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目送》中印象最深的一篇是“回家”

“因为是晚班车，大半旅者一坐下就仰头假寐，陷入沉静，让火车往前行驶的轰隆巨响决定了一切。妈妈手抓着前座的椅背，颤巍巍站了起来。她看看前方，一纵列座位伸向模糊的远处；她转过身来看往后方，列车的门紧紧关着，看不见门后头的深浅。她看向车厢两侧窗外，布帘都已拉上，只有动荡不安的光，忽明忽灭、时强时弱，随着火车奔驰的速度像闪电一样打击进来。她紧紧抓着椅背，维持身体的平衡，然后，她开始往前走。我紧跟着亦步亦趋，一只手搭着她的肩膀，防她跌倒，却见她用力地拔开我的手，转身说：‘你放我走，我要回家。天黑了我要回家！’她的眼睛蓄满了泪光，声音凄恻。”

当我读到这里时泣不成声。

我想，我是想起了我的爷爷，在他最后还能开口说话但已经不太利索的时候，他会尝试一直叫我的名字，我每喂他吃一口饭，他便唤一声我的乳名。而我似乎冥冥之中知道一些什么，不厌其烦的应和着，微笑的回应着。果然，当我现在想听那样的声音再唤我一声，却早已不可能。

爷爷躺在病床上时，每收到好友去世的噩耗，总会哭好久好久，嘴里念念有词。但在之前我从没见他哭过。就连有一次爷爷不小心跌倒，整个下嘴唇裂开流了好多血，情况紧急，没有麻药，爷爷笑着说就这样缝吧，整个过程没有喊一声，缝完之后还笑呵呵的。但正是天不怕地不怕、挨过许多苦难却从不多说的爷爷，在人生最后的时光，变得爱哭起来。

我想，那时的爷爷可能是想回家了吧。想回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个自由自在的空间，一出门就有人问候，柴米油盐自己掌勺，时而朋友到访，谈谈理想与人生，儿子儿媳就在身边，还能给孙子们讲讲当年的抗日史……回到属于他的那个最美好幸福的时光！周围所有所有的人或事全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一切无忧无虑，离朋友很近，离死亡很远！