如此焦虑,如此无能为力。
时间总是最残忍又最温情脉脉的,不管怎么来去。
端午节有三天假期,把工作上生活上乱七八糟的各种事情扔下,坐火车回到更热更潮湿的武汉。
爸妈本来说要开车去附近避暑的景区住几天,又因为天气太热或者我们太宅,干脆选择了在家呆着过节。这样也不错,摊在沙发上,吹会儿电扇,看会儿电视,爸爸炖了牛肉汤,炒几个家常素菜,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吃完饭我来洗碗。
今天是父亲节,送给爸爸的礼物是从网上买的自动浇水器。这几年,爸爸越来越喜欢谈到庄稼、农田,也越来越喜欢伺候阳台上那一堆花花草草,甚至还在顶楼的天台上培土种了辣椒、西红柿和扁豆。所以这次的礼物获得了爸爸的欢心,还激起了他在京东上趁618买园艺工具的热情。
吃午饭的时候,爸爸回忆他少年时在农田里干活的场景,说起有一年暑假,爷爷专门把他从学校叫回家参加双抢农忙,叫他不要忘本。是的嘛,中国人的默认技能点总是有一些在土地上的,我也喜欢看植物长出新叶的姿态,倘若把时间的维度拉长到植物适宜的尺寸,那么当下显得很长,未来显得很短。
意外的是,午饭后妈妈开始发烧。我在午睡里迷迷糊糊醒了,是妈妈喊我,说她好像在发烧,摸了摸额头滚烫,量了体温是三十八度多。
妈妈一直有咽炎,在咳嗽,但是之前从来没发烧过。我觉得应该去医院,爸妈却觉得发烧是好事,应该让免疫系统自己工作。
于是在三十多度的天气里,妈妈盖着被子裹着严严实实,我坐在床边给她按摩因为发烧而疼痛的小腿、手腕、后背和额头。在闷热的黄昏里,妈妈身上烫烫的,我的体温稍低会让她舒服一点,慢慢按摩着她也稍微能睡着一点。
在昏暗的光线里,执着妈妈的手,听着她睡着的轻微的鼾声,时间的流速好像有了奇怪的变化。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更加体会到什么更重要,什么更不重要。
其实,那些真正珍贵的东西,都跟时间没什么太大关系:无论是在河流的哪一端,过去或者未来,珍贵的时刻不会有所变化。
如同爸爸年少时跟着爷爷的农忙,妈妈喜欢的我们一起看的海边的星空,一家三口彼此陪伴的悠闲午后,牵着手的那些瞬间,珍重的、平静的、互相包容的温柔的触摸——真正珍贵的那一刻,永远会在记忆里闪闪发亮。
这些稍纵即逝又永恒隽永的片段,就像是不断拍上沙滩的海浪,曾经或将要温柔拂过我们灵魂,交替流逝又生生不息。这些闪闪发光的瞬间,才是我们短暂又无意义的生命里,最重要最美好的东西。
所以时间是最温情脉脉的存在:最长也最短,最快也最慢,最流动,又最凝固,最不可捉摸,又最令人安心,最难以控制,又最值得拥有。
在忧心忡忡的夏夜里,睡眼惺忪地,致生生不息拍打沙滩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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